龙湔毫不在乎的回了一句,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
安昕烨继续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留意他们还会说些什么,反倒是龙湔,只顾着吃饭,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其实,龙湔也在听他们的谈话,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龙宪”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电了一般,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姓龙,然后恰好自己也在鹤山派,使得自己不自主的多留意了些。
那四人听郤应龙那么一说,都想听听这个稀奇事,好奇的四双眼睛全部都向郤应龙看去,等待着他说出一个结果。这时的郤应龙,一副得意的样子,心想也不看看他是谁,他可是蜀望城城主的儿子,他的消息准的多,有些自豪的对那四人说道:“那龙宪的儿子,是在鹤山派。”
那四人一听,连连摇头,一点都不信郤应龙所说,甚至心里还觉得眼前的此人就是在胡说八道,拿他们寻开心,只是因为郤应龙的身份,他们都不敢直言,所以唯一有的反应,就是都埋头各顾各的吃着东西。
他们不相信,也是有自己的理由,因为先不说冠军侯龙宪是否真的有儿子,即便是真的有,他的儿子也不可能出现在鹤山派,鹤山派那是西蜀的修仙大派,怎么可能去收留一个逆臣之子,参与世间这些琐事。
郤应龙自然是感觉那股怪异不被信任的气氛,这样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要是今日他不说出一个足以让大家信服的理由,那不知道会被人传成什么样,便继续说道:“怎么,你们不信啊,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从曹公公那里听到的,他的话怎么可能有假?”
那几个人听到郤应龙搬出曹公公,脸上的神情顿时大变,曹公公是何许人,他可是最得当今皇帝信任的,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他们肯定信。还有更大的原因是,郤应龙即便是再糊涂,再想表现自己,他也绝对不敢以曹公公的名号来开这些玩笑的。可是,若是郤应龙说的是真的,那又能这样,因为牵涉了两边都惹不起的势力,对不对都已经不再是重点,因为不管是哪一方他们都不敢去得罪,更是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下去谈论这些事情,自己就算有九个脑袋,那也是保不住性命。
龙湔和安昕烨两人吃完一大桌子菜,肚子胀的不行,安昕烨结完帐后两人捂着肚子走出酒楼,他们第一次吃的这么爽,在鹤山每天吃的是萝卜青菜,没有一点油气,平时想讨点荤腥,都只能去后山,自己偷偷打些野兔山鸡解馋。
他们两人又是在街巷闲逛了不少市场,也看了不少新鲜玩意儿,经过几个巷子后,安昕烨才在一个叫“云锦布庄”的店前停下脚步,龙湔打趣道:“怎么,小昕,你要准备给我买新衣服?”
安昕烨没有回答,而是大步的走了进去,龙湔跟在身后。这个布庄看起来蛮大,有两层,掌柜的看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招呼:“二位公子是打算添置衣服吗?”
“王子怀是在这里吗?”
掌柜的笑道:“他是我们的店家,在楼上呢,两位公子不管是买衣服还是选布料,老朽都可以给你们介绍的,我们云锦布庄的东西都是上品,远近有名,所以您完全放心。”
安昕烨的心思自然是没有在这些上面,所以根本就没有听这老头究竟在说些什么,那掌柜的见安昕烨根本没有搭理自己,整个气氛显得尴尬起来。龙湔连忙从到前面,对那掌柜道:“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两人走到旁边,龙湔小声道:“我们可不是单纯的买件衣服,是想和你谈个大买卖,所以希望和你们店家直接面谈。”
“大买卖?”
那掌柜显然是有些不信,两个十多岁的娃娃竟然给自己说是来谈大买卖,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做大生意的人,自己要是这么仓促的带到店家面前,那岂不是给自己找没趣。
龙湔自然是看出掌柜心里想的什么,便从空间戒指中悄悄拿出一块麝牛魔晶,放在手心,那魔晶放出幽蓝色的光晕。这是一块三阶魔晶,掌柜的看见,眼里瞬间放光,因为这东西在市面拿去换取,可以获得五六十两银子。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算不上什么大买卖吧。”
确实如此,虽然说这魔晶还算是珍贵,可是这也换不了几件衣服,要知道云锦布庄的衣服都是上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并且这云锦布庄,在很多城池都是有店,在这神洲世界,虽比不上那前十,但还是很有名的。
龙湔继续道:“那我告诉你,我有十颗这样的魔晶呢?”
听到这个数字,那掌柜便不敢小觑这单买卖,为了更加确信对方不是诓自己,继续问道:“要是十颗,这量自然是不少,可是这衣服多了你两也穿不完是不是?”
“我两自然是穿不了这么多的衣服的,可是我们鹤山派,少说也就斤几千人,既然叫我们来踩点,那肯定是认认真真想过这样的问题的。”
掌柜的态度转瞬大变,急忙带龙湔和安昕烨坐下,还泡来两杯茶水,然后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给店家说,很快,我很快就回来。”
那掌柜的连忙爬上楼去请,生怕他们两人就走了,看见掌柜的走后,安昕烨问道:“你究竟给他说了什么?”
“我给他说,我拿十颗三阶魔晶兑换衣服。”
安昕烨惊道:“你疯了吧,我们哪里有这么多的魔晶兑换?”
龙湔赶紧捂住安昕烨的嘴,然后小声说道:“你小声点,我要是不这么说,他能让你去见你那财迷爹吗?”
安昕烨用手掰开龙湔的手,一脸无语,其实他知道龙湔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所以也便没有多说,龙湔为了让他安心继续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一会儿我来应付。”
没有多久,那掌柜的就下楼来了,然后对安昕烨和龙湔道:“我们店家邀请二位上楼,说上面说话方便,已经在上面备好了茶水,烦请二位跟我上去吧。”
安昕烨和龙湔相互对视,安昕烨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来之前已经做了一定心里准备,但是毕竟这马上就要见面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激动。龙湔轻拍了安昕烨的肩膀,表示让他保持平静,然后自己先一步跟着那掌柜上楼了。
这木楼很古朴大气,楼梯扶手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荷花,兰花,菊花以及竹子,不亏是布庄,所以整个搭配都不同于别处,很多细节上明显看的出是有了心。安昕烨仔细的看着这些,想从这些细节处,了解和猜测自己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性格的一个人。
上了二楼,就看见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坐在茶桌旁,整个形象并不是想象的那么温文尔雅,气质见反而显得像是一个练武之人,不过他的身上没有半点灵气,自然他就不是一位修真者。在他的旁边,炉上的水壶冒着热气,发出咕噜的声响,掌柜的恭敬的半鞠身子,然后道:“店家,刚才说的就是这两位公子。”
王子怀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清楚,那掌柜的也便下楼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招呼着安昕烨和龙湔坐下,然后视线从安昕烨上楼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这样被人看着,安昕烨自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两人坐下后,王子怀的言语不多,整个表情比较严肃,但是举止却很是体贴,分别为安昕烨和龙湔两人分别倒上茶水。龙湔内心不禁赞叹,不愧是久经商场的人,待人处事就是不一样,根本不像楼下的掌柜,见到一点好处就自我动摇。
让人感觉奇怪的,就是王子怀似乎并不想要和他们两谈论关于衣服的事情,反而是镇定了神情,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
听到这话,安昕烨和龙湔都很惊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知道他们的来意,也知道安昕烨这个人?安昕烨道:“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
“是的。”
王子怀回答的很干脆,似乎在他心里,安昕烨来找他,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自然,王子怀也知道安昕烨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继续道:“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自然会想方设法打探你的消息,你娘不让我和你见面,甚至还让你跟着她姓,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不该这么做。”
“不该?欺骗我娘的可是你。”
王子怀起身,走到窗前,双手负在身后,继续道:“欺骗,她就是这么教你的?一个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当年她就是为这个,让你这么多年都无法享受一个父亲的爱。”
父亲的爱?安昕烨觉得很迷茫。长久以来,母亲对于父亲总是讳莫如深,孝顺的他也顺势将对父爱的渴望压在了心底,只是在夜深人静之际,他总会翻来覆去的想象父亲的一切,幻想着自己也同别人一样拥有父亲的庇护和关爱,求而不得的思念让他内心备受煎熬。然而现在,父亲坦荡的告诉他,父亲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他,爱着他,这和母亲的说法截然相反,那么这么多年来,他所承受的折磨又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安昕烨难以接受。
“所以不管是我,还是我娘,都只是你的工具是吧。”
王子怀转身,看着安昕烨双目见红,不可置信地等着自己,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么去想。”
“那是什么?”
安昕烨紧紧追问,王子怀撇过头,淡淡地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是这份热闹似乎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这些年他对安昕烨的思念,他只能埋在心里,只能远远的看着,从另一方面讲,他恨自己的无能,这就是一个平凡人,在一个修士面前的无奈,即便是自己黄金万两,即便是自己富甲一方。
“烨儿,你可知道,明知至亲在自己眼前,却不能相见、不能相认的痛楚?我确实辜负了你娘,可我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所受的折磨,就算是补偿了,你既然背着母亲前来见我,为什么还要我们父子继续将这样的痛苦延续?”
王子怀说完,回过头,注视着安昕烨早已湿润的眼睛。他那略带哀伤的视野,直落安昕烨眼中,静静地等待着安昕烨的回答。
安昕烨觉得喘不过气来,王子怀说中了他心底的渴望,那是他从来不敢面对的渴望,然而现在,他同样不敢面对王子怀的期待,因为那意味着他对母亲的话语有了怀疑,难道这么多年来,母亲真的在骗他?安昕烨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拼命想把怀疑母亲的念头甩出去。
龙湔抱住安昕烨,他清楚安昕烨此刻不能继续待在此处,便对王子怀道:“王叔,小昕需要时间,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简单行礼后,便拉住安昕烨的手,快步的跑下楼。那掌柜的看见这两人的样子,一脸的疑惑,心想这不是谈生意吗,怎么是这样狼狈的跑下来,看见龙湔和安昕烨急冲冲的出去,他疑惑的在楼梯下,听楼上的动静,谁知见到王子怀此刻就站在那楼梯口,静静的一动不动。
掌柜的知道王子怀没事,也就忙自己的事情了,因为看见他不好的脸色,掌柜的也不想去招惹。安昕烨整个人都是糊的,知道自己就这么跟着龙湔不断的向前跑,再热闹的街道,他看不见,只有耳朵里不断重复的王子怀的话。
一直跑到城外,两人才停下来,放开安昕烨的手,安昕烨依然像是失了魂一般,龙湔关心的问道:“小昕,你没事吧。”
看着眼前的兄弟,安昕烨抱住眼前这个人,放声的哭泣,他的情绪在此刻决堤。龙湔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劝止,因为他清楚,此刻的安昕烨需要发泄,将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