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
雀啡城。
某处。
黑衣人两只手捧着白玉瓶,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珍宝。
黑衣白发,透露着几丝诡异,是让人心惊肉跳的病态。
粗糙的双手划过温润的白玉,他贪婪的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香,老态尽显,皱纹像是树皮一样纵横在整张脸上。
他就是甄嘉。
年少时疯狂肆意,无恶不作堕入魔门,后又改换功法,导致他的身体老态毕露。
凡人都以为,在修仙之人的身上是看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修为的增长。
可到底不是这样的。
甄嘉,元婴初期,是魔门里极力反对莫炽继任魔门的魔修。
他有野心,妄想自己一跃称霸,获得魔君的传承,彻底摆脱这一副又老又丑的面貌。
他捏住白玉瓶的手更紧了,几分无关紧要,又有几分势在必得。
一声冷哼,好像又有些气愤。
“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本座的魔煞灵居然被他们毁了。”
雀啡城还在严查之中,这个时候离开绝对不是他甄嘉的风格。
魔煞灵之仇,他必须得报。
五洲皆知魔门魔君之名,而不知他甄嘉又是何等的人物。
然莫炽只不过是个半大小子罢了,知道什么。说到底魔门还是多亏有他在。
容单又是怎么想的呢,当时他说他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还是?
现在,他们肯定是离开不了的。
没有必要离开,也是时候挫挫正道的锐气了。
西洲。
魔门。
魔宫后院里有个小花园,平日里都是乱得很,只是因为那一事之后,魔君就很少踏足这里了。魔仆们自然也是偷懒懒得打扫。
愈发荒废,倒也不是杂草丛生。只因西洲土地贫瘠,怪石多生,鲜有他色。
小花园里。
偷懒的魔仆不经意间窥得了莫炽黑衣金线的一角,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见过尊上。”
魔君是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看到他偷懒了吧,这该怎么办?不能慌,魔君和上一任魔君相比,还是善良很多的,他就不会随便杀人……
莫炽打断了他,他轻轻“嗯”了一声,也算是给了个回应。
“下去。”
从头到尾,莫炽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是从来都不会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看在眼里的,给个回应就已经算是他的仁慈了。
无视战战兢兢的魔仆,莫炽大步走到了小花园中心。
他右手握着飞鸿剑,他能感觉的飞鸿剑对他不是亲近,倒也不能算是冷漠,有几分讨好和依偎。
它愿意被他使用,却又不能真正成为他的剑。
他以前,也是练过剑。
那个人,他小的时候还不懂,还以为魔修也是练剑的。后来才知道魔修注重的是功法而不是武器。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
那人是第一次对他露出那么复杂的表情。
他的眼神明明冷若冰霜却又有着千帆过尽的悲伤,深深的隐藏着少年一般暖如春风的期冀,无法触碰似的死一般的沉寂。
那人教他用剑,但自己却从来没有用过剑。亦或是莫炽从来都没有见过吧。
莫炽在练剑的时候,他就会冷清的望着天上的半月。
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气息。
莫炽不知道,为什么月亮对他能有那么大的魅力,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呢。
月亮啊,是寄托着人的思念的。
那人是他的师父,教导了十几年的师父。
他们从来都不了解对方,他们对彼此都是一样的残忍。
他说过,“莫炽,残忍才是天下所有修士的本质,只要你足够强大,完全可以重新制定你想要的规则。”
他死了很久了,但莫炽对他的记忆还是如此清晰。
莫炽一挥一甩,一来一回。他很认真的在练当年修习过的剑法,这个剑法,完全没有动用任何魔气或者是灵气,是最基本的剑法。
莫炽知道,他是魔灵两道的天才,但专修复仇道一途。
墨一静静的站在莫炽身后,隔了些距离。墨一在等莫炽练完剑,南洲又有消息了。
世人不知凌声客栈的主人,他却再清楚不过。
上一任魔君半建设的遗果,尊上他费了不知多少功夫,才有了今天的成绩。魔门里的那些老顽固,又凭什么不认可尊上呢。
尊上以二十又八的年龄修至元婴初期,成为魔门的继任魔君。眼下,也许不久尊上就又会进阶元婴中期了。
莫炽停下了动作,收回飞鸿剑。
“墨一,有消息?”
他的语气平淡,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一样,意料之中。
“尊上,甄嘉故作聪明,屠了雀啡城周围好几个小村庄。
他很可能是跟容单做了什么交易,现下藏在雀啡城里。不过,就在昨天,他养在雀啡城乱葬冈的魔煞灵被宗吾执法堂弟子给杀了。”
墨一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回应着。
“容单?”
“此人是雀啡城的城主。”
莫炽只不过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波澜不惊,又像是有什么激起了千层的涟漪不止。
应该是程月锦吧,他算好的每一步,果然都没有错呢。
程月锦那个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阿若,是一个人,又不像是一个人呐。
林沫应该和她见过面了吧,说了些有趣的东西也说不定。事情正在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宗吾?”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多么想毁了它。
宗吾在他心里沉千斤,日日夜夜不能寐的原因。
那人说过,莫炽,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不应该忘记。
当年的事怎么会没有这些正道的参与?现在,居然还有一些人不怕死的打听那件东西的存在。
“尊上,宗吾近来守护灵兽天因兽回归,顺利化形。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了。”
“嗯?”莫炽看着他,“乐幸的弟弟乐生呢?”
墨一顿了顿,“他近日冲击五阶炼丹师失败了。”
出乎墨一的意料,莫炽轻轻松松的笑了笑。
“乐幸不知道吧。”
“是,他们兄弟二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乐幸在忙魔王之位。”
莫炽听后也只是点点头,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明明是亲生的双胞胎兄弟,谁知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南洲。
雀啡城。
城主府中。
甄嘉看着眼前冷漠的容单,也不由得动了些气。
声音也更加冰冷,“容单,你确定?我这个老头子可是经不起你这样气,万一一不小心就手滑了什么的,本座可不管什么容家。”
空间里的威压瞬间升了起来。
甄嘉紧盯着容单,妄想给他施加更大的压力。
容单依旧是带着疏离的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额头上微皱的眉毛,细细密密出现的汗珠暴露了他承担的压力。
甄嘉在心里骂了一声好算计,看没希望了就索性两只眼睛全睁开了吗。
“甄长老,你也是知道的,我容单一样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容单是个聪明人,他看重的只有利益,谁知道他难保不会来个瓮中捉鳖呢?
越想甄嘉就又越想杀了他,可是不能。
甄嘉的眼神愈发冰冷,他很难脱身。现在想想,莫炽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像是读懂了甄嘉的意思。
”甄长老,你大可放心,外面的确是有不少人注视我这边的动静,不过呢,并不是三大派的弟子。我还是有自己的一些原则的。“
容单笑着,笑里藏刀偏偏这话甄嘉却也只能相信。
“容单,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我,本座的得力部下一样也都在你这城主府周围呢。”
左右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至今都没有找到他们。
一个甄嘉和三大派,那时他行个方便是看在魔门的面子上,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了,对上三大派,你说哪一方会赢。
他容单是容家的人,自然也要收到家族的约束。
宗吾是天下正道之首,没有道理不选他们,即使容清浅是宗吾的继任掌门。
他向来都是活得明白。
“甄长老啊,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几句。可不要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在雀啡城,本城主一样说一不二,你的话可没用。”
容单的语气变了,变得更加锋利,似乎是在故意激怒甄嘉一样。
传闻甄嘉气量狭小,听不得激怒之语。
从程月锦向他打听雀啡城的情况开始,他就选择好了,也知道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甄长老,你也不过就是个元婴初期,我记得,魔君不过二十又八就已经是元婴初期了吧,而你。”
甄嘉只觉得胸口像是硬被人塞了一口恶气,他的双拳紧握,衰老的脸上筋脉大露,威压也越放越大。魔气也有侧漏。
偏生容单还是不怕死的说得起劲,他在挑战甄嘉的底线。
他和甄嘉的来往,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其他的部下都不怎么知情。
依照甄嘉这老头子的自负劲儿,成败不是在此一举么。
三大派那边应该察觉到了吧,这外放的威压和魔气。
“甄长老,这又是做什么呢。您是赢不了三大派的,更不要说,您比之魔君差了可是不少呢。我都替您忧心呢。”
他换上了敬称,殊不知这样的打击对甄嘉更大。
甄嘉忍不住破口大骂,“黄口小儿,本座比之那莫炽不知厉害了多少倍。你又懂些什么?魔君之位一定是本座的。”
甄嘉的白发尽数飘起,魔气飞快的运转在他周围,两只手成爪状,向容单扑了过去。
容单急忙运气功法,堪堪侧开避过了这一击,到底甄嘉元婴初期的修为摆在那里。
他闷哼一声,口腔充斥着血腥味,一股鲜血顺着喉咙涌了上来。
莫炽?这就是魔君的真实名字,甄嘉居然还妄想着魔君之位?容单在震惊之余,又感到讽刺。
即使是受了内伤,他心里仍然在算计。
“嘶——”
他撑不了多久的,宗吾……
希望双儿一定不要出来,他早就布好了阵法。这样虽然不好解释,但是为了容双的安全着想,必须得这么做。
另一边。
“师兄?”
程月锦紧张的看着容清浅,他们都感应到了城主府里浓郁的魔气。
这魔修竟然就这么暴露了自己,还是在城主府里?
容清浅点点头,“应该是你想的那样,小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们理应出面。此人至少是一个元婴期的魔修。”
“这怎么……”言是非面露疑惑,但眼下的情况的确由不得他多想。
纪青当机立断,“相比其他两个门派也应该有所感应,我们走,不管怎样,魔修必须得制服。”
李可为应了一声,他们几个还只是刚坐下来而已。
从昨天的魔煞灵,到今天的元婴期魔修现身,这一系列的发展都太快了。
他看了一眼程月锦,她……李可为就是有种感觉,跟她有关系。
冥冥之中说不清楚的关系。
程月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师叔他们修补阵法进展并不是很快,而他们几人探查魔修一事,近几日都没有大的进展。
今日他们几个都在这儿,打算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