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素来温柔,从来不会大声说话。
我赶紧调转脚步,发现刚刚和爹爹娘亲侃侃而谈的少年此时竟然像一块布一样软软地躺在爹爹怀中。
眼睛紧闭,眉头紧锁,看上去很不舒服。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还能捉弄我的人,怎么忽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爹爹赶紧为他号脉,看到他紧锁的眉头,事情似乎比较棘手。
“竹阴,帮爹爹一起把他扶到药房去,小心别碰到他的左腕的伤口。”
爹爹率先拉起了他的右手,喔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左右,这才发现他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
纱布上已经渗出红色的鲜血,除了红疹的地方,如纸一样白。
快步走到药房,爹爹把他扶上小榻,告诉我照看他一下,快速地忙碌起来。
我以前帮着爹爹照看的病人,都是乡下人,壮实得很。
他的身体那么瘦弱,好像一碰就会断似的。
他的身体缩成一团,看上去很冷。我拿过旁边的薄被,为他盖上。
刚想去看看爹爹在干什么,忽然间被他抓住了手,好巧不巧是那只左手。
红色的疹子和血迹触目惊心,我不敢动,生怕把他的胳膊弄断。
爹爹在捣药,应该是为了治他手腕上的伤。
我试着掰开他的手指,谁知怎么都掰不开。于是又用了一点劲,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刹那觉得自己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透,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能有如此凌厉得眼神?
我吓得不敢动,他又闭上了眼睛。
“帮我把他的纱布取下。”爹爹走了过来。
思绪被打乱,注意力转移到他的手上。
这时无人注意床上的少年嘴边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上的结,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上不止一道伤口。
其他的伤口有结痂的,有留下疤痕的,这道伤口应该是最近留下的。
顺着我解开纱布,他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爹爹把药铺在伤口上,他一动不动,似乎在爹爹包扎的不是他一样。
爹爹用药最猛,能够帮助人尽快好起来,但是也会多受罪。
我曾经受伤也敷过同样的药,疼得我再也不想受伤,再也不想让爹爹为我治伤口了。
可他……
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还挺能忍。
爹爹拿了一团新的纱布,“竹阴,帮他包好。”
爹爹说完就出去了。
我拿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缠了一层又一层。
即怕紧了会勒到他,也怕松了容易掉。
平时帮别人处理伤口的时候我总是很麻利,今天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包扎的能力。
打上了我专有的结,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层汗。
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原来爹爹搬过来了澡盆,往里面倒了几桶热水。
爹爹往里面撒了刚刚配好的药材,平时混迹于药房的我,竟看不出来这几味药是干什么用的。
知道他要沐浴,我一个女孩子不便再留在这里。娘亲从小就告诉我,男女授受不亲。
爹爹用受试了试水温,转头对我说:“告诉你娘亲把我的衣服拿过来一套。”
心里暗自高兴还好是娘亲,不是我。
我关上药房的门,去找娘亲。娘亲好像有预知的能力,已经找好了衣服。
她的病好像一下子好了起来,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明明爹爹回来前还不能起来呢。
“娘亲,怎么起来了。”我心里感觉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不,从那个少年来了之后都很反常。
等他离开了,一切都会复原吧。
“你爹给我吃了药,好多了。”娘亲抱着衣服往外走。
我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个清楚,没有回房。
又打了盆热水,还好爹爹没有把水全部用光。
一会儿爹爹可以泡泡脚,舒缓一下疲劳。
想了想,又拿出一床被子。
娘亲刚刚见好,受不了风寒。
正在铺床的时候,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拿起来看,原来是那个少年的荷包,那颗珠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对他很重要,不是应该贴身收着吗?
也是,都晕倒了,哪还顾得上珠子!
小心翼翼地倒出珠子,拿出我找到的那颗珠子。两颗一样大小,离得越近,发出的光越亮。
这两颗珠子明明就是一对的!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敲得咣咣响。
天已经完全黑,天空中挂着一弯下弦月,被繁星包围。爹爹刚回来的时候还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现在只能借着烛光看东西。
收好荷包,等他醒了再还给他吧。
我找到的珠子放哪呢?
有了!
爹娘都在药房,没听到药房那边有动静。
快步走到大门前,敲门声一直没有停。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