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此时已经到达裕州,也就是现在的方城。卢象升大兵一到,高迎祥的大军立刻躲进了七峰山。七峰山又名七顶山,古称七石山,位于裕州东北十五里。因山有七峰列峙,如笔架然,而得名。七峰山上有一段楚长城,号称“中国长城之祖”。七峰雪霁与泉岩瀑布,为裕州传统八大景中的两大自然景观。
高迎祥把军队带到七峰山并不是有闲情雅致来此欣赏美景,而是考虑到七峰山地势险要,若要抵挡卢象升的数万铁骑,必须凭借天险赢之。现在的高迎祥好似惊弓之鸟,每次与卢象升交手,从未有过胜绩,这让高迎祥又恼火又无奈。
卢象升带兵来到七峰山下,远望七峰山,卢象升就是一皱眉。这七峰山山势峭拔,壁立千尺,层峦叠嶂,洞谷险幽,飞瀑流泉,树木参天。官军的铁骑在这里根本不能发挥作用,骑马还没有步行利索。而且这七峰山方圆几十里,别说战胜义军,就是找到义军的踪影都不容易。
祖宽、李重镇等人见到此情此景,更是摇头叹气,众将皆有退却之意。要知道,汤九州刚刚战死不久,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尸身丢在这荒山野岭。什么大将宁死阵前不死阵后,马革裹尸,幸也!那都是扯淡,没有哪个不怕死的。
卢象升见军心有些涣散,便在七峰山下安营下寨。到了定更,卢象升擂鼓聚将,各位总兵齐聚大帐之内。卢象升看了看在场众将,沉吟片刻说道:“诸位,我把诸位请来,就是商议破敌之计。”
好半天,大家都默默无言。卢象升见大家都不说话,便点名祖宽:“祖将军,你不妨谈谈。”
祖宽见卢象升点名叫自己,不敢再装聋作哑,他上前一步,插手施礼:“启禀督帅,这七峰山山势险要,易守而难攻。我们多是骑兵,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恐怕难以取胜。前不久,汤九州汤总兵就被困深山而兵败身亡。督帅不会忘怀了吧。”
卢象升看了看其他人:“李重镇,你以为如何呢?”
李重镇急忙施礼说道:“祖宽将军说得极是。这山道崎岖,运粮艰难,久战对我军不利。”
卢象升点了点头:“那依各位将军的意思,我们就不打了?”
众人默默不语。卢象升见众人还是不说话,淡然说道:“祖宽将军,我命你带兵三千向前扎营五里。三更过后,擂鼓一次,四更过后,擂鼓二回,五更再擂第三次。然后,回兵这里休息。”
祖宽不明所以,但既然卢象升已经传下军令,祖宽不敢违抗,带兵下去准备。到了三更时分,只听七峰山半山腰金鼓大作,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众家头领立刻整盔掼甲、罩袍束带,提刀上马,大有临敌之势。可闹腾了一炷香的时间,七峰山上并没有见到官军的影子。众人这才各自回营睡觉。
到了四更,七峰山半山腰再次响起隆隆的战鼓之声。义军各家头领又是从被窝里面爬起来,严阵以待。可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官军的影子。
眼看到了鸡鸣五鼓,天已经蒙蒙亮了,义军正想睡个回笼觉,半山腰再次金鼓齐鸣。义军被祖宽一阵折腾,搞得疲惫不堪,精神不振。
到了第二天夜里,卢象升派李重镇接替祖宽又是折腾了一夜。就这样,卢象升的兵丁在山下搞了三个夜晚。义军从头领到士兵,被折腾得眼睛也肿了,鼻血也下来了。每个人都一腔子火。
张献忠提醒高迎祥:“大王,如果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迟早被卢象升给折腾死。”
高迎祥问道:“那依贤弟我们该当如何?”
张献忠眼中闪出一丝杀意:“今夜晚间我们就偷营劫寨,杀他一个全军覆没。”
高迎祥犹豫问道:“这行吗?”
张献忠反问道:“大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高迎祥沉吟半晌,最后说道:“那就依贤弟。”
到了第四天晚上,卢象升再次派祖宽到半山腰上折腾。祖宽的军兵刚刚敲起战鼓,高迎祥就带着义军几乎倾巢出动,冲向祖宽的大营。虽然是深夜,但借着月色的光芒,祖宽远远望见山坡上黑压压下来数不清的义军士兵,他的心中也是一阵地慌乱。
张献忠首先冲入祖宽的大营,他用刀头一指祖宽:“好匹夫,放觉不睡,就会折腾别人。你也不用再折腾了,老子今夜就要了你的狗命。”
祖宽虽然心中惧怕,但嘴上却不含糊:“就凭你也配!”祖宽手下军兵虽勇,但义军人数实在太多了。
这义军虽然败多胜少,而且每次大战都伤亡惨重,但搁不住各地的饥民太多了。只要高迎祥振臂一呼:“各位穷哥们,想要吃饱饭的跟我来。”你看吧,数以万计的灾民纷纷投奔。故此,一打仗,义军的士兵能跑三分之一。但只要战事稍缓,这些士兵就又跑回来了。义军的人数总是在十几万到二十几万之间,实力一直都没有削弱。
面对祖宽的关宁铁骑,义军虽然战斗力不行,但人数多也是优势。就是一人踹上一脚,也够祖宽这三千铁甲军受的。
就在祖宽陷入层层包围之际,突然耳边一声炮响。数不清的火箭从山头飞了下来,火箭之中还伴有枪响。
高迎祥正在山头往山下观望,突然发现身背后一支人马不知何时杀了上来。他拨转马头,仔细观瞧,不由得大吃一惊:“卢象升!”
那金盔金甲大红的战袍不是卢象升又是何人。卢象升用刀头一指高迎祥:“高迎祥,还不受死,等待何时?”说罢,轮动手中合扇板门刀搂头就剁。
高迎祥奋起神威,摆刀相迎。二人就在山头之上杀了起来。可是卢象升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他的身后有五百弓弩手,五百火枪队,罩定高迎祥的手下就是一阵猛射。这弓箭还不是普通的弓箭,这箭遇风就着,扎到哪里,哪里就起火。眨眼之间,高迎祥的阵脚一片大乱。
高迎祥见难以支持,只得夺路而逃。这一次,卢象升并没有穷追不舍。他弃了高迎祥,带兵向围困祖宽的义军发起了猛攻。
祖宽的军兵连人带马一身铁甲,火箭基本上伤不了什么。但义军就不一样了。他们身穿棉袄,头戴棉帽,遇到火箭,烧得那叫一个旺。义军士兵也顾不得再战,有的就地翻滚,试图灭火,有的干脆就投了湖了。什么天寒地冻,那也顾不得了许多了。
数不清的义军士兵被火烧死烧伤,张献忠、李自成的军兵被卢象升的官军杀得溃不成军,一口气向南逃出数十里。高迎祥再次差点人马,死伤不下万人。
高迎祥问手下诸将:“现在我们应该投奔何处?”
张献忠再次献策:“大王,我们不如南下湖广,那里天气较为温暖,且为鱼米之乡。我军到了那里或许能休养一番。”
高迎祥点头道:“只得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