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营近三千军兵几乎全部同意。他们跟随神一元先是攻陷了宁塞镇。这宁塞乃是总兵杜文焕的老家,里面住着杜氏宗族好几十户人。杜家乃是大户,相当的有钱。
神一元的军队到了宁塞镇,毫不客气,进来就抢。你要抢,我不给。你不给,我就要你的命。
抢劫这活跟偷还不太一样,抢红了眼,就要宰人了。一时间,起义军杀得杜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杜文焕与神一元这仇算是结大了。
杜文焕听说宁塞被围,立刻带兵救援,可惜来的时候,宁塞镇已经被血洗一空。杜文焕一见族人几乎全部被杀,疼得口吐鲜血,瞬间坠马。
听说杜文焕救援宁塞,神一元不敢耽搁,他率领起义军继续攻城夺寨。起义军相继攻陷靖边堡,柳树涧营。崇祯四年正月,起义军最后占领保安县。
杨鹤听闻保安被神一元攻陷,立刻派延抚练国事令总兵贺虎臣前去平叛。
贺虎臣接到杨鹤的令指,感觉脑仁儿都是疼的。这神一元、高应登的军队跟王嘉胤、张献忠的军队不同。这些人都是实打实军人出身,不仅兵刃齐备,盔甲在身,而且训练有素。
可是总督大人的命令,贺虎臣不敢不从。他给杨鹤上了一封公函,说单凭自己的军队,恐怕很难战胜声势浩大的神一元。
杨鹤接到书信,觉得贺虎臣说得在理。他命定边副将张应昌带兵配合贺虎臣一同平叛。
崇祯四年正月初一,贺虎臣带兵来到保安县外十五里安营下寨。贺虎臣的军队一到保安,就有探报报给了神一元。
神一元将几位首领召集在一起商议对策:“诸位兄弟,那贺虎臣带兵前来,我等该如何应对?”
高应登一笑:“小弟听说过此人。人言贺虎臣枪快马急,是条好汉。不过,我们也都不是吃素的。小弟不才,愿取贺虎臣项上人头,来见大哥。”
神一元想了想说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让神一魁和你一同前往。”
高应登笑道:“有魁弟在,定能马到功成。”
这神一魁非同寻常,他身高过丈,力大无穷,手使一条丈八长矛,有当世霸王的美名。
高应登与神一魁点兵五千杀出保安。当他们来到贺虎臣的大营时,却发现贺虎臣的大营鸦雀无声,丝毫没有出战的意思。他们不知道,贺虎臣在没有等到援军到来的时候,是不想出战的。
高应登见贺虎臣要当缩头乌龟,更加来劲了。他命手下的军兵对着贺虎臣的大营可劲儿地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这贺虎臣也是当兵的出身,没什么文化。听到高应登带兵如此羞辱自己,气得也压不住了。只听营内信炮意向,贺虎臣带领全部人马出营。
来到营门前,贺虎臣用自己的大枪一指对面:“什么人在我的大营门前如此撒野?”
高应登一催坐下战马,来到阵前,将手中大刀一横:“是你家高应登,高爷爷。”
贺虎臣哼了一声:“无名的鼠辈,也敢前来送死。”
高应登气坏了,他一摆大刀,抡刀就剁,口中骂道:“有本事赢了你家高爷爷再卖狂。”
贺虎臣哪里把高应登放在眼中,挺枪就刺。二人马打盘桓,站在一处。
贺虎臣不愧是名将,几个回合就杀得高应登盔歪甲斜,带懒袍松。就在高应登堪堪难以招架之际,神一魁拍马赶来。
神一魁也不通名报姓,罩定贺虎臣的后心就是一枪。
贺虎臣听到耳边有马的銮铃响,用眼见的余光瞥见有一员大将直奔自己后心扎来。贺虎臣不敢怠慢,急忙两腿急磕飞虎颤,用自己的小腹一顶铁过梁。胯下战马立刻窜了出去。
神一魁的大枪贴着贺虎臣的后心擦过。贺虎臣的脑袋立刻冒出了冷汗。
神一魁一枪没有扎死贺虎臣,心中惋惜得不行。他一枪代棒狠狠砸向贺虎臣。
贺虎臣已经拨转马头,他见大枪砸来,急忙用自己的大枪奋力去搪。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神一魁的大枪被踮起五尺多高,神一魁不由得心中赞叹:“贺虎臣,好大的气力。”
贺虎臣此时被震得两臂发麻,虎口发热,手中大枪好悬没有撒了手。他心中暗叫不好:“这是谁啊?好大的气力。”
一旁的高应登已经喘过这口气,他见神一魁解了自己的围,高声说道:“魁贤弟,你我二人一同战他。”
贺虎臣的气坏了:“你们还是不是英雄好汉,居然两个打我一个。你以为我怕了尔等不成。再见!”
贺虎臣也不答言,拨马扭头就走。这一个神一魁他就够呛,再加上一个高应登,不出一刻,非死不可。
贺虎臣仓皇败逃,手下的军兵可慌了。他们纷纷跟着贺虎臣往下败。官军刚刚退入军营,神一魁与高应登的军兵就杀过来了。
这营门还没有来得及关,起义军就冲入营中。贺虎臣如惊弓之鸟,带着手下继续往下败。他们穿营而过,大营里的物资也都不要了。
按高应登、神一魁的意思,今天非要抓住贺虎臣不可。可是,后面响起了鸣金锣。原来是神一元带兵赶到。
高应登对神一元说道:“这贺虎臣跑得还真快,饶是我与魁弟在后面苦苦追赶,还是让他给跑了。”
神一元笑道:“今日你二人赶跑了贺虎臣,占了他的营寨,便是大功一件。正所谓穷寇莫追,以免中了敌军的埋伏就不好了。”
众人将贺虎臣的营寨洗劫一空,全部搬到了保安城内。
再说贺虎臣,带着手下的军兵一路狂奔,见后面没有追兵了,这才停下来。贺虎臣整顿了一下兵马,点了点人数,还不错死伤并不太多。可是大营都给他们占了,晚上在哪里歇脚,又到哪里吃饭啊。
贺虎臣有些发愁,突然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将军,您看,有贼兵!”
一听说有贼兵,贺虎臣好悬没有从马上蹦下来。
“贼兵在哪里?贼兵在哪里?”贺虎臣紧握手中大枪,手心里满是汗水。
在远处,尘沙荡漾,旌旗飘摆,一哨人马向贺虎臣的方向而来。
“是咱们的人马!”亲兵再次喊道。
这支人马离近了,贺虎臣这才看清,原来是明军的旗号。为首一杆帅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张”字。
原来是定安副将张全昌到了。
张全昌来到切近,在马上给贺虎臣抱了抱拳:“贺将军,您不在大营呆着,为何在此啊?”
贺虎臣脸上一红:“说来惭愧,我来此保安,一仗就被神一元他们给占了大营。”
张全昌一笑:“那我先在此扎下大营,您的兵士也休息休息。”
贺虎臣的兵马与张全昌汇合到一处,总算有口饭吃了。
到了定更,贺虎臣与张全昌商议:“张将军,今夜晚间,你我一起偷袭保安如何?”
张全昌噗嗤一声笑了:“贺将军今天刚刚战败,怎么今夜就想报仇不成?”
贺虎臣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今天,神一元等打了胜仗,一定会在城内庆功。我们趁他们酣睡之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张全昌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将军您的。”
二人吩咐军兵全部整队出发,偷袭保安。
贺虎臣猜得不错。神一魁、高应登等白天大败贺虎臣,又洗劫了贺虎臣大营不少好东西,心里甭提多痛快了。
神一元也很高兴,他大摆酒宴,为弟兄们贺功。不仅城内的军营欢歌一片,就连守城的军兵也都喜气洋洋,喝起小酒来了。
有个守城的军卒有些担心地问守城的头领:“头,我们这样喝,官军来了可怎么办?”
当头的一撇嘴:“哪里来的官军?那些官军早就被我家大王给打跑了,害怕什么?”
当头的都如此松懈,底下的兵卒就更肆无忌惮了。
到了三更过后,城内的军卒全部喝躺下了,守城的军兵也都躲在屋里睡起大觉来了。
他们不知道,贺虎臣与张全昌带着一群刽子手已经摸到了保安城下。
这保安县城城头并不高,贺虎臣一声令下,军兵很快就爬上了城头。看到那些睡得像死猪的起义军,这些刽子手可是毫不客气。
这白天官兵被起义军给打惨了,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时候。贺虎臣很快占领了城头,紧接着城门大开。
官军快速涌入城中,向着保安县衙冲去。虽然起义军各个喝得酩酊大醉,但也有巡更下夜的人。
当他们看见数不清的官军挥动着雪亮的钢刀向县衙杀去的时候,吓得连敲棒锣,带呐喊:“不好了!官军冲进来了!官军冲进来了!”
这三更半夜的,有人这么鸡毛子喊叫,还能听不见吗?神一魁首先惊醒,他站起身,听到大街上有人大喊,急忙唤醒神一元。
神一元醉眼惺忪地望着神一魁:“贤弟,你怎么了?”
“大哥,大事不好了!听,官军杀进城来了。”
神一元听到官军杀进来了,立刻吓得酒醒了一半:“什么?什么!官军在哪里?”
神一元、高应登及众人纷纷醒来,也来不及顶盔掼甲,罩袍束带,各拿兵刃,杀出县衙。
此时,贺虎臣已经带人杀到了县衙。他让张全昌守住县衙的后面,手下军兵将县衙包围了一个风雨不透。
神一元、神一魁兄弟二人还有高应登等众人纷纷冲出县衙。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就在县衙内外,杀在一处。
神氏弟兄虽然英勇,奈何醉意还未完全褪去。手下的军兵更是连兵刃都还没有找全,有的抄起桌椅板凳就和官军干上了。
面对盔甲鲜明,弓弩齐全的官军,这些起义军算是遭了罪了。一阵密密的弓箭射出后,起义军纷纷倒地。
贺虎臣拍马直奔神一元、神一魁。张全昌则迎住了高应登。按说贺虎臣一个人绝不是神氏弟兄的对手,可是神一元、神一魁两人仓促迎战,连战马都没有。只是在步下与贺虎臣纠缠。
神一魁见这样打下去,自己太吃亏了,抹头就去抢官军的马匹。
就在此时,神一元一不留神被贺虎臣一枪刺中了大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此时,神一魁已经抢了一匹马杀了过来。他见自己的哥哥神一元被贺虎臣刺伤,大吼一声,冲向贺虎臣。
神一魁连环几枪将贺虎臣击退,急忙下马掺起神一元:“哥哥,赶紧上马!”
神一元见自己伤重,想跑是跑不了了。这么多的官军,即便自己与弟弟神一魁同乘一匹马,也难以杀出重围。
他强咬牙关,冲着神一魁说道:“弟弟,你先上马,哥哥再上不迟。”
这会儿,神一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翻身上马,然后弯腰伸右手对神一元说道:“哥哥,快上马。”
神一元用手中的刀杆狠狠在神一魁马屁股上抽了一下。战马吃痛,绝尘而去。
再看神一元,用爱怜的眼神望着自己弟弟神一魁的背影:“贤弟快跑!莫要回来。”
此时,贺虎臣又杀了回来。他见神一元还在原地,一阵冷笑:“神一元,识相的,赶紧丢刀投降,本将军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神一元虎目圆睁,手举大刀,高声喝喊:“贺虎臣,你家神爷爷从不知道投降二字。今日我神一元宁死也不投降!”
“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贺某意狠心毒。”说罢,贺虎臣摆枪与神一元站在一处。神一元本来就不是贺虎臣的对手,加上腿上中枪,更是行动迟缓。
也就几个回合,贺虎臣一枪刺透了神一元的胸窝。神一元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那边的高应登也不是张全昌的敌手,没过多久,就被张全昌人头砍下。
眼见自己的哥哥死在贺虎臣的枪下,神一魁疼得心好悬没有蹦出来。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险险从马上跌下去。
神一魁有心回去为自己的哥哥报仇,可是这保安县内几乎全都是官军,自己的手下各个东奔西逃,只顾逃命了。
神一魁一咬牙:“贺虎臣,咱们有账不怕算。等爷爷我有机会,已经要宰了你为我家哥哥报仇雪恨。”
神一魁跑出了保安县。那些没有被官军杀死的起义军,也纷纷从另一侧的城门跑了出去。
神一魁跑出好远,这才停下。大概等了两个时辰,天渐渐亮了。有不少的起义军渐渐聚拢在神一魁的身边。
神一魁一看,还不错,还有个不到一千来人。神一魁看了一下大伙:“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这些起义军一个个狼狈不堪,他们望着神一魁,齐声说道:“魁将军到哪里,我们跟着就是了。”
神一魁自嘲地一笑:“你们这么看得起我啊!”
“这里除了将军您,我们还能跟着谁?”
神一魁点了点头:“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我,那就跟我走。”
“将军打算去哪里?”
神一魁想了想,说道:“这陕西恐怕是暂时没法儿呆了。我们一路向西,去宁夏吧。”
就这样,神一魁带着这千八百人,前往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