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棉疼的一个哆嗦,顾远皱了皱眉,就见她吃痛的泪眼汪汪。
顾远拿出帕子给她,让她把嘴里的东西先吐了,又喝了两口茶漱口,但是她这一口咬得十分的重,一口下去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一块肉来,此时血止不住的流。
“你个蠢东西,自己还能把自己咬死!”顾远骂她,又让她吐出两口血。
年承泽被这一变故弄得哭笑不得,反而不再关心顾之玉到底喜欢谁,就看着顾远急的破口大骂的模样。
青棉委屈,舌尖疼的难受,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蠢,但是她不敢动,仰着头,顾远递给她一杯茶,她就老老实实的漱口,等到漱了四五回,血色才淡了些。顾远原本还想叫个郎中过来,就见青棉颤巍巍的举起一个小瓷瓶。
顾远看的眼熟,“这是什么?”
“药……”青棉动了动舌头,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
这瓶子眼熟,顾远认真看了会儿,发现是三年前他给她的药。顾远失笑,觉得她蠢得不行,又觉得心里软了一块,他打开瓶子看了看,里面的药还有些,但是却不能用了。
放了三年的东西,再好也坏了。
倒是年承泽常年在外面摸滚打爬,身边的侍卫身上经常有带些药,此时递了过来。
“张嘴。”顾远冷冷的道。
青棉便老老实实的张嘴,她的舌尖殷红,破了的地方有个血窟篓,顾远撵着指尖把药粉撒上去,这药并不怎么名贵,味道辛辣辣的,还带着苦味,青棉只觉得舌头上一麻,顾远便拖住了她的下巴。
“好了。”顾远的手很轻,也很暖,青棉把嘴巴闭上了,就见他垂着眼睛道:“你若是喜欢吃这些点心,便要当心些,现在什么都吃不了了,这几日喝粥吧。”
“是。”青棉的舌头发麻,含含糊糊的道。她想说自己吃东西一向很小心,是哥儿说的话太吓人了。
年承泽在一旁哈哈大笑:“你这个丫鬟可比那个什么荷花莲花有意思多了。”
年承泽抓起桌子上的一盘糕点塞到嘴里:“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棉。”青棉嘟嘟囔囔,觉得舌头好像都在嘴里大了一圈,火辣辣的疼。
“青什么?”
“棉花的棉。”
“你跟着顾远多久了?他怎么平日里都不带你出来玩儿?”年承泽逗她“下次年哥哥带你出去玩?如何?”
“你若是缺丫鬟,自己带一个出来就是。”顾远冷淡道。
“也就你们金贵些,去哪里要带个女人。”年三哥儿出门向来是带着几个护卫到处跑。他今日收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此时对于顾远突然改了口味喜欢这么一个只有脸庞勉强可以看的丫鬟,他心里已经接受了。
被青棉这么一打岔,屋子里的压抑气氛松了许多,顾远见青棉涂了药也不再流血,便想着还是早点回去叫个大夫看看,对于年三哥儿的谈话兴致便不大,只想尽快应付过去,他问道:“你今日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
“本来……我想问问你日后的打算……你今日跟我说了之后,我倒是觉得你暂时不要做打算的好……”年承泽心里被顾家两位嫡子的八卦震撼的一塌糊涂,说话都有些含糊。但是他向来和顾之玉不对盘,此时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像吞了苍蝇般五味陈杂。
“近日熏娘子有个消息,江南第一才子独孤渊的关门女弟子齐绣鸳,近期要北上御都,她原本嫁作当地的豪绅,在年初合离之后,被赶了出来,没得一个落脚之地,听闻这齐家娘子风雅,善于丹青水墨,并巧于诗文,在江南风头大盛,她来御都,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顾远轻飘的说,“南边的楼坊也要建成,若是齐娘子入住此处,便最好不过。”
青棉愣愣的听着,独孤渊三个字一出,她就觉得胸口好像被提起来了一把。舌头都不疼了。
年承泽:?
“你个泼皮,你想让人家进青楼??”年承泽几乎破口大骂。
年家家风放肆,向来重武轻文,但是由于年承泽从小在棍棒底下摸滚打爬,也不记得读书两个字怎么写,他现在年过十八,大字都写的歪歪扭扭,所以其实十分敬重读书人,也觉得那些读书的女人实在是难得,这齐娘子合离的风采传到京都,都赞一句有胆识,但是这厮要把人家送到青楼去。
顾远不打算跟他胡搅蛮缠,只说了一句:“你近日里小心些宋琪,国公府那些人盯我盯得紧,你见了我,免不得要被人盯梢一番,我跟你说的事情,你但凡往外透露一个字,顾之卿也好,顾之玉也好,他们都会想着将人除之后快。”
年承泽翻了个白眼:“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那对嫡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是他们真的憋不住做些什么才好,我这空口无凭,说了谁信?”
“心里有鬼,自然见谁都是鬼。”顾远扯出一个冷笑。
青棉只觉得后背发冷,脖子都凉飕飕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想着若是三哥儿和四姐儿真是那样的关系,那今日那哀怨的眼神好像也得到了解释。但是她越想越觉得汗毛耸立,整个人都如同凉水过了一遍一样害怕。
顾远又跟年承泽说了两句话,便要回府了。
顾远让小二包了几样软和的点心,拿给来福提着,三人下楼的时候楼下聚集了三三两两的权势新贵,都在说着今日春闱放榜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说着前三甲,尤其是连中两元的顾之卿。
三人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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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不让顾府庆贺,大摆宴席是不可能的。只是太夫人高兴,便要着大厨房添了菜色,全府上下都赏三个月的月钱,一时间府上都是喜气洋洋。
来福去太夫人处还牌子,青棉就跟着顾远回了院子。
院子门口还是小桃拿着扫帚被罚扫地,青荷就算走了,她整日犯错,也只能扫院子干杂活,日子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小桃本来无精打采的,见到顾远带着青棉回来,马上又高兴起来,整张脸冲着青棉挤来挤去,一边冲着顾远道:“五哥儿好!五哥儿回来啦!青棉姑娘也好!”
青棉哭笑不得,顾远倒是对小桃没什么印象,此时见到青棉跟她相熟识的样子,就点点头道:“今日怎么没人来接?”
“哦……青竹姐姐和富贵在屋里打扫您的书房,说是等到惊蛰之后要晒晒书。”小桃嘟嘟囔囔道,“这会儿应当还在里面搬书。”
“你忙罢。”顾远挑挑眉,便带着青棉继续往里走。
小桃跟青棉擦肩的时候冲她做了个鬼脸,逗笑了青棉,青棉笑着扯痛了舌头上的伤口,连忙捂住嘴,跟上顾远的脚步。
书房门开着,门口果然堆了一些书,架子还没搭起来,最近太阳还不太大,风却很好,顾远的书房书比较多,大多都是些搜来的手抄古籍,要细心爱护着,他的书一般放在架子上面隔着摆好,此时也整整齐齐的每一本都散开。
顾远还没踏进书房,就听见青竹尖细的声音在里面哭道。
“富贵……你怎么这么糊涂……”
顾远停下脚步,又听得里面声音。
“你若是跟哥儿坦白清楚,哥儿哪里会干这些糊涂事!现在倒好……你怎么与父母交代,怎么与青棉交代呢……”
顾远眸光凝住,神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整个人好像都低沉下来。
青棉感到害怕,她觉得顾远好像生气了。并且十分的生气。
屋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事已至此……只能将这信毁了,千万莫让哥儿看见……”
滴滴答答的脚步声,青竹和富贵拉扯间走到书房门口,就见顾远站在那里。
他今日穿着素色的长衫,眉目清冷,发丝在双肩平添了些书卷气,却让人觉得冷,这种冷是从骨子里传出来的冷,好像他看你一眼,那目光如同实质一样就能刺穿心脏。
顾远的目光盯着青竹手上薄薄的纸张,长睫如羽轻轻颤了一下。
“是什么信?”
青竹脸上还挂着泪,见了顾远,登时跪了下来:“哥儿恕罪……”
顾远冷然的站着,看着跪在他身前的这个美丽的婢女,她手上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字,他目力极好,就算是站着也能十分清晰的看到上面写的话
——父母备布匹彩礼,年后娶亲……
——棉儿心善能干,定孝顺侍奉公婆……
——孩儿与青棉情投意合,愿约白头,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