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逛久了点,手机没电了,我没想到你会找我。”
穆小柒说着话还往后退了一步,就像高中时候暮璃发现自己没有背单词一样。
“不是我找你,是你姐姐,找不到你人,找到了承磊,说太尔情况不好,承磊找不到你就找到我这里了,我已经让祈源先送承磊坐的高铁,他应该快到了。”
暮璃尽量把事情有条理的说清楚,并没有显得很急切,他不想穆小柒转不过弯自责。
穆小柒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时,眼泪止不住的滴下来,咬着嘴唇,手捂着胸口,死命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暮璃从来没有见过穆小柒这样,突然感觉心纠成一团,以前的她受了一点委屈,都要在自己这占尽便宜才摆手,是什么让她成这样,难过的时候都要这么克制,是自己还是别人?
暮璃用双手握住穆小柒的肩膀说道:“别哭,现在太晚没有高铁了,有一班飞机是凌晨的,机票我给你定好了,现在就走还来的及,你的东西都放酒店里,祈源转头来给你拿。”
穆小柒哽咽着没说出话来,只是用力的点着头。
“用我的手机给你姐姐回个电话吧。”
电话那头几乎是立刻接通了,穆小玉的声音很嘶哑,没有责备,只有担心,“小柒,你以后出门给我带两手机。”
“姐,对不起,太尔怎么样了。”
“不太好,你尽快回来吧,只要承磊能赶上,太尔也算没什么遗憾了,承磊快到了,我让你董哥去接他了,一码归一码,虽然我不喜欢那个黄暮璃,但今天的事你好好感谢下他。”
“嗯,我马上去机场。”
穆小柒把手机递还回去,收拾好情绪。
“我姐姐让我感谢你,我也很感谢你。”
“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穆小柒跟在暮璃身后,看着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当初的飞行员训练让他更加看上去身姿挺拔,一如当年,遇事有理有条,
临到了机场,祈源递过来的是两张机票。
“这张你的机票,坐不坐随你,你坐了钱我找你报销,不坐我出了。”
暮璃看着祈源说的贼有信心,突然觉得不给他找点事情做都对不起他这么关心自己。
“MX新总部各部门的企划书在我桌上,我不在的时候你研究。”
“不带这么玩的,我是在帮你。”
“我是在提高你。”
祈源突然觉得以后看见穆小柒这三个字自己真要绕道走,左右都不行,苦了自己。
穆家父一辈的兄弟姐妹有四个,加上孙子辈的大大小小有二十几号人,病房里里外外都是人。
穆小柒进到病房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靠外的穆国炎,当穆小柒的目光扫过去,看到穆国炎两鬓已经发白,从侧面看背也有点微微发驼,深深的皱纹也顺着脸颊爬了上来,穆国炎目光呆滞的回看着穆小柒,见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自己这,只得撇回过头去。
太尔似乎连眼睛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一只手拉着承磊,另一只手被穆小玉拉着,说话的声音很微弱。
“玉!你把阳洋和柒儿都带的很好,磊子回来了,你要多拉一把,我的东西都留给你们几个小的和红墨,不要给别人………柒儿,红辣椒炒肉一定要用湖南老家的红辣椒炒才好吃,老家的辣椒肉厚味长……”
一干人虽然伤心,但却抵不过穆娘娘和穆小玉的悲恸的一半,这么多年太尔一直跟着穆娘娘在生活,穆娘娘为人大方、豪爽、吃苦耐劳、送走了曾经瘫痪在床的爷爷又陪伴太尔多年,没一句抱怨,什么时候都是乐呵呵的。
而穆小玉在穆小柒出生后,由于没人照顾,放在太尔和穆娘娘身边长到七岁才回来,其对太尔的感情是别人不可比拟的。
穆家历来的两个顶梁柱也有撑不住的一天,穆小柒一力包揽了太尔离去剩下的所有事,暮璃退到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和医院交接,联系后续事宜,分头安排几个叔叔通知老家的亲戚还有单位等。
穆小玉哭的几乎背气过去,穆小柒让董哥先送了回去,穆小柒在处理完紧要事宜时,医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穆小柒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的到远远站在一旁的暮璃,想要开口让他离开,却又怕他真的走了,舍不得开口。
穆小柒走到了暮璃面前停住,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想问他为什么不离开,却害怕听到答案。
天已经快亮了,暮璃看着眼前的人低着头蹭着鞋子的人,一晚上的陌生感瞬间没有了,一如既往年少时的德行,胆大妄为,却不知道如何收拾后场。
“去吃点东西送你回家休息,后面需要你做的事情还多。”
穆小柒没什么胃口,感觉平日里最喜欢的馄饨也吃不下去,筷子一直在碗里拨来拨去,看到暮璃没有放过的眼神,连忙三口两口吞下去。
暮璃把车停到了B15区的门口,开口说道:“到了,想哭为什么不哭出来,这不像以前的你。”
穆小柒扭回头不敢再看向暮璃,回过头靠在车窗边上,暮璃看着她的肩膀轻微地颤动着,从开始的小声哽咽到后来呜呜而泣,继而过了一下又没了声音,暮璃用手轻轻推了一下,没反应,再推,还是不动,确认是睡着了。
暮璃的嘴角微微翘起,真是变得了表象却改不了本性,这种哭着哭着就睡着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她还是自己欢喜的模样。
暮璃把穆小柒驾驶座的靠背放低,空调调高,又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好。
从再见她之后,就刻意回避去看她,此时暮璃仔细的看着熟睡的穆小柒,学生时代婴儿肥的圆脸退去许多,估计扭上去没以前的手感好。
那时天天喊着要少吃克制的她现在这全身上下还是找不到多出的半点肉,脸颊上的泪水还没干,长长的眼睫毛上也湿漉漉的,只是你再也不会像年少时在我身上蹭干净眼泪鼻涕。
“柒儿,为什么年少时我们会分开,为什么大一那个暑假我会找不到你,你到现在都还没有给我一个理由。”暮璃在心里默默的问着她也问着自己。
穆小柒昏昏沉沉的,似乎梦见很多人,很多东西,但醒来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驾驶座上的人睡得很熟,移不开眼睛,他的五官立体的不像中国人,鼻梁比自己高出许多,眼睛也比自己的大,就连睫毛也比自己的长,想伸手去触摸,确没鼓足勇气。
为什么从小到大就你都要那么傲娇,为什么你什么都要做这么好,好到在你身后的我都没有拉住你转身的勇气。
看向窗外,车不是停在家楼下,而是一片樱花林下,天才蒙蒙亮,微风轻拂而起,却也将树枝上的樱花带离枝头,无数的樱花瓣在风中纷纷起舞,粉色的、白色的混在一起,像新娘的头纱一样随风浮动,令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忍不住下车用伸手去接,醉人花香迎风拂面。
阳光透过缝隙射下来,在穆小柒的身上洒下点点光斑,闪闪烁烁,花瓣随风而起,在空中飘荡着,旋转着,掠过她的发梢,最后悠悠忽忽的落在她手心。
暮璃醒了来时看到车外樱花树下的人,不由自主默默走到她身后,时间似乎静止,我们仿佛回到了高二开学的那天。
朝阳中,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的穆小柒,头发如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身上飘逸着淡淡的花香和熟悉的奶香味,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捧着手上的花瓣,轻轻侧转回头来。
“暮璃,这一朵五个花瓣的是江户樱花,颜色淡,花开叶才发,这个红一点的是福岛樱,你看那边长的像柳树的是垂柳樱,最具玺大的特色,我好几年没有回来看过樱花了,三月赏樱,唯有玺大,大家都笑来玺大赏樱的人比花还多,来玺大看人群,是每一朵樱花的梦想,它们看我们,我们看它们,你说到底是谁入了谁的眼?”
你入了我的眼!以前是、现在和将来都是!
由于穆家人多,又有穆娘娘广大人脉和穆小玉这种强势的存在,太尔走的场面气派无比,在以前街坊邻居里眼里看来是极为风光的。
而穆家两姐妹从头到尾都把穆国炎当做了空气,穆国炎也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两姐妹。
出殡的时候抱着太尔遗像的是长孙穆承磊而不是长子穆国炎,其后是穆娘娘和穆小玉,再后面才是一众叔叔和弟弟妹妹们,承磊找到机会悄悄给穆小柒说,祈源哥跟着暮哥去了以色列公干去了。
太尔在解放时在一家知名的民营纺织企业里当纺纱工干了一辈子,这个民营企业的福利待遇很好,穆小柒总记得小时候在太尔家喝单位发的二厂汽水和扬子江酸奶,喝到走不动。
单位还给太尔分了一套房子,随着城市的变革,纺纱厂已经不在了,但这套分的房子虽然小,但位于三环边上,正遇上拆迁,现在可以赔偿近两百万,外加一个购买还建房的指标。
穆小玉表示自己和穆小柒不参与分配,提出由于太尔生前一直由穆娘娘在照顾,由穆娘娘占一半,剩下的由几个弟弟妹妹平分,众人没提出异议,也没一个人敢提出异议,毕竟没一个人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