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谁说就是一座山,我们经历了困苦磨难,但绝不抛弃和放弃明天的希望。
雨滴答在路上,静悄悄的,略略有声。街上的车辆,碾雨疾驰而过。行人寥寥,戴着口罩,蒙着头,没有言语,目光只盯着前方。
1月23日,玺江,前所未有的超过千万人口的城市被封,截止到这天的最新数据:全球确诊571例,死亡17例,而几乎所有的病例都来自于玺江或者相关。
平常车水马龙的玺江二桥上,此时只有孤孤单单的几辆车,桥两边的拉索上印出的是玺江的风景和新年快乐,今天是中国农历腊月二十九,还有一天,人们就会迎来庚子鼠年,九晨的小老鼠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按照惯例,新年到来,应是庙会上人潮川流不息,喜庆有加,然而此时,空气凝结,大家都被这种未知的恐惧所笼罩。
曾无数次的埋怨玺江的吵闹,可此时,看到被按下静止键的城市,曾经熙熙囔囔的街道,只剩下孤独的红绿灯和闪着刺眼灯光的救护车,穆小柒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原来国泰民安就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原来幸福是想上班就上班,想扯着嗓子吵一架就吵一架,想撸起袖子打一场也行,我所热爱的城市和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要下桥处的斜拉索旁,有一人正翻在栏杆上,车停住了,暮璃打开双闪,“我下车看看,你在车上等我。”
“我们一起。”穆小柒拿着伞跟了上去。
那人翻过栏杆,蹲在不足一米宽的桥梁沿上,在桥栏杆下的一个铁盒子里摸索着什么,雨没有停,雨水顺着已经透湿衣服滴落。他感觉到一直滑落的雨水似乎停了,抬起头来,头顶上撑起了一把伞,是一对看不清面容的男女。
“你怎么拉?”穆小柒先开口问道。
“我没事,我是这桥上的守灯员,这根拉索的灯不亮了,我来检修。”
“这下着雨,您一个人吗?”
“我一单身汉,春节就留下来值班,一个人,可以的,马上这桥上的画面要换,这之前我要把这些不亮的都整亮了,这样才好看,这桥是我们玺江的象征,这两江四岸的人天天都看着在,灯亮,希望就在。”
确实,每次在家里,只要看着桥上播放些什么,就知道要过什么节气了,玺江的灯光秀是玺江人的心头爱,闻名全国,每年国庆时,都有许多游客慕名而来,那时知音号的观赏票更是一票难求。
“师傅,要换成什么?”
师傅顿了顿回答道:“玺江加油!”
我们玺江人从来不服周,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我们的城市只是渡了一场劫而已,那么多次的洪水肆虐都没有冲破我们的城堤,如今也不会!
…………
有没有过一个瞬间,怦然心动。只此一眼,从此万千繁花过目而不入。
2005年9月1日,九月的玺江市依旧炎热,清晨的阳光都如同玺江市人的性格一样格外热烈。
市委门前一条路上两边友好城市赠送的法国梧桐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厚重密实的树枝在路中间缠绕不分你我,将这个城市的政治核心掩谧在一片寂静中。
晨曦从点点缝隙里洒下来,整条路上洒满影影绰绰的光亮。
穆小柒一路上边走边晃荡,用手去接树影斑驳间漏下的一簇簇光柱,不亦乐乎、远看笑靥如花。
站在校门口的布告牌前,上学期期末贴出来分班公告还没有撕下来,红色的宣纸早被一整个盛夏的骄阳烤糊,但上面的名字却依稀可见:
高二(六)班:盛世华、黄笙、穆小柒、黄暮璃、杨若曦、张三石、苏素、方九晨……
这些名字被一整个盛夏的雨水淋刷,模糊成一团团墨汁纠缠在一起,混成一片,如同之后他们主人一样,不知是谁缠了谁,谁又绕了谁。
“你早上怎么不等我就先走了,还有一大早你傻站门口着发什么呆?”
方九晨推着自行车走进校门看到在公告牌前站的笔直呆怂的穆小柒。
“我早上醒的早,没骑车走来的,我在看新六班我认识几个人,熟悉熟悉。”
“你离开了老古董的手掌心就开心成这样,数清楚没,几个我们熟悉的?”
方九晨和穆小柒不约而同的都穿了一身最爱白色的连衣裙,两人就这样现在门口,引起很多人的侧目。
“三个,你、我、杨若曦。”
方九晨实在忍不住用手挡住双眼。
“我以后不能再说你是跟我混的,太丢人了,都高二了,你还只认识我和你的画友。”
“我哪像你,著名校花,每天有人排队来认识你。”
“敢拿我开心呢,你欠收拾。”
那时的每一天,一串串清脆的笑声荡漾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伴随我们从孩提时代成长为少年,伴随我们走出校园,消匿于长成,埋藏于心。
高二(六)班的教室就在教研主任室的楼下,两人进入教室时几乎引来里面所有人的瞩目。
穆小柒已经习以为常,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些目光不是自己的。
黑板上几排清秀红色的簪花小楷:
请同学们自己找座位,三不准:
以前是同桌的不准坐一起;
关系好不准坐一起;
异性不准坐一起;
每周调整一次座位,以同桌为基本单位,向前移动三排,向左移动一组。
本来牵在一起手迅速放开,互相看了一眼,方九晨环顾了一圈,找到杨若曦旁边坐下,穆小柒跟在后面坐在一个极为隽秀的女孩旁边。
同桌的女孩在背单词本,穆小柒坐下时都没抬头,离上课还有一会,新课本没有发,很默契的两人怕新班主任发现是死党两人不敢说话。
百无聊赖的穆小柒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窗外的公告牌发愣,思绪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