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时不我待,当今的天下就需要您这样的世外高人站出来了。”
赵曜的话说的徐恩有些烦躁,在徒弟的脑袋上弹了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之后责怪的说到。
“你这孩子怎么有这么重的执念?你和朝廷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你祖上是江南人士?”
徐恩试探了问了一句,当初清军入关南下之后,曾犯下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罪行,故而有清一朝,江南人士对清廷始终是心存恨意。
而清廷也自知理亏,故而自顺治始清朝皇帝对江南多有防范,所以这才会有康熙下江南和乾隆下江南,其中未尝没有与南人和解之意,
对于徐恩的问题,赵曜摇了摇头说到。
“屠杀百姓乃是禽兽行为,我虽然不是江南人士却同样不齿。只是我现在不是劝师父推翻清廷。比起清廷,还有更恶的外敌要抵抗,到时要是没有人站出来,只怕就要神州陆沉,中原板荡。”
赵曜说话时表情极为认真,一时间竟然把徐恩给说的有些发愣。不过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笑骂着说到。
“臭小子,唬你师父我?如今不敢说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却也是与民休息,四方也无犯边之患,便是极北之地的厄罗斯国也多年相安无事。
清廷治下版图不敢说赛过元朝,却也是幅员辽阔,如此大国哪里有外敌需要担心?”
虽然心里也不喜欢清廷,可是徐恩却不能说昧良心的话。平心而论,如果没有鸦片战争的突然爆发,徐恩刚才所说的话也都是事实。一时间赵曜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难道要他和徐恩说自己能够预知未来?
可就算是这样,赵曜还是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这……师父难道没有看到,那西方的不列颠国年年都多少鸦片都买到了中国?我曾听去过广东十三行的人说过,那不列颠国船坚炮利,国力强盛。
他们眼下靠着鸦片从我们这里大把大把的赚着银子,然后再用这些银子造大炮火器。万一有一天他们从海上来犯,我们又该如何?”
“唔……”
赵曜的话让徐恩陷入了沉思,一想到那些瘦骨嶙峋的瘾君子,徐恩下意识的说到。
“这鸦片确实是一个害人的东西……不过,那钦差林则徐正在广东查办鸦片,这人算是一个好官,有他去我相信自然能除尽烟毒。”
“正是因为有林则徐去查办鸦片,我才担心会激怒英国人,到那时节战端一起,不知该如何收场。”
见徐恩提到了林则徐,赵曜这边不无担心的说着,可谁知徐恩却是哑然失笑。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轴?那不列颠国人和咱们隔着汪洋大海,派船过来几百人和咱们做生意,已经是殊为不易,还能派兵过来和咱们打仗?那些洋人的火器是厉害,可就凭他们那些人劳师袭远,又能使出几分力气?”
徐恩这些话说的赵曜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最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情只有等到真正发生了才能有人信,眼下自己还是接着装死的好。
……
在这一日之后的一个多月里,赵曜只是跟随徐恩接着练功,现在赵曜已经明白原来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徐恩教给他这种特殊行住坐卧的方式才最珍贵。
当下,赵曜在练功的时候也尝试着钻研和感悟,正所谓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既然行住坐卧皆是练功,那就一定能在这当中找出规律,行气和擤气的时候身上但凡有异样之处,赵曜就用心记下来。
又过了大半年,赵曜发现他练功的进境简直就是一日千里。可正当他打算和徐恩说明,并且再进一步修行的时候,却是发生了变故。
这一日,徐恩在出门两日之后突然回来。
往常徐恩也有出门的时候,或是一两日或是三五日,基本上不是采买家用就是惩奸除恶。可这天徐恩回来之后却和赵曜说了这样一句话。
“徒儿,为师有事要出一趟远门,这一次出门却不知要多久,我打算把你安置在一个朋友的家中暂住,你可愿意。”
徐恩问他可愿意,然而赵曜的心中明镜似的,知道他根本就没的选。
“师父,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曜奇怪的问,就看徐恩有些难为情的咂了咂嘴。
“还真让你这小子给说中了,英人跟朝廷宣战了,我前两日出门访友听闻了这件事,说那英人有些门道,居然有……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下还太远,收拾收拾东西先跟我走。”
听着徐恩这么说,赵曜的心中可以说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徐恩终于对洋人的事重视了上去,忧的是似乎历史再一次重演,英国人要再次入历史上那样用坚船利炮犯我国土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赵曜将日用的东西打成了一个小包袱,也无非是些换洗的衣物和银两。出了门之后,徐恩扭头看了一眼赵曜。
“徒儿,你来我门下也已经一年多了,叫为师看看你功夫练的如何。”
说着话,徐恩就像是一股烟儿似的飘了出去。
要是在一年前,赵曜可能被徐恩这狐仙一般的身法给吓到,可现在他看的很清楚,徐恩是一个轻身上了道旁的老杨树,在那十几米高的树尖上疾驰。
“嘿!”
赵曜笑了一声,接着他也纵身上了树。要说像当初师父那般登萍度水,赵曜自问还远远做不到,可要说在这大树中间飞驰,他自问还是可以的。
乍一上树,那摇晃的树枝也让赵曜险些站不稳,可随着他猛地擤了两口气之后,身形渐渐稳住,这时再一看徐恩已经是走出去老远了。
“师父等我!”
赵曜张嘴说了句话,险些又是站不稳,当下不敢再说话,闷头去追徐恩。
就这样足足跑了几个小时,徐恩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时再看赵曜远远的吊在他身后几十丈的地方,出了一身的透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赵曜跑到近前的时候,徐恩满意的点评到。
“嗯,练得有几分成色,可见你平日练功还不算惫懒。”
“师父,咱们下去歇会儿成吗。”
赵曜没工夫理会徐恩的肯定,费力的说出了这么句话之后,翻身落回了平地之上。
双手拄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赵曜能够看到汗珠噼里啪啦的顺着脸颊往下掉,他感觉整个头要热的爆开,就连声音都听得不太清楚了。刚才这一路他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出来多远。
歇了好一阵之后,赵曜这才知道原来就这几个小时,他们已经从蓬莱跑到了昌邑。在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赵曜还是有点惊诧的,三百里左右的路,他凭着一双腿几个小时就走完了,这还是在树尖上行走要考虑平衡的情况下。这要是在平地上,他岂不是一天就能跑出山东?!
“好了,我看你也歇的差不多了,咱们上路吧。”
没有给赵曜太长的时间,额头上的汗刚散了些,徐恩这边就又催着他赶路。不过好在再上路,师徒两人都是走在官路上的,而且从徐恩那里,赵曜还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东昌府。
东昌府离着蓬莱足有一千多里,他们现在已然是走了小半程路了。就这样师徒二人走走停停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是走到了东昌府地界。
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却不是在府城之中,而是在府城以东三十里之外。沿着官道往下走,在走到一个岔路口的地方走下去进山,又走了几里山路越过山梁,只见山崖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那松树全都是数十米高。
“此地名为巢父林,徒儿看这地势如何?”
赵曜下目打量,只见这密松林连绵足有数十里,远远望去野旷天低,不由得赞叹的说到。
“此处绿意盎然,当得是生机勃勃,又因生长的尽是苍松,便有苍劲绵长之意。再观此处背靠青山,前接平原。进有徐风送爽,退有山泉润泽。可称是气流不滞,水流通畅,正所谓前瞻华庭鹤宇,后倚金龙吐曜。当真是一处福地,想来定有高人隐居在此。”
摇头晃脑半真半假的一通掰扯,说到最后就连赵曜自己都信了。徐恩无奈,在赵曜的头顶敲了一下。
“作怪,谁让你看风水了?不过你说的倒也有几分意思,这林中隐居的正是我的好友,要是论辈分还是我的师兄。接下来,你就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就住在这林海之中?!可咱们该怎么下去?”
赵曜不禁咂舌,心想这林海还当真是个隐居的好去处,就看着数十里的密松林,就是藏兵的话藏个万八千的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很快赵曜就犯难了,他们现在所立足可是绝壁悬崖,山下的松林看着不远,岂不知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
“可是师父,咱们该怎么下去呢?难不成就这么滑下去?!”
徐恩微微一笑,抬手朝着旁边一指。
“呵,尽说蠢话,接咱们的人这不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