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这人是山东盐运使衙门的运判臧宝。
这姓臧的死的一点都不冤,臧宝自打上任以来就一直和赵元不对付,总想拿掉他的吏员身份,再把他们家的份额剌下一大部分给另一家盐商,姜家。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就冲这一点臧宝和赵家就注定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是自古就没有能斗的过官的吏,赵元就算是在衙门中人缘不错,这一段时间也是节节败退,让臧宝欺负的不成。
市面上的人都讲究一个花花轿子人人抬,只有和气才能生财。赵元这些年买卖做得好,自己挣了钱,衙门那边也应付的过去,老百姓也没有说因为吃盐闹得日子过不下去。
按说于大家都好的事,可这臧宝非要跟大伙都别着个劲儿,仗着黑白两道都混得开,非要来欺负欺负人,说句文言文他这就叫作死。
常言道天作有雨,人作有祸。今天臧宝这就算是作到头儿,把自己给作死了。
“怎么回事?!”
中院这边的枪响自然也惊动了前院的赵元,其实刚才陈二那憨子叫嚷的时候,赵元就听到了,只是他没有臧宝脚步那么利索,当然要是他利索一点儿,这臧宝也死不成了。
“唉!我操!死得好!”
进了中院,赵元一眼就看见了死在地上的臧宝,他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骂了出来,接着就是无比解恨的在尸体上啐了一口。
能在衙门站住脚就没有好相与的,这赵元虽然平日里诚信和善,可骨子里也是一个狠角色,其实赵曜手里的那只枪就是赵元之前偷着买的,随时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让宝贝儿子给这姓臧的给安排上了。
“陈二,你先去前院把门关上再回到这来。儿子,你去后院把你娘请过来。”
在短暂的畅快之后,赵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再掰扯谁对谁错,杀了臧宝这事儿怪谁。赵曜一枪崩了臧宝,这个事毫无疑问是杀官。这样的罪过最轻是赵曜给偿命,最严重那就是满门抄斩祸灭九族。
赵元既不可能让儿子给一个烂人抵命,也不可能让全家跟着玩完儿。几乎就是一瞬间,赵元就想明白了全家必须要逃走。
陈二去前院关门很快,赵曜去后院请他娘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等陈二回来之后,赵元先让他跟自己把臧宝的尸首给扔进井里。然后又嘱咐了陈二一声,把在前院的管家李福,家丁头儿宋贵儿都先叫到书房里面去。
等赵曜和莲儿一左一右的搀着娘走到中院的时候,就发现中院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
“他爹,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好的聚这么一大帮人?也没见老李叔和宋贵儿?”
赵夫人金氏看着一院子的人,不由的有些好奇的问到。可赵元并没有理会妻子的问,而是高声朝着一众家奴院工说到。
“老爷我今天遇见了一位高人,他老人家指点了我一个高升的法子,这三个月老爷我要回老家修祖坟。你们当中除了李管家、宋贵儿、刘洪、贾妈儿以外,全都发三个月的工钱放假,这段时间府里就留李管家看院子,都听明白了吗?”
一众家丁仆人听赵元这么一说,全都忙不迭的恭喜老爷感谢老爷,恭喜老爷又高升的机缘,感谢的是放假老爷还给工钱。
“当家的,你发什么疯,好好的怎么就要回什么老家?”
金氏夫人走上来低声问着,赵元则是同样低声让她不要多问,正在两人说话的工夫宋贵儿从外面走了过来。
“老爷,外边车套好了,您看什么时候上车?”
赵元一摆手示意他旁边站着。
“不急,今天我亲自给大伙发工钱。”
众家人可以说是全都感恩戴德,同时心想这老爷果然是碰上什么大机缘了,真是高兴坏了,就连给大伙发工钱都是亲自发。
其实赵元哪里是什么高兴坏了,他是想亲自把钱交到每个人手里,催他们抓紧离开这。
“就要八月节了,街上多买点好的回家过节。”
……
类似的话赵元说了一堆,十来个仆人挨个的作揖磕头感谢。
等到除了被点名的仆人都离开了之后,赵元这才带着家小和剩下的几名仆人出了院门,将家门紧闭之后全都上了大车,这时候管家李福也终于从外面回来。
“老爷,路引办下来了。”
李福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官府给批的条子。赵元接过路引心不在焉的就给揣进了怀里,吩咐一声管家赶车,全家老小奔着城外就行了过去。
没一会儿,三辆大马车就出了济南城。来到城外的码头之上赵元一片腿下了马车去找船,马车上的赵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得对老爹这份心智连挑大拇指。佩服之余赵曜也不敢耽搁,急忙也下了马车帮着李管家他们一起卸车。
金夫人这个时候则是一脑门儿的官司,一个劲儿的说坐马车就挺好的犯不上再雇船。好在是有莲儿一直在身旁陪着说话,这才不再纠结。
雇了一辆大船,将东西全都拉到大船上,一家人扬帆起航顺流直下向东驶去。
“当家的,咱们不是回河南老家吗,我看着怎么是往东开船?是不是那船把式开反了。”
船开出去快一个时辰,金夫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没敢声张低声的问了这么一句。赵元叹了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船舱之中叫宋贵儿在外面看着。
“实话跟你们说,这一趟出来根本就不是修祖坟,老爷我摊上了人命官司,要是不逃出来就没命了。特意带着你们是觉得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和家人也没差别了。
这次的事,你们算是受了我的连累。要是愿意跟着我,那接下来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是不愿意跟着我,我也不强求,咱们这船在东营停船。到时候我给你们盘缠,让你们回济南。”
管家李福这就不用说,跟了赵家两辈。那宋贵儿当初连命都是赵元救的,也不可能又别的说的。陈二就是一个憨子,赵元去哪他跟着去哪。老妈子贾妈儿和丫鬟莲儿是姑妈和侄女的关系,全家人死的就剩她们娘俩逃难到赵家,离了这儿她们哪都去不了。
这么一看,就剩下了一个厨子刘洪了。刘洪见大伙儿全都看他,急忙起誓说到。
“老爷,我刘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您上哪我跟到哪。”
一众奴仆把话挑明,索性也就不在遮遮掩掩的,倒是把金夫人给吓的不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担惊受怕。
“爹,都怪我,要不是我……”
赵曜难过的说着,全家现在这么狼狈,都是因为自己那一枪的原因。
“儿子,父子之间说这话就远了。今天这事儿不怪你,就算今天没有你这码事,我也早就想着宰了那狗日的。”
安慰了赵曜两句之后,赵元这才对所有人说出计划。
“咱们这船在东营下,到了东营之后,咱们坐海船到奉天。这个人命案子太大,咱们要想躲官司除非是躲到关外去。”
经过这一码事,所有人都算是见识到了赵元的急智,当时全都心悦诚服的表示听从安排。
只是计划做的虽好,终究是抵不住天有不测风云,大船刚刚驶到了滨州地界的江面上,苇荡中趁着夜色茫茫撞出来七八条小船,每条船上都站着三五个水匪。
夜晚之间伸手不见五指,江面上江风呼啸,吹的渔火明灭不定。七八条小船就这样摸到了大船的附近。等离船只有六七丈远的时候,大船之上的船把式终于发现了江面上的水匪。
“大老爷!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江上来了贼了!”
船把式这么一嚷,一船的人顿时都吓得六神无主。本来和衣而睡的赵元当时就惊得跑出了船舱之外,正好看到赵曜在安抚众人。
“娘,贾妈儿,莲儿,你们全都到船舱里面躲着!剩下的爷们儿全都拿上家伙事儿!”
听到赵曜这么一喊,船上的人也渐渐安下了心。赵家主仆男人不算赵曜就有五个,加上船上的四个船把式也十来个人,而且这大船居高临下的防备着,对面的水贼也未见真就能打得过他们。
“对!都抄家伙!咱们行礼里有家伙!”
为了防身,这次赵元出门特意带着匕首攮子和小片刀,而船把式们也不用担心,哪条船上不备着几把杀鱼砍绳子的刀?至于赵曜,则是拿着全船最有杀伤力的一件武器:火枪。
“嘿!合字儿,点子醒攒儿了!”
“马前!这伙点子不念!”
……
见自己这一伙人被发现了,水匪们反而更加的猖狂,开始在江面上高声的呼啸,大声的说着黑话,还不停的往江上扔火把,一个是为了看清楚这大船上有几个人;还有就是要让大船上的人看到他们这边有多少人,给大船上的人施加压力。
“爹,不用怕了!这些水贼没有弓箭,他们攻不上来。”
水匪上万万没有想到,在船上还有一个穿越者赵曜。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抖。可难得的是赵曜曾经作为一个军事爱好者,这种关头下难得的动起了脑子。
赵元这边听赵曜这么说连连点头,早年间赵元也曾和水匪打过交道。没办法,盐商必须要跑船漕运,黑白两道的事免不了接触一些。
“爹,看我先打死一个。”
有过枪崩臧宝的经历,赵曜对于开枪竟然有些跃跃欲试,往枪管里压上一颗铅弹之后,朝着远处的贼船上就瞄了过去。
然而赵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举起枪的那一瞬间,陈二那家伙又一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少爷快看,那边有人在天上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