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渊和他们之间,注定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罗渊除却复仇之外,一心想着颠覆均衡教,改变列域当下的格局。在他看来,均衡教就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洪荒猛兽。平日间都在沉睡,在受到威胁之后,便会苏醒,吞噬一半的生命。
而在元离上人以及周、雷两家的老祖眼中,均衡教便是这列域至高无上的君主。他们,便是这君主手下的臣子,就如同凡间王朝的帝王将相一般。他们的心愿,便是能够称王封侯,权倾朝野。而那些敢于反抗的宗门,就相当于谋反的逆贼。
在罗渊看来,这是一种悲哀,凡间有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这绝对不是罗渊能够接受的,他想做的,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罗渊走了,他离开了大殿,对于这件事他完全不用操心。因为,即便他一万个不乐意,元离上人也会悄悄地布置此事,大为上心。
武夫子看到罗渊走后,没有多说什么,一步迈出跟着罗渊离去了。对于权术之事,身为一心向道的武夫子,从未放在心上过。
而离去的,还有姬虹雨,她向着元离上人以及周、雷二家之人莞尔一笑,随后轻轻一拜。随后转身,足尖点地,飘然而去。
千丈高山之巅,罗渊静静地盘坐着,十年间他的修为并没有多少的精进,但实力却是提升了一大截。澹台化的湮灭指他无法感悟,施展之下仅仅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小五行体有所增长,但是并不显著。至于开界绝体,他无能为力,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淬炼肉身强度罢了。
“砰”,一声巨响,山巅被夷为平地,石块飞射,古木支离破碎。而这,仅仅只是因为武夫子一步踏下的缘故。
一道紫芒升起,玉足轻轻点地,裙摆随风而动,姬虹雨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了罗渊的身前。
三人相顾,但是谁也没有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且,感觉言语是多余的。武夫子取出三坛酒,放在罗渊和姬虹雨的面前。罗渊拿起酒坛,拍开封泥,豪饮开来。姬虹雨手指轻点,封泥破碎开来,随风消逝。她拿起酒坛,轻轻地抿了一口,心中似有心事。
“接下来,你打算去往何处?”武夫子将手中的酒坛举起,一饮而尽。
“武元宗,我需要淬体,洗礼肉身。我的肉身,还没有达到极限,武元宗也定然还有不少的秘密。”罗渊坦然开口,很是平静。
“那你还会回来吗?”姬虹雨双目之中略有黯然,轻声问道。
“会,我还欠武夫子几坛好酒,得回来给他。至于之后,我会再度离开,磨砺己身。”
“我想,跟随在你的身边。”姬虹雨望着罗渊,轻启朱唇。
武夫子在一旁会心一笑,似乎看出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巧妙,随意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自在的喝着酒。
罗渊摇了摇头:“我的妻子,修为比起我来只高不低,更有大手段守护,可我也没有带上她。我所要走的路,太险,且前路究竟是什么,我也在迷茫之中。你便呆在这离渊宗内吧,三家联手,呆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来寻你。”
“什么?你小子有妻子了?这么快,你才多少岁啊,百岁都不到,这么早就找到道侣,对日后修行不利啊。”武夫子咂嘴开口,似乎只对罗渊有道侣一事感到在意。
“......”罗渊看着武夫子一脸的慨叹之色,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他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利?”
武夫子闻言,忽的少见的严肃起来:“我曾听闻,不知是踏入元婴还是化神之时,会有所谓的心魔劫。这心魔乃是天道所化,呈现之人各不相同,或是你最惧之人,或是你最亲最爱之人。而你要做的,便是杀了眼前之人,破碎这个幻象。就怕,你下不去手,或是沉溺其中,迟迟不肯渡劫。”
听闻此言,罗渊忽的明悟了,他知道为什么澹台化当年会说自己顾忌心魔劫,因此迟迟不肯踏入化神之境。他对道侣的情,对当年那位天山圣女的爱,已经绵延了千载岁月。这一千年的光阴,那情不仅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冲刷,反而越来越浓。阴阳相隔,千载思念,这让他在看到自己的道侣之时,如何肯去破开。恐怕,若非是因为要守护澹台璇雅,这位古道背棺人,早就消失在天劫之中了。
“我知道了,不过这心魔劫,对我无用。”罗渊看了看山巅周围的云海,平静地说道,似乎他的意就如同这流云一般悠远,宁静。
姬虹雨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罗渊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在一旁。
“对了,武夫子,我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弟子,一个叫黄风子,一个是雷家的弟子,叫雷傅。你要是闲暇之余,随意指点一下便可,就此别过。”罗渊言罢,向着那飘渺的云海一步一步走去,踏在了云端之上。
姬虹雨望着罗渊离去的身影,痴痴地看着,直至,罗渊的身影消失在了云海的尽头......
在一处苍凉古地中,五座山峰耸立,方圆百里之内,一片荒凉,除却黄沙飞舞,再不见任何事物。
“有消息了吗?一个拍卖会,能卖十多年不成?”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中央的山峰中传出,回荡在空旷的天地之间。
“据弟子回禀,说是十年前有人大闹广阳古派。”一名老者盘坐在空中,面对着五座大山。他的一呼一吸间引动着方圆数里天地灵气的变化,风沙避开了他的身躯,他的身后有霞光洒落,如同银河倒挂,万法不侵。这是一名绝对的强者,修为已然到达了元婴。
“哦?浩元子,说说看怎么回事?莫非此事是陈小友的手笔不成?”那声音再度传出,悠远,沧桑,更是蕴含着些许道韵。
“正如老祖所料,的确是陈道友所做。广阳古派不知如何招惹了陈道友,三名老祖先后出山,其中广普,阳川不顾身份出手,以小欺大。不过那古煞却是不知为何,出手相助于陈道友,除此之外,还有镇海宗长老周承,镇海宗少宗主澹台璇雅出手。此后,陈道友更是捏碎了一枚玉简......”言及此事之时,浩元子不由想起当年。当初在离渊宗之时,罗渊曾拿出玉简震慑于他。当初,他还以为罗渊不肯捏碎的原因是觉得不能保证对自己一击必杀。可如今看来,那是舍不得那一枚玉简,觉得自己不够资格让他用出那枚杀手锏。
“澹台......然后呢?”这沧桑的声音中不由得有了一丝起伏,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波动。
“广阳古派镇宗之宝古阳焚天幡粉碎,阳川身死道消,元婴都未能逃脱。广普大修士重伤垂死,若非是古煞出面劝说,性命不保,可能要闭关近乎百年。”浩元子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地开口,他从未想过,至尊不出的年代,那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大修士,有朝一日竟会这么轻易地陨落。
浩元子更深切的体会到了一句话,至尊之下皆蝼蚁。至尊未曾出面,仅仅一枚玉简,便可破碎通天古宝,近乎击杀两名元婴修士。
“如此便好,你且退下吧,想必他也快来了。”沧桑的声音再度传出,随后便归于沉静,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浩元子闻言,站起身来,对着五座山峰微微一拜,随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