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让那小子在数十万修士的战场上渡劫,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就当真这么想死吗!”郝成子言语之中略带恼怒,但瞳孔之中却有着惶恐。
哪怕目前只是席卷了不过百人的气息,异象也足以震慑元婴。按常理而言,筑基天劫不过寥寥数道雷霆,以及些许阴风。虽说威力强大,但对于罗渊这般妖孽之才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然而,随着罗渊步伐的迈进,天地大势宛若重开。九天之上,雷光漫天,随即竟传来数声龙啸之音,在天地之间回响不绝。
而后,这浩荡战场之上,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罗渊迈进一步,那数万魔道修士便退一步。他们身为杀人如麻之辈自是不会怕死,但是对于天劫,便是元婴修士都要闻之色变。更遑论,倘若数万之众,死在一人的天劫之下那这也太亏了。
“我罗渊自知,对于你等高高在上之人而言,不过蝼蚁。然而今日,我心知断无生机可言,虽是蝼蚁,但犹有逆天之心。你等元婴,可敢与我一战!”罗渊仰天开口。
郝成子,血月子,这些平日间高高在上的元婴老祖,此刻竟无一人回应。天地之间回响传荡着罗渊不甘以及叱咤之音,而元婴老祖则个个面色难看,沉默不语。
九天云层之中,一条雷龙已然探出了半条身躯,欲要向下轰击而去。此劫若至,威力堪比元初修士倾力一击。落在大地之上,方圆数十里内,生机荡然无存!
罗渊仰天长笑,魔道筑基、金丹对他畏之如虎。万丈高空之上的老祖,面对他的狂,亦只能忍气吞声,这是何等快意!哪怕,这一切,是以性命换来短暂时光。
罗渊的脑海之中时隔多年,再度回想起了已故的父母。他惨然一笑,摇了摇头,生有何欢,身旁已无亲人相伴。死有何憾?倘若能如今日这般豪迈一战,岂不快哉?
“可敢与我一战!.......与我一战!”罗渊问战之声不断回响,场中一片寂静。
“渊儿,是老夫对不起你,不该告诉你这种方法,你原本应该活下去,而后纵横四方,问鼎大道......”流云子望着罗渊纵身飞入魔营的身影,不由间老泪纵横。然而,他亦无可奈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惜燃烧元婴,去拖住郝成子。
一个郝成子,可谓是让此次正道争锋,一败涂地!
“师弟”,孙昌远眼角流泪,他已经知晓罗渊的下场会如何。忽的,他神色一变,一个闪身来到了罗渊身旁。
“二师兄”
“你我兄弟,无需多言。哪怕这是一条死路,师兄也会陪你走到最后。走,咱们杀过去。”孙昌远再度一脸温和的看向了罗渊。这,是他们第一次师兄弟联手战敌,恐怕也是今生最后一次,并肩而战!
“哈哈哈,二师弟,三师弟,黄泉路上,怎能不带师兄一个,如此吝啬,可不好啊。”但见高空之上一道人影袭来,正是大师兄煞云道人。一代猛人,此刻却也虎目泛泪,而后拿出一袋酒,豪饮而下。
“好!来世再做师兄弟!师尊,老祖,原谅弟子不敬,先行一步。”言罢三人纵身飞去。
“好,你们先走一步,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要不了多时,为师也会来陪你们。”大长老墨尘口中喃喃,而后望向了流云子。
流云子看着墨尘的目光,心中一痛,不敢直视,避过了目光。身为元婴老祖,他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嘴唇发抖,目光一寒,不留余力地向郝成子攻伐而去。
“你,你们都是疯子!一群疯子!修士斗法,哪有这般战法!”血月子已然心寒。
十三名元婴长老,便是雨欣仙子以及与流云宗一生敌对的广武子,亦是燃烧元婴,视死如归。
“我究竟,是对,是错。师兄,我对不住你们一脉,此战过后,师弟已死谢罪。”流云子口中喃喃,双目之中满是悲伤。
就在万修退避,天劫将至之时,忽的一股无匹的法力波动传来。便是天劫雷龙,都不由暗淡几分,哀嚎一声,重回九天之上。
只一瞬,便是广武子等老祖,亦不由背后发寒,这,究竟是什么修为,竟能够逼退天劫!
“哼,一群废物。郝成子,不过区区三个元中小辈罢了,竟使得你这般狼狈,无用至极!”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冷语。
“哼,无极魔君,你可总算是来了!攻下一个山门,需要这么久吗?你的通天古宝,也不见得有多强啊。”郝成子闻言,反唇相讥,两人显然是熟识。
话音未落,却见不知从多少里外出现了一道黑衣身影。
广武子目光一缩,心中大惊,竟失声开口:“你!挪移之术,你是化神修士?不,不可能,当今天下,化神早已是数百年难得一见,隐世不出。”
“聒噪,轮得到你来讲话吗?哼!”黑衣之人一声冷哼,怫然不悦。
广武子却如遭雷击,哪怕燃烧元婴,亦不由捂着胸口退步负伤。
万修皆寂,那可是高高在上,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移山填海的元婴老祖啊。燃烧元婴之下,竟被人一声冷哼就负伤退步,这是何等伟力。
“哈哈哈”,广武子虽是负了轻伤,却在退步之时开口大笑。
“区区蝼蚁,身入死地尚不自知,还在发笑?倒是说说,究竟有何可笑?”黑衣人漠然开口,其音宛若万年冰山,令人不寒而栗。
而下方,罗渊的天劫被那无极魔君暂时压制,一瞬之间,处境大为不妙。不再遭受天道锁定的魔道修士们,当即双目泛红,如同嗜血群狼,向着罗渊师兄弟三人猛扑而去。
“哼,区区筑基。”煞云道人冷哼一声,虽是三人闯入,但以其修为,自然丝毫不惧。万人之中,他们三人被重重围住,死局!
高空之上
“老夫故意撤去法力护身,你这一声,还未入得化神。虽说已然悟道,但终究不过只是半步而已。半步化神,老夫自爆之下,恐怕你纵然不死,也不好受吧。”广武子洒然一笑,对于生死之言毫不在意。
“哦?你就不想活命吗?”无极魔君冰冷开口,声音麻木。
“哼,闻道者,朝生夕死,足矣!”广武子亦是冷然回应。
“就凭你区区元中修为,也配称道。可笑可笑,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无极魔君摇了摇头,不想再浪费时间,一掌拍去。
“筑基天劫你能挡,那元婴天劫呢?”一道怀着必死之心的声音传来,正是大长老墨尘!
无极魔君闻言,当即瞳孔猛地一缩。筑基天劫,以其通天修为而言,尚可以其修为瞒过天地,在短时间内避过天劫。
无极魔君闻言,当即瞳孔猛地一缩。筑基天劫,以其通天修为而言,尚可瞒过天地,在短时间内避过天劫。
可若是元婴天劫那便截然不同了,元婴修士夺天之造化,天劫之威本就不同凡响。更能够轻易锁定元婴修士气息,便是化神修士亦需退避三舍,更遑论无极魔君不过半步迈入而已。
“你!”无极魔君竟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言语。
然而,就在他失神尚未反应之时,却见一道身影闪来。原本被无极魔君强压而下的天劫登时爆发,雷龙做红,宛若滔天血海。
在场修士岂止数万,刹那间众人失色,便是无极魔君亦心生退意。然而,他的气息已被天劫锁定,注定无法避开。
而吸引天劫渡劫之人,并非墨尘。但见其长须飘飘,玄袍染血,目中精光大盛,其实急速攀升。正是流云宗此代掌门,游云子!
“身为流云掌门,大敌当前,必当身先士卒,不然何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老夫虽死,却有化神陪葬,此生足矣!”游云子不再挂念生死,只为引劫斩除无极魔君。
“好好好,老夫本想着静待时机,当有七成把握之时再行渡劫。如今虽说只有两成把握,但也并非不能一试,倘若道成,则越国寸草不生!”毕竟是半步化神之修,心境修为何其了得,既已无法避过,那便只能逆天而行。
不过,在此之前,无极魔君忽的将目光投向游云子。
游云子哈哈一笑,一掌将墨尘拍开,而后冲向无极魔君,果决自爆!在无极魔君面前,他虽然无法决定自己的生,但身为一派掌门最后的威严,他可以选择自己的死!
似乎看到掌门的陨落,在场众弟子不顾生死闯入魔营中心。而后将罗渊等人团团保护起来,若有法力不支者,毫不犹豫的选择自爆。
十名......百名......千名,每有一声轰鸣响起,便意味着有一名弟子道消。
罗渊目光泛泪,他已经知晓了缘由。在场弟子有不少在自爆之前对其传音:“师弟,你的天赋冠绝流云,逃出去,我等师兄愿以性命为你开路护航!记住,活下去,为我们报仇!为掌门长老们报仇,为老祖们报仇!更要为流云宗报仇!”
那些死去的弟子,有些是熟悉的师兄师姐,但更多的是未曾谋面的师兄师姐。而煞云道人和孙昌远二人,是最为难受的。二人双目含恨,不顾一切地去斩杀周边魔道弟子,只为祭那正道英灵!
无论何时,罗渊的身旁总有不下百名弟子护航。从一开始的伤感,到了而后的满腔恨意,再到此刻的麻木绝望。罗渊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战场的,他只记得,有不知几千的弟子为了他而选择与敌手同归于尽。
大师兄二师兄更是燃烧魂魄冲入敌营,他仿若行尸走肉,身上的伤口不断作痛,体内的经脉也早已撑不住如此运转。可他还是仿若毫无感觉,什么痛,能比得上兄长以命换命让其逃离。长辈为护希望,视死如归,数千寿元,滔天修为付之东流,而后身消道陨。
浩然长空,九条血龙轰杀无极魔君,蚀骨阴风呼啸不止,离火燃烧半边天,宛若灭世!只有那一道万丈虚影,身长八臂,以一己之力迎战天地,好似远古魔神,震慑天地之间!
罗渊看着那不断被天地之威轰击的身影,双拳紧握,一拳轰出,周围树木四分五裂,恨意难消。
“哼,吾之一力,可撼十万大山,尔等魔道旁门,今日必定丧命在此!”出言之人正是广武子。
罗渊双目无神,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劫,被无极魔君挡了,在元婴大劫以及化神大劫的冲击之下荡然无存。可他并不觉得高兴,漫无目的的前行,嘴角中时不时的溢出些许鲜血,狼狈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
“将军,依卑职之见,此人伤势过重,再这般先去,定会拖延行军。若是耽搁了时辰,皇命难违,天威莫测啊。不若留些粮食,衣物,药材,军医也说了,三日之内自会苏醒。”
罗渊的耳旁传来一阵言语之声
“我,这是在哪,咳咳。”罗渊睁开双目,发现正在一处军营之内,缓缓坐起。五脏六腑宛若火烧雷劈,剧痛不已,经脉更是酸胀无力。当下又是一口黑血喷洒而出,而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拔剑,环顾四周。
“嗯?你醒了?”
罗渊闻声望去,但见眼前之人身披兽面吞头链环铠,腰间一把寒芒宝刀,颇有气派。粗略感受,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当下也到松了口气。
“嗯”一声不冷不热的回应,已是他如今能做出最热情的回答了。
“放肆!将军见你身负重伤,好心将你收留,救你一命,你就是如此言语一声?”出言之人显然怒不可遏,对于罗渊的态度大为不满。
“好了,这位小兄弟,本将见你体格惊人,起了爱才之心,这才相救。不知,你可愿为本将效力啊?”那自称本将之人虽是笑面,但言语之中确实携恩开口,目光更是闪过一抹冷色。
“救命之恩自当相报,只是在下如今尚未恢复,恐怕难以......”
未待罗渊言罢,却见那人摆了摆手:“无妨,身负重伤自是需要调养一番,不知小兄弟这伤,可需多少时日?”
罗渊闻言,默默估算了一番:“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有余,此刻伤势太重,尚未可知。”
“哦?那,小兄弟可愿随本将共同征战?”那将军笑容更盛,不过目中的寒芒,也越见浓重。
罗渊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心中已是疲惫不堪:“可,但在下伤势恢复之时便会自行离去,届时还望将军莫要阻拦,否则后果自负。”
听闻此言,那将军先是面色一喜:“如此甚好,小兄弟不若再多休息一番。”随后转身离去,只是心中如何做想,他人自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