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虽然天色已晚,但对于修士而言,并不算什么,丝毫不影响视力。眼前之人正是清风,罗渊只得开口:“师姐,不知还有何事相商?”
然而清风却一反往常之态,略有焦急地问道:“罗渊,你看到我的灵儿了吗?”
“灵儿?”罗渊皱眉,摇了摇头。
“灵儿就是白翎雀鸟,兴许是太久没放它出来,憋坏了,竟然敢不听我的话。”清风气愤跺脚,隐约间有了几分小女儿姿态。
“不像话,敢不听师姐的话,回头把它炖了吃。”罗渊略有醉意,附和开口。
“就是,炖了吃。”清风顺着罗渊之语说着,忽然,反手就是一拳头砸到罗渊胸膛之上:“你说什么?把谁炖了吃?好啊,你说,是不是你把我家灵儿给吃了。你要是不给我找回灵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师姐,师姐有话好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你与我二师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此刻若被人看到,恐有不妥啊。”罗渊眨了眨眼睛,面色一本正经。
清风闻言先是一愣,自己这师弟从来都是一本正经,面色冰冷淡然,今日怎的说出这般话语:“你不会......喝的是假酒吧?”
罗渊:“......”
“师弟你没事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快去拿些丹药来吃。”清风极为关切的说道。
“我还是去帮你找鸟吧......我先前看到它飞去了,你在此地等我便好。”罗渊言罢,转身离去。
修士之中以修为排辈分,当然若是实力冠绝同辈,越阶挑战如家常便饭之人则有优待。境界分层依次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练气乃是略窥门径,是由凡向仙迈进的第一步。这一境界乃是修行之根,着重于练气以及炼体。较之凡人,强大了不少,开碑裂石不过轻而易举。更是能施展些许法术,练气六层之后更能御剑飞行,隔空摄物。
筑基乃是真正的修行入门,凭借自身之力沟通天地灵气。飞天遁地,更是将灵气液化于体内,术法威力相较练气而言,足有数倍之威。寿元绵长,三四百岁者皆是常见。
金丹期,迈入金丹乃是修士中的强者,在流云宗足以胜任长老职位。四长老火云道人,便是金丹巅峰修为,傲视群雄。法力浑厚,足以开山。而大长老与掌门更是半步元婴修为,便是移山倒海,怕也未尝不可。
元婴修士,寿元长者足有四千岁,令人咋舌。移山填海,一念百里,肉身损而性命不陨,一方老祖,无人敢惹。
化神修士,已然是传闻中人,当世罕见。
罗渊一路前行,约莫过了一刻钟,行至一处洞府门前。此时,那白翎雀正在树梢之上。罗渊方欲捉它,忽闻洞府之中有人言语,闻声竟是张陆三人。
罗渊一笑,原来三位师兄竟是在此,正打算进门拜会。
“张师兄果真妙计,那罗渊身中算计尚不自知,还送了三件宝物前来,高,实在是高。”言者正是宋迁。
“诶,这还不算什么,张师兄受宗主赏赐,四长老收徒,这才是大好事。日后罗渊进入内门,念及我们三人有恩于他,再怎么样也得担待着些不是?师兄此举可是一举三得,着实是妙。”
张陆闻言,摆了摆手:“那罗渊也是福大命大,那般重创竟然都未身死。不过也是大长老修为通天,方才救下他的性命。不过,也幸亏他没死,这对我们日后更有利。让他和枯煞老鬼两败俱伤,从而引出毒修子,可惜让毒修子给跑了。”
“师兄......”
张陆摆了摆手:“好了,莫要多话,今日一醉方休,至于此事,便烂在肚子中吧。”
就在三人取出酒坛欲饮之时,只见洞府石门砰然炸裂开来。
“本以为是救命恩人,未曾想竟是如此算计,好啊。倒是让罗某见识见识尔等三人究竟是何本是,竟敢这般算计。”来人正是罗渊,此刻他手持塑阳剑,双目之中冰冷至极,心中怒火不息,然而思维却是极为冷静。
“罗师弟,你这是作甚?”宋迁大惊。
莫说是他,便是张陆二人也是大吃一惊,这罗渊竟还未离去。
张陆当下面色一沉,摆了摆手:“莫要多言,他已然知晓,多说无益,将他重创,而后打散记忆。”
徐风宋迁闻言,心中一凛,但眼下只能如此,别无退路。将其记忆打散,届时是何缘由就可全凭自己一面之词来讲。
三人手中仍是酒坛,罗渊见此良机自然不会放过。既然已经是敌对仇家,又何须留情?残阳剑法一气呵成,毫不留情的斩出。
塑阳本是极品法器,罗渊更是满含杀意,数剑之下,便是洞府也难以抵挡,轰然倒塌。张陆等人几日仙酿饮的过多,一时之间竟难以反应,只来得及以真元护住己身。
“噗”,罗渊含怒一击,三人哪怕是筑基修士,但情急之下也只能来得急真元护体,不由得齐齐喷血。
而此时的洞府俨然成为了乱石堆,三人胸前,肩上尽皆负伤。
张陆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恨恨开口:“上,废了他。”言罢,张陆首当其冲,提剑而上,真元灌输,一道剑气劈出裂地而去。
一旁的徐风更是狡诈,二话不说,直接一拍储物袋,取出了罗渊所赠的那杆五行迷魂旗。真元灌输,催动法器,欲要以此盖住罗渊,将其陷入幻术之中。
罗渊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对方修为皆高于自己不少。一时间难免有些纰漏,无法应对,不慎被困在五行迷魂旗之中......
“哼,也的确够无耻了,难怪能行出那般举动。”罗渊目光冰冷,虽然被困,但却并无一丝慌张之意。修为凝聚,目光一凝,直视徐风:“池横不顾。”罗渊对于杂碎,一向耐心有限,况且修为差的有些多,光是真元消耗就已经占尽了下风,倘若不能速战速决,只怕输多赢少。
一击流云纵横剑法,哪怕以伤换伤,也要争取重创徐风,以此减少一名强敌。然而,只闻一阵穿金裂石之音,一面闪烁着蓝芒的小盾,浮现在了徐风面前,为其挡下了这凌厉一剑。
徐风顿时松了一口气,而那面小盾,亦是罗渊先前所赠法器。只是三人再也不敢小瞧罗渊了,他们生死经历并不丰富,甚至从未经历过。杀伐之时不够果决,又不敢拼命,束手束脚。
“天地腾挪,剑荡四海”,两式杀招齐出,更是参了些许虚招在内,一时间指东打西,究竟意欲何为,令人难以猜测。
剑法华丽,虚实难辨,却偏偏威力惊人,便是张陆等人,虽为筑基,亦只得避其锋芒。虽说筑基修士神识一扫,一切来势一览无余。然而,张陆三人既非久经杀伐之人,亦非战斗经验丰富之人。
如此一来,即便能够看到来招,但无奈意识不足难以判断。三名筑基,硬是只能靠浑厚的法力,以及强劲的法器自保着,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少顷,高空之上浮现两道身影,二话不说便是两道法力匹练挥出。张陆三人来不及反应,吐血倒飞,罗渊趁势一招剑荡四海,将三人尽数重创。
继而,高空之上,二人下落,与罗渊并肩而立。正是其二师兄孙昌远以及清风。二人修为前者乃是筑基巅峰,后者亦是筑基后期,远胜张陆三人。
“我不管是何缘由,敢于我师弟动手,你们三人自我了断吧。”孙昌远面色平淡,但言语之中一反往常儒雅,而是尽显霸道,显然对于这个师弟,爱护有加。
张陆神色之中尽是怨恨,双目之中透露着浓重的敌意,但是,在绝对实力碾压之下,他亦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天际传来一阵苍老沉重之音:“为何在此同门相残,竟敢置门规于不顾?”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后,天际浮现一道身影,盘坐于高空之上。
罗渊,孙昌远,清风一见,立即行礼:“见过师叔。”
来者正是四长老火云道人。
火云道人面色阴沉,同门相残可是宗门禁令,这让他心情如何能好。更何况,内门是由他全权负责管理,眼下竟出了这等岔子。而出岔子的人,竟是自己刚收的徒弟,还有宗门寄予厚望的罗渊。
一时之间,如何处罚,他的内心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忽地,张陆跪见,哭求道:“徒儿张陆,见过师尊。”
火云道人眉头一皱,略有不耐地开口:“究竟是何缘由,你倒是说来听听。”
罗渊见状,俯首至孙昌远耳旁轻声开口。随后,孙昌远行礼一拜:“师叔,师尊吩咐弟子有要是相商,弟子先行告退。”
火云道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而后,孙昌远一路飞遁而去,不过数息,便不见踪影。
“启禀师尊,罗渊师弟不知何故,本应返回外门,却忽然到了徒儿洞府。二话不说便是出剑伤人,招招致命。徒儿三人乃是筑基修为,生怕伤了罗渊师弟,硬是不敢还手,此刻身上尽是伤痕啊。”张陆嚎哭,磕头跪拜。
火云道人闻言,眉头皱的更甚:“无缘无故怎会欲取你性命,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之事,你莫要把为师当老糊涂了。”
“不敢,不敢,或许是罗渊师弟尚受那考核影响,还未分得清真假。徒儿唯恐伤了师弟,只是防御,不敢进攻。”张陆边说边拜,浑身更是血流如注,看起来好不凄惨。
火云道人甩袖,一道法力匹练将张陆,宋迁以及徐风覆盖,三人身上之伤转瞬即好。
“多谢师尊(四长老)”三人又是行礼。
随后,火云道人将目光转向罗渊:“怎么回事,你说说吧,一面之词自是不可言信。”话音落后,火云道人忽地目光瞥了一眼身后,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
罗渊执剑行礼:“回禀师叔,弟子先前无意听闻此僚交谈,弟子遭受重创,险些性命不保,全是此三人之功劳。于是,弟子一怒之下,欲要斩杀三人。至于不敢还手,乃是三人学艺不精,毫无还手之力。还请师叔,明察秋毫。”
张陆闻言,当即对着罗渊怒吼:“罗师弟,凭良心而论,我等三人救你于生死之中是也不是?不过是区区斩杀枯煞老人的功劳罢了,你若想要,那边拿去,我三人毫不稀罕。”
面对着张陆将矛头转向了功劳,罗渊不过一声冷笑,显然对其嗤之以鼻。
“好了,罗渊或许只是尚未恢复,但扰乱秩序,罚面壁半载。张陆三人,罚面壁半载,此事作罢,不得再提!”火云道人显然头痛不已,当下不痛不痒的罚了一下,便欲草草作罢。
“师叔,此人坑杀同门,弟子势要斩之。古有云,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更遑论这生死大仇。”罗渊凛然开口。
“够了!若非你是宗门麒麟子,受老祖看好,换了寻常练气弟子,你早被处死了,此事作罢,如若再提,门规处理!”火云道人显然心烦意乱,宗门秩序受到挑衅,但又不好做罚。更何况,一旁还有两个老家伙在那看着。
“好了,师弟不必发怒,此事,就交给我们两个来处理吧。”话音刚落,便见火云道人身边浮现两道身影,一者乃是掌门游云子,另一人,正是方才开口之人大长老墨尘。
当场众人只得再度行礼:“弟子见过掌门,见过大长老(师尊)。”
只见大长老微微一笑,对着张陆开口:“张陆,你方才所言可有半分虚假?倘若没有,本尊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哪怕他是我墨尘之徒,也绝不轻饶。不过,若是罗渊所言为真,那从此莫说是流云宗,便是越国,也容不下你!”
张陆心知此事重大,然而在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回应:“弟子知晓,不敢妄言。”
“那渊儿你呢?可有证据?”大长老望向罗渊,双目平静,面色古井无波,看不出来究竟是何心思。
“回师尊,有证据,想必也快来了。”罗渊行礼一拜。
张陆,宋迁,徐风三人闻言心下一惊,当日枯煞老人尸身已毁,哪来的什么证据。只当是罗渊信口开河,而张陆则是微微一笑,反击的机会来了。
半盏茶的工夫过了
“罗师弟,你所言的证据何在?莫不是诓骗我等以及尊上?”张陆趁机盖了个帽子给罗渊,好不阴险。
罗渊盘坐调息,闻言双目微微开阖,瞟了一眼,“怎么,你就这么急着想死?”
“你!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证据,哼!”张陆一声冷哼。
游云子与墨尘相顾一笑,究竟真假几分,二人心中早有定论。若不是怕门下弟子心寒,随意抓起来三人之一搜个魂便知真伪。
忽而,天际飞遁来一道身影,停下之后,乃是孙昌远。
“弟子见过掌门,师尊,师叔”,孙昌远行礼一一拜见。
“昌远前来,所为何事啊?”游云子缓缓开口。
“为师弟寻证据而回。”孙昌远微微一笑,镇定自若。
“哦?那证据何在啊?”游云子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开口相问。
“回禀掌门,弟子本是打算寻回那枯煞老人的尸首,无奈已然被销毁,因此,枯煞老人身上的伤,弟子不知。”孙昌远言罢,行礼一拜。
“罗师弟,这就是所谓的证据吗?兴师动众,大动干戈,竟然就换了这种结果?你这是不把掌门放在眼中,不把门规放在心中。我本念你年轻气盛,处处避让,竟未曾想,你会这般执迷不悟。”张陆当即落井下石,狠毒至极。
罗渊依旧无动于衷,面色淡然。孙昌远极为不屑地瞥了张陆一眼,方才开口对着掌门说道:“掌门,物证虽然被毁,但弟子却发现了一人证。”
掌门微微诧异,轻叹一声:“哦?竟还有人证?”
张陆当即冷笑一声:“哼,人证?当日林中除了枯煞老人,罗师弟,便是我等三人,何来人证?”
“哦?那张陆师兄,我且问你,毒修子呢?”罗渊微微一笑,不过笑意甚冷,透着浓浓的杀意。
张陆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掌门与大长老还有火云道人,皆是察觉了这一细节,表面上不做声色,但心中谁真谁假,谁是谁非已然有数。
“什么毒修子,我从未见过,不过是悬赏令中之人罢了,区区一魔道孽障,还敢来我流云宗不成?孙师兄,你这是妄言,与你身份大为不符,还望你慎重。”张陆开口,大义凛然仿若一股浩然之气存在世间。
“哦?我如何开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了?”孙昌远闻言目光更冷,竟在众长辈面前一掌拍出。
“噗”,张陆吐血倒飞,半晌,才捂着胸口爬起,双目之中尽是怨毒之色。而宋迁徐风二人极为不堪,在一旁跪伏着瑟瑟发抖,显然胆寒不已。
张陆大声哭求火云道人:“师尊,您老人家要为弟子做主啊。这,当着众多长辈的面,无故重创弟子,弟子,咽不下这口气啊!师尊。”
火云道人早已明知真假,自是不为所动。
“咽不下这口气?那我便叫你咽气!”言罢,罗渊拔剑,方要以天地腾挪这等杀招一击毙命。
“好了,都住手,昌远,你的人证呢?带过来看看吧。”掌门开口,打破僵局。
孙昌远闻言,一拜开口:“弟子遵令。”
当下却是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半死不活之人,而那人的面容,令得张陆三人大惊失色,正是那日逃脱的毒修子。他们三人围攻都拿不下,最后还让他逃了去。且,距离那宁安城山林,一来一回半盏茶的工夫于其三人显然不够,而孙昌远却还将毒修子打得半死不活,这差距,一目了然。
“哼!人都成这样了,若是开口讲话岂不是任由你摆布?”张陆此刻显然还不死心,仍想着如何反咬。
“蠢材,搜魂之术你不知晓吗?难怪三个人都拿不住区区一个毒修子,简直废物。”孙昌远毫不客气地骂向张陆,与其平常儒雅之意简直天差地别。
“老四,你要是怕我们偏袒罗渊,那就你来搜魂,不用客气,这种事师兄们还是让着你的。”掌门看了看此刻面色铁青的火云道人,不由调侃了一句。
火云道人也不客气:“搜便搜,打不了,老夫掌毙了这逆徒,此后再不收徒。”言罢,火云道人便大手盖在了毒修子天灵之上。
虽说毒修子已是百毒之体,但如何能伤的了四长老分毫,在绝强的法力压制之下,丝毫无伤。不过数息,火云道人忽地将目光转向张陆,二话不说便是一掌盖下。
“师叔且慢,”此时,罗渊开口。
火云道人闻言,“师侄何意?”
“弟子先前说了,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此人,弟子欲要手刃。”罗渊抬剑,大有一剑必杀之意。
“好,那老夫就让你们公平一战。”言罢,一掌盖向张陆。
张陆丝毫来不及反应,吐血倒地,等他再度爬起之时,修为已然被废,只剩下了练气七层。而宋迁、徐风二人修为亦被废除,只留练气五层罢了,此生再难进退。
“那宋迁、徐风二人压下去,此后终生为仆役,不得进我仙门。至于张陆,哼,交由罗渊处理,老夫还有些许琐事,先行离去了,二位师兄,告辞了。”言罢,火云道人飘身远去。
众弟子一拜:“恭送四长老(师叔)。”
而场内,只剩下区区练气七层修为的张陆,又岂是罗渊敌手?塑阳剑出,尽酒千殇叹蓝芒,此一剑,剑尖直至张陆眉心,宛若一点寒性万丈芒。张陆重创之身,避之不及,命毙当场,一场闹剧已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