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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丹卡蒂斯

圣米歇尔山似乎在一夜间变得躁动起来,杀戮,炮火,血腥在一瞬间包裹着整座圣山,朝圣之地沦为了“地狱”。

弥额尔老爷子被红枢机带走后便没了消息,但唯有源晶一直不断往城中运送而来,这种莫名的压抑氛围告诉米歇尔有大事要发生。

逃回铸晶铺后,米歇尔脑海中仍为刚才的场面感到恐慌,他第一次看见鲜血从人的大脑内喷涌而出,那种生命的脆弱感令他无力。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红枢机的人要杀你的老师?”米歇尔冷静下来后问道。

瑟奈尔却很警觉,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没有回答米歇尔的问题,而是在铺子内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

“回答我!”米歇尔内心的怒火被恐惧催发。

瑟奈尔举起火铳指着米歇尔,冷冷地问道“弹药在哪……”

米歇尔哽咽着,他无法相信瑟奈尔会举着火铳对着自己。

“没时间跟你解释,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我们需要逃出这里,不然我们都会死……”瑟奈尔松下绷紧的神经,慢慢放了举着火铳的手臂。

“弹药……”

米歇尔站起来,他明白瑟奈尔不会对自己起杀心,眼下能相信的人除了自己,似乎她也成了无二的选择,这种直觉出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米歇尔转开墙壁上的小暗阁,翻转木板将里面的一串古铜色钥匙取出,随后将地毯下的翻转石门打开,一道石梯向着地底下延伸而去。

“跟我来”米歇尔点起一只蜡烛朝黑漆漆的楼道走去。

走至底层米歇尔将墙壁上的拉杆拉下,瞬间四方的墙壁火焰熊熊燃气,将整个储藏室照亮,这些光源距储藏物极远,但在室内镜面的反射下却能将整个储藏室照亮,并消除了这些火器弹药被明火点燃的隐患。

“爷爷跟我说过他是圣山第一的晶匠大师,我从小就觉得他一直都是在骗我而已……”米歇尔回忆道。

瑟奈尔环望四周墙壁,这间储藏室种种巧妙的设计令她感慨。

“也许你的爷爷并没有骗你,他的确是个独一无二的晶匠大师。”

米歇尔走到货架旁,拉下阀门,齿轮转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绳索迅速滑下,满箱的弹药摆在了眼前。

米歇尔取来挂在墙壁上的晶匣和一条腰带递给了瑟奈尔。

“这是爷爷打造配备火铳使用的,腰带能帮助你迅速调火换弹,晶匣是一件灵活的储存箱。”

瑟奈尔接过后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在我没看过那本书,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不知道这世界竟然会有这样的存在,我向往,也愿意相信,所以请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米歇尔转身走到储藏室的中央,他打开架子上的木盒子。这里面存放着两把爷爷打造的金属火铳,材质特殊,口径不大,发射的枪膛经老爷子改造成了一个圆柱形旋转枪膛,与圣城老式的火铳不同,它不限于单发,而是机动性更高的连发式。它所使用的火药是老爷子自己调配的黑火,威力比红枢机打造的火药更甚。

米歇尔取出那两把火铳配在腰间,转身取来晶匣背上,他盯着瑟奈尔说道“我不知道红枢机为什么追杀你们,但我明白你是我所遇见的人中最特别的那个,我想你们所追求的,一定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走吧,我送你出城。”

米歇尔将储藏室的暗道打开,这个通道直通圣山外海的一处暗礁,从这里出去便能暂时摆脱红枢机的追捕。

瑟奈尔跟着米歇尔爬进狭窄的暗道,米歇尔隔着墙壁能明显听到外面海浪扑打的声音。爬至尽头,米歇尔踹开最后一扇伪装的石门。

“噗通!”石门掉进了海水中,出口处竟然是一出显露在海岸上的礁石。

米歇尔解开绑在一旁的木船说道“就送你到这了。”

瑟奈尔一把抓住米歇尔的手腕“你不能回去。”

米歇尔回头仰望着高耸的圣山说道“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放弃自己的唯一我做不到。”

米歇尔奋力将木船向远方推去,瑟奈尔趴在船尾眼睁睁看着米歇尔离自己远去,海水和雨雾朦胧地笼罩着四周,灰暗的天空是两人分别的见证,世界貌似还沉浸在昏睡中。

米歇尔回到城中便离开了铸晶铺,他披着一套灰色斗篷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中穿梭。他在想办法绕开巡逻的卫士,找机会进入红枢机的主教殿。但一个人没了居所,流浪便成了一种赤裸裸的孤独。夜晚的雨水冰冷而又刺骨,米歇尔蜷缩在墙角里,砖石上的雨水飞溅,砸落地面顺着隙缝流走。很快米歇尔淋着雨昏睡过去,在脑海中他依稀记得爷爷走之前说过的那句话“等我回来……”

在圣山顶端的红枢机主教殿内,弥额尔作为被邀请的晶匠大师,被赋予了最高的待遇,但一切都只是利用罢了。

“先生这边请……”一位佣人领着弥额尔。

弥额尔满身邋遢肮脏,这样子是没办法面见六衣天裁的。在面见之前,他们会令老爷子好好洗漱一番,穿着正装前去。

弥额尔走在高耸的拱形走廊上,金色的灯火令这里庄严无比,两旁每间隔几步都站立着一位圣骑仲裁,至高无上的权威让额米尔行事谨慎了几分。

全程在佣人的服侍下,弥额尔洗漱干净,刮去了留了许久的胡须。红枢机给足了弥额尔最好的待遇,但同样证明在晶工业方面老爷子有着绝对的能力。洗漱完毕后,他被带去见了那位天裁者。

“大人,大师来了。”

弥额尔的眼前站着六衣天裁中的一位,六衣天裁是红枢机权力仅次于教皇的六位权力掌控者。

“老朋友,别来无恙啊!”这沧桑的声音一下子就让弥额尔听了出来。

“梵达……是你!”老爷子的情绪有些激动。

弥额尔躲避乱世一辈子了,也不曾料想还是被红枢机的人找到了。最令人无法相信的是,往昔的同伴竟成了红枢机的天裁者。一种巨大的落差令弥额尔心火燃了起来。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我记得你说过,战争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厌恶的事,你绝不服务于战争……”那位天裁者转过身,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盯着他。

弥额尔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冲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脸庞上,那位大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他清楚弥额尔为何愤怒。

很快,弥额尔就被两旁的圣骑仲裁给控制住了。

“你的老朋友可不止我这一位……”梵达故作玄虚地说道。

随即,他勾了勾手指,从暗处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随着灯光慢慢照在他的身上,弥额尔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竟是自己从前的助手——古诺。他的脸庞瘦削的像被刀切过一般,两眼球深深凹陷,看起来疲惫不堪。

“是他告诉你就躲在圣米歇尔城,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问出来的,呵……哈哈哈哈!”看着弥额尔那种痛恨到极致的眼神,梵达开始病态地笑起来。

古诺站在那却一直不敢抬头看着额米尔,他亏欠老爷子太多了。

“走吧,马上就要开始你们的工作了……”梵达将二人带走了。

在圣米歇尔城,隐藏了一座庞大的军工厂,它历代服务于皇室,为战争输送军备,一切杀戮的起源竟来自一座以拯救自称的圣城。信仰与罪恶是圣米歇尔的两张面孔……

梵达将二人带到了修道院的中央,一块被廊道包围的绿色草坪。他停下了脚步,将身后的石中剑摁下。“轰隆隆”草坪缓缓沉下,一条宽敞的走道延伸至地下。

身后的圣骑推了下二人的肩膀,他们走进了隐藏在圣城地底的秘密。

随着他们越向下走,脚底开始传来一种酥麻的震动感,这似乎在告诉弥额尔,地底下有一个庞大的晶工业机械群。

走在前面的梵达突然开口说道“知道吗?在圣城附近的海岸上充斥着取之不尽的源晶还有那些邻国邦主的野心与欲望,我们只需稍微在其中拨弄几番他们就会纷争不断,而战争永远是用金钱喂出来的,只有我们的地城军工厂——丹卡蒂斯,才能满足这些充满欲望的野兽,如此,财富与权力才会不断源源涌向圣城。”

“你们的信仰建立在人的生命之上?”弥额尔反问道。

“人的野心本就存在,我们只不过将它放大罢了,而所谓红枢机的信仰从来都是那些没有信仰的人才会臣服的,您不就没臣服于红枢机的信仰之下吗?”梵达的话意味深长。

“老朋友……我从不用绝对的眼光与手段处世,要知道人这种生物狡猾的很……是吧,古诺先生……”梵达眼光抛向身后的古诺。

终于,他们来到了圣城地底的军工厂,高大的金属支柱耸立在纷繁的灯火中,地底终日不见阳光,昏暗的光线与潮湿的铁锈味令人作呕。这里聚集了上千的工人,机械运作的声音此起彼伏,滑索,运输车轨,杂乱的金属配件,耳边充斥着铁锤敲打,齿轮滚动,溶液翻滚的声音。梵达站在丹卡蒂斯最高处的栏杆旁将目光拉向昏沉的远方,这座地下城貌似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梵达骄傲地转身,扬起扭曲的笑容,他张开双臂介绍道“欢迎来到地城——丹卡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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