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中,李锦久久地呆立在树下,一动不动,心绪飘得很远很远。
清凉的风扫起李锦的衣裙和长发,那模样似飘飘欲飞的仙子,仿佛将要升飞,远离这喧哗的人世。
此时绿芽兴冲冲地跑来了“女郎,女郎,姬公子来了。”
李锦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还是没动。
不一会传来姬旬的声音“卿卿,今天怎么没有迎我?”
姬旬一身白衣,面带微笑走到李锦的身前,抬手抚了抚李锦被风乱的散发“怎么?今天似乎不高兴,是谁惹卿卿生气了?”
“无”李锦垂下了头。
“还说无?你这表情,一看就知道有心事,说与我听听?”姬旬把李锦拥入怀中。
李锦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靠着他,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是不说话。
“卿卿,到底为何闷闷不乐的?”姬旬抚着李锦的头发,低头察看她的神情。
“他回来了!”李锦声音几不可闻。
“谁?可是陈阳?”姬旬立马会意。
“嗯。”李锦点头。
“卿卿如何说?”姬旬拥紧了李锦的身子,似乎怕失去了她一样。
“你放心,我已和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了。”李锦抬头,看了看姬旬,确定他不是不高兴。
落日的酡红慢慢褪去,地上的倒影也渐渐隐没,两人静静地相依偎着,树枝轻轻地摇晃着。
“夜风有点大,我们回屋里去。”姬旬拥着李锦慢慢回到房间。
夜幕悄悄降临,烛火点亮了李锦的闺房,窗内红烛摇曳。
窗棂上倒映着两个相叠的身影,亲密地依偎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庭院的树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也不知多久了,正是离去之后又返转的陈阳。
原来陈阳走远后漫无目地地在附近的山中转了好几圈,最后,鬼使神差地又转回来了。
熟悉的山庄就是眼前,心爱的人儿也在那里,可感觉却是那么的遥远,里面的人儿也不是自己能拥有的了。
借着夜色,他悄悄地跃入山庄,趁人不注意跳到了庭中的树上。
树枝纵横,树叶茂盛,将他的身体完全遮挡住了,躲在上面,竟没有一人发觉。
他就那么静静地呆在上面,当看着那窗棂上那相叠的身影时,心,竟生生地绞疼起来,疼到无以复加,纵使在战场上浴血暴走,箭簇穿身,也比不过他此时的疼痛。
他熟悉李锦的品性,知道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尽管他仍不愿意相信李锦就这么移情别恋了,可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由不得他不信。
他细细地回想自己与她一起经过的一切,李锦那盈盈笑意的脸庞似乎还在眼前,他不禁伸出手来向前探了探,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夜已深了,此时的山庄不比郡城里,夜风里透着些凉意,陈阳就那么静静地瞪着窗棂上那纠缠的影子,许久,许久......
就在一年之前,就在这间屋子里,那拥着她的人,却是自己。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连那窗棂上的窗花还是那种白中带紫色的花色。
那还是自己与李锦特意选用的窗花,她就喜欢那种素而不艳的花色。
如今,沧海桑田,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的心也一寸一寸变凉,浑身变得似乎无一点知觉。
直到灯灭,姬旬却再也没有出来过。
当晨露顺着树叶滴落在陈阳的剑眉上时,如雕像一般的陈阳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他怕被山庄里起早的丫头发现了,就轻轻从树上跳了下来,顺着院子边上的另一棵树,就着力道,跳上墙头,翻到了外面。
远处天空才露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出来,周围的云彩渐渐由深到浅,由黑转蓝。
四周的山野一片寂静,只余山风扫过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他快速地下了坡道,跑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边,拿出口哨长长地吹了一声。
不一会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健硕的黑马踏着欢快的步子向他奔来,这些年里大黑马生死跟随着陈阳,十分通灵性。
大黑马儿因为主人的命令,独自呆在树林里,一晚上都没有看到他了。
此时被主人召唤而来,喷着白气,挨着他直蹭,显得格外亲热。
陈阳也亲腻地拍了拍马首翻身就骑了上去。
才行几步,高空中传来一道疾利的划破物什的呼啸声向他扑来,他展目向上看去,只见一只金色羽毛,褐色黑嘴的金雕,张开那长约一米的翅膀如一颗坠石正向他俯冲而来。
陈阳拿起剑鞘伸了过去,那金雕如通灵性般伸出黑色的利爪就抓住,扑落在了上面,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原来这只金雕是大军在北方打仗时,一次陈阳在深山采药,正好碰到一只金色母雕与一巨蟒在争斗,估计是那巨蟒想吃窝里的小雕,才吃了一只,就被母雕发现了,之后就与之争斗起来了。那巨蟒皮厚鳞多,并不惧怕母雕,母雕护雏心切,于是奋起反抗。最终巨蟒被母雕抓破了肚皮,可它临死之前却缠住母雕不再放松,顺着山崖滚了下去,两相俱亡。
只余一只幼雕在窝里不停扑腾,陈阳想起李锦也喜欢养些小动物,就把它带回了军营,细心喂养。
陈阳对养雕还是有经验的,以前在盛乐城时,胡人就喜欢喂养各种雕,他也就学到了些。
待到金雕长到四个月时,他就着手顺练它了,想着以后在战场上或许有用。
这金雕很是通灵,能听懂陈阳的口令,几次帮助陈阳在战场上侦探到了敌情,从而使我军减少了不少损失。
此次前方粮草紧缺,陈阳与王长寿自奋告勇回南方筹粮,他已很久没有看到李锦了,很是思念,就趁这个机会回来一并看看她,一解相思之意,谁知看到的却是令他肝胆俱碎的一幕。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去从军是否错了?
可是当他想到北方那殷殷相盼的父老,和那被胡人肆掠凌侮的少女那绝望的眼神时,他又觉得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可恨那姬旬却趁着他不在的当儿,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他的锦儿哄了去。
他向山庄处回望了一眼,拍马向城里赶去,想到姬府暗自探探,看看能否找出些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