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伶等一干众人因为护主不利,回来后被处罚去最底层做劳工,一时也没办法接近姬旬,只盼着姬旬能尽快恢复起来。
姬旬边熟悉族里的事物,边暗自打探着以往的事,现如今身边的小厮都是母亲为他新换上的,所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姬婉的编排,父亲的严正其词,母亲的模棱两可,得到的答案也总不尽然。
一日,他换上小厮的衣服,避过守卫,偷偷地潜入族里的染坊,想找到卫伶,听听原来的侍卫是如何说的。
因为上次他就专门来过染坊,结果被守卫挡在了门外,说是姬昌交代过的,里面空气不好,以免影响公子休养,不许姬旬入内。
此时,卫伶正在费力地刷最后一个料桶,他一直低头,专心做着自己的事,虽然感觉有个人来到自己身边,但没太注意。
待到后来,卫伶才感觉有些不对劲,猛地抬头,见是姬旬,一下没反应过来。
呆了会,对着突如其来的姬旬,他神情激动起来,嘴唇诺诺地动了动,眼睛似有泪花闪动,竟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他握着姬旬的手哽咽道:“公子,您总算来了,您可是记起我了?才来找我的?”
“我是想找你弄清楚一些事情......其它的我却并未记起。”姬旬停顿了一下,慢慢说出。
“呀,呀......唉......”当得知姬旬并未恢复记忆时,卫伶不禁失望不已,连连叹息。
望着面前这个穿着褪了色的布衫,一手拿刷,一手扶桶,满脸都是汗珠的年青小伙,姬旬生出一股亲切之感。
他拉过卫伶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抚着手上那厚厚的茧,自责道:“你受苦了!”
卫伶详详细细地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姬旬,听得姬旬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心里五味杂陈。
他百感交集,原来自己没有失去记忆之前真的是与李锦相亲相爱的,自己心中升出的那股想亲近李锦的情绪也是出自自己的本能。
可是在回来的路上,自己一直陷入失去娃夏的痛苦之中,完全没有关注自己所爱之人是否也正因为他的态度而伤心;更没有因为族里为他休妻之事而为她力争半句,就那么让她伤心地离去。
如今,细细回想着当初的一举一动,他感觉自己不是一般的傻,不由得狠狠捶了自己一拳。
或许因为夫君的休弃,孩子的离散,李锦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暗自酸楚悲戚,独自伤心落泪。
姬旬内心震叹不已,同时又悔恨交加,下定决心,要挽回一切。
安抚了卫伶之后,他直接找到父亲,告诉他,自己不能休弃李锦,希望他能理解。
姬盛原本就不乐意李锦的身份,后来接意儿回来之时,通过侍卫才知道姬旬他们早有意让意儿入李家族谱,怪不得意儿生下这么久了也不见姬旬为意儿正名。
再说这次的事儿本来就要有一个人来担这个黑锅,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让这个儿媳背起这个罪名,如今事情还没有过去,姬旬又提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怒骂姬旬怎么如此不明事理,说什么也不同意让李锦回来。
姬旬不听,他下定决心,要找回李锦。
他执意坚持,说休了李锦原本就不是自己的意愿,而且自己到骠国行商,必是自己的主意,如今出了事,让一个女子来受过,这让他一个男子担当何在?
两人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氏在听到奴婢秉告,急匆匆地跑来劝架了。
一进门,便看到姬旬虽然跪地不起,但气场一点也不输父亲,正在据理力争,而姬盛却早已气得脸色发青,胡子直翘。
她径直走到姬旬面前,想扶起他“唉哟,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着说吗?快起来,快起来!”
“母亲,我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只想请求父亲准许李锦回来。”姬旬掩饰不了眼中的自责“她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让她来顶替我犯的错?”
“嗯?难道你恢复记忆了么?”杨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母亲,我并没有恢复记忆,可是儿子也不是个傻的,事情总有露出真相的一天,我知道这事,也是迟早的事。”姬旬难过地望着母亲道:“做人不能太过自私,我不能因为我之过,就把罪名强加于李锦身上,况且她还是意儿的母亲,儿心里有愧,哪能泰然处之!”
“我知我儿是个明事理的,可是现在事已成定局,此时你若反悔,不但你与你四哥将会受到惩罚,李锦她还是逃不掉之前的罪责。”杨氏拉着姬旬的手,心疼地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如果不是把罪责推在李锦身上,你父受制,不能发兵去救你,现如今你还能好好地呆在这里?”
“可是这样的话,我宁愿受苦,也不愿意李锦替我受委屈!”姬旬坚定道。
一边的姬盛听后,不由地冷哼一声“瞧瞧,这就是你最痛爱的儿子,他心里只装着那个女子,何时想过他还有父母!”
杨氏转头看了一眼姬盛,又看向姬旬,抚着他的发丝“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你父养育你二十载,我们也不想着你的回报,只求你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你有责任担当起使家族兴旺这个担子,这不仅仅是为你个人,而且这也是为你的子孙后代在造福。”
“可是,可是,母亲,儿子只要一想到过往,就无限愧疚,心里就非常难受。”姬旬面容痛苦道。
“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你,你,不把我气死,就不会知错!”姬盛听来听去,还是听到姬旬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不由气极,拂袖而去。
杨氏知道不是自己一言两语可以劝得开了,便使出了杀手锏,装模作样地捶胸顿足,装作十分伤心的模样,痛哭流涕,几欲倒地。
几番折腾,姬旬无奈,怕母亲因为此事而病倒,只得暂时妥协。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罢休,暗地里通过卫伶又找到以前的书僮吴林,想让吴林去联系李锦。
吴林告诉他,虽然大部分家产被族里收走,但在武陵郡还有几处私产是记在吴林的名下的,什么时候郎君要用了,他可以转卖了,给郎君做周转之用。
以往那些事姬旬是不记得了,知道自己还有私产可用,内心激动不已,同时感叹能有这样的忠仆,也是自己的一大幸事。
姬旬告诉他们,那些私产,非得在关键时候不得动用,有机会时,他也定会为卫伶他们谋一条出路,只是他们暂时先安心呆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忠心于自己的侍卫早日解脱出来。
卫伶与姬旬是一块长大的发小,感情自是非同一般,也是非常忠心于他的,对他的话自然也是坚信不疑。
几人遂安心做着自己的事,不敢在任何人面前透露出一丝口风,虽然郎君没有恢复记忆,但总算有个盼头了,心境自然比以前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