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夏洗了药草回来之后,匆匆来到竹楼拉着姬旬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白哥哥,白哥哥,我们快走,阿姐就要生了!姐夫跟着阿哥去打猎还没回来,我们得去看看!”
因为姬旬长得白,娃夏就叫他白哥哥,姬旬自己也想不起自己叫啥,只得随她了。
姬旬被她拉着急急忙忙地下了楼梯,穿过灌木丛,路过好些竹楼,又翻过座山坡,等下了坡总算来到了娃夏阿姐家时,他们的头发也早已被露水打湿,鞋子也沾满了泥土。
远远地他们就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叫声从竹楼中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娃夏一阵紧张,嗓门一张就叫起来:“阿姐,阿姐,我来了!”
说着她就飞快地冲入竹楼里,姬旬随后跟着上了楼。
姬旬无事,只能立在一旁,他细心地发现共有七名老妪进进出出的不停的忙碌着,这里的风俗,竟然一切都是用七的数字。
因族里的风俗,生孩子时早就准备好了七把米饭,七根线,一杯水,一些香蕉和粽子,这些是为避免产妇生娃时出意外,用来给她收魂的。
不能进到里面去亲眼看着阿姐生娃,娃夏呆在小门外急得不行,焦急地搓着手,不停地直跺脚。
里面那一声声凄利的惨叫声不断传出来,一声声竟似一个个铁锤重重地砸在了姬旬的心坎上,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脑海中似乎有些若隐若现的片断忽闪而过,似乎很久以前他也经历过这种情形,他想捉住这些片断,可是一闪过后,脑海中又什么都没有了。
惨叫声不断,姬旬的心不由自主地给吊了起来,其间没有一刻放松下来过,他的手也攥得紧紧的。
娃夏的姐姐因为前面生了两胎了,所以这胎生产还算快。
一个多时辰才过,就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声音宏亮,感觉是个男娃。
果不其然,里面老妪的声音传了出来:“恭喜恭喜,是个拿鎯头的!”
娃夏急不可奈地想早点看看那婴儿,不停地在房间口探着头。
阿咩喜气洋洋地把包好的婴儿抱了出来,娃夏蹦跳得老高,想要抱婴儿,被阿咩轻轻推开了。
娃夏只得凑上前去仔细地观看,细声地求着阿咩,阿咩让她小心些,她连连点头,阿咩这才放手,让她轻轻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抱着在怀里,乐得不停傻笑。
她把婴儿抱到姬旬面前,示意他也来看看。
襁褓里的婴儿只露出了个小小的脑袋,脸色通红,皮肤皱皱的,一又眼睛紧紧地闭着,模样竟丑极了。
娃夏怕他嫌弃,便小声道:“你别看他现在长得丑,过些天就会长开了,以后呀,会跟小宗小石一样可爱!”
姬旬看着这小小的人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种似曾相认的感觉涌上心头。
渐渐地,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自己也抱着一个婴儿的画面,虽然只是一个破碎的片断,可却是那么的清晰,这不禁让他吓了一跳。
慢慢地附近得知消息的山民都欣喜地前来观看,并带了些吃的物什以示庆贺,竹楼热闹起来。
回来之后,姬旬一直都是神情愰惚,对娃夏的发问也是心不在焉。
早早躺在床上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禁又想了想,难道自己已成婚了?难道那脑海中闪现的婴儿是自己的孩子?那么自己的妻子是谁?如果自己不见了,她此时一定很着急吧?自己为什么会受伤落入河里?难道是被人害的?
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想了这么久。
以前是因为脑子里一丝影子也没有,所以无从想起,可今天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婴儿,自己抱着那婴儿笑得那么甜,那么慈爱,他有点肯定那定是自己至亲的人。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老死在山寨里,他还年青,如果自己父母尚在人世,这么久不知道自己的生死,那该有多悲伤啊!
可自己竟然现在还心安理得在呆在这里,怎么对得起将自己养育长大的父母,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至亲之人。
既然在这里已想不起自己的过往,为何不到外面去找找,或许能找出些印迹。
对!到外面去寻找自己的根,或许会找到自己的妻与子和亲人,或许也会遇到自己的仇家,可是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能这此呆在山庄抑郁终身,思虑一辈子。
想通后,他才舒展开眉头,慢慢地睡去。
第二天,天才亮,姬旬就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跟娃夏说清楚,不能再娶她,要到外面去寻找自己的亲人的事。
今天的娃夏很是开心,因为姬旬从来没有主动约她到山上约会过,可是今天他却主动约她来到后山的瀑布前来,想必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在屋内说,怕阿耶阿咩听到了,他会不好意思。
可到了后山,姬旬看着她却又欲言又止。
娃夏看了出来,于是她扭捏着说道:“其实有什么事你不必紧张,反正以后我是要嫁给你的,你说什么话我也会听的,就算你现在想亲我,我都愿意的。”说完她脸红了,低下了头。
可过了半晌还是不见姬旬有什么表示,不禁疑惑地抬头看他。
姬旬最终狠下了心,把自己昨晚的想法跟她说了,并且还说以后不能娶她了,请她原谅!
娃夏如遭雷击,不可质信地看着姬旬,最后确定他真是这么想法后,她急了,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以前不是答应我的么?还没过一个月你就要反悔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可以改的!”
“不,不,不是你的错,我是真的觉得应该回去找我的亲人,你想想,如果你是我,你现在流落在外,你是不是也想找回自己的亲人啊?你的阿耶阿咩是不是也非常担心你?”姬旬给她打着比方解释道。
“可是,可是如果你真的有妻有子,你会不会丢下我?”娃夏泪眼婆娑,望着姬旬。
“假若,我真有妻有子,我必会回到我原来的生活中去,我不能对不起她们,娃夏,你是个好女娃,你也不愿意看着我做那无情无义之人,是吧!”姬旬抚过她的泪珠。
“可是你也不能丢下我啊,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找亲人,如若找不到你的亲人,你就跟我回来好不好?我知道了,万一,万一你原本还有妻,如若你不想回来,我也愿意跟着你一辈子!只求你别丢下我!”娃夏求道。
姬旬无奈,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他感觉娃夏是个敢爱敢恨,多情又善良的女子,他也不忍心伤害她,只得点头答应她,如果去外面寻找,必定带上她,但是他没有应诺她所说的话,因为以前应诺过她一次,如今又反悔,已然伤害了她一次,如若再轻易承诺,万一以后做不到,必定会伤她更深。
她这么纯洁善良的女娃就应该生活在这山里,无忧无虑地生活才是上天对她最好的赐与,她本无须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