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五天的长途跋涉,中途也招揽了一些江湖好汉,一众人抵达琅邪。琅邪新城区是正常的城市,而市中心的岱岳山及行宫群则是实打实的禁区。没有皇帝手谕是完全进不去的。
白梦麟看见禁区门口交戟肃立的岱宗卫,二话不说亮出皇帝手谕:“奉行天意、圣人诏曰,岱岳有恙,特批从八品游击白梦麟携属下前来勘察。”
两名卫兵点点头,左边卫兵双手接过手谕,从头到尾仔细检查这份金帛手谕。
检查内容第一项,开头“奉行天意”的“奉”,是绣上去的,不是墨汁书写,通过。
检查内容第二项,避当朝皇帝名讳,但凡遇“鉴”应改为“间”并且少写一点。全文无“鉴”也无需避讳,通过。
检查内容第三项,皇帝署名,“大宣天下一人公孙氏无量圣皇武宗鉴”,一个字也不能多不能少不能错。此项既然是皇帝手谕,那必定不会出错,通过。
检查内容第四项,皇帝印玺。有皇帝私印、军机骑缝印、国玺、丞相印玺四枚印章,分别印在手谕开头“奉”字上三寸处、金帛裁剪线、手谕背面和全文结尾最后一个字上,位置一点也不能出问题。这一项通过。
最后一项,内阁秉笔大学士或者首辅批红“当朝秉笔/首辅通晓该事,特此通知”之类的话。勤快的会多写两个字,懒人就写“知道了”三个字。批红使用的红色墨汁使用特殊的魔法材料制作的,岱宗卫使用一种只有他们知道的法术稍一探测就能辨认真伪。这最后一项也没有问题,白梦麟收起手谕,向守门卫兵叉手行礼道谢,带着手下规规矩矩走入大门。
“先一等!”卫兵突然叫住他们,“皇家禁地,严禁携带兵刃。各位的兵器可以先寄存在这里。”
白梦麟指着手谕上的“准许携带兵刃执行此军事行动”给卫兵看。既然是皇帝大人亲手下达的命令,他们也不好违抗,只能让他们带着武器进去。不过那些兵器大多都是刀剑一类,而且品质不超过蓝色七品,对于岱宗卫的威胁可以忽略,卫兵也就暂时安心放行。
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两侧的行宫,目标明确直奔岱岳。走到山脚下,白梦麟看着高耸的峭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陈瞬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把剑扛在肩膀上说:“根据记载,为了方便帝王前来封禅,岱岳山上特意修了石阶和栈道,方便皇帝和随行人员行进。不过,估计要绕一个大圈。”
乐正宫羽说:“《水经》记载,岱岳山及其周边几座小山是济水流域和汶水流域的分水岭,有‘阳谷入汶,阴谷会(通‘汇’)济’的说法。修建的栈道,按照常理,为了更加方便走山路,必然将入口修在阳坡,也就是古汶口县,离我们不远。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主要的栈道修在了阴坡,也就是古济阳县。这就十分令人起疑。”
“六姐这做法,欲盖弥彰。”玹清雅下意识吐槽一句,却被白梦麟抓住了关键点。
“六姐?黑螟座是雌性生物?”白梦麟不敢放弃任意一丝线索。
玹清雅点点头,不怀好意地对白梦麟说:“是啊!她是虫后。‘特拉修斯’是她的姓,她真正的名字是凯瑞甘·特拉修斯,所有异虫的始祖。之前尧城行省未完成的虫群实验具有很高的相关程度。”
白梦麟有了不少眉目,不过很快又把思绪转移到了寻找进山道路上。既然供皇帝上山用的栈道栈道修在另一边,那么为了掩人耳目,进他们老窝的路肯定就在这一边!即使岱岳这一条是假线索,估计也能摸出不少有用的附加信息。
看着面前耸立的峭壁,一众人又犯了难。这峭壁的角度近乎九十度,而且上段有向外倾斜的趋势。没有专业的器械,全靠徒手攀岩登山,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再就是绕路。这更加不可能,因为整座岱岳的底盘就有将近一个郡城大小,等绕到适合徒步登山的位置,估计也该走累了。
想到这里,白梦麟不由得再次做出猜测:如果每一个来到这里打算寻找虫穴的人,都会因为山路太陡而选择绕路,之后发现绕路比爬坡还艰难而重新选择爬坡,这是不是就会错过什么东西?于是他把自己的猜测高速其他人,并且打定主意绕着山脚走一圈。反正从山脚下也能看见山对向自己这一面的景象,有没有发现自然就知道了。
后来想想,这简直就是在犯贱,而后来的想法可谓是贱上加贱。
绕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入口一类的东西,最后他竟然还要对整座山来一次地毯式搜索,结果被玹清雅对准头顶一捶砸醒过来。末了还不忘狠狠教训一句:
“叫你每次都想那么多!”
然后再加一捶……
每敲下一捶,玹清雅都会恨铁不成钢一般训一句“叫你每次都想这么多”,简直把白梦麟当成一根人肉钉子,而白梦麟双手抱着头全身发抖,看上去估计是给吓坏了。
其余人等在一旁满脸惊骇地看着,噤若寒蝉,唯恐自己变成下一根钉子。当然这是他们装出来的。玹清雅那敲人的力度,别说捶钉子,就是拿来揉面都嫌劲儿小了。这估计不像是在教训白梦麟,反而像是小两口互相撒娇……
“小姐,您看是不是……继续赶路啊?”陈瞬试探性问了一句,谁知玹清雅立刻满脸堆笑对其余人说:“好好好,我们这就进山!”然后转过头去对白梦麟嗔道:“下次再动些歪念头,我就……”
“您就把我脑袋拧下来当酒杯使!”白梦麟抢道。
“算了,我的酒量用不到那么大的杯子。不过拧下脑袋来还是必要的!”
沿着近乎垂直的悬崖往上一直爬到顶,悬崖的顶端是一片东西较长南北略窄的小平台,之前在山下看不见洞口,因为这面崖壁正好挡住正对洞口的视线导致无法通视,这才导致一系列的误判。白梦麟不再想那么多,直接念起照明咒,将幽暗的洞口照得通明。洞口直径大约一丈,边缘发现的一些规则或不规则楔形痕迹表明这个洞口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挖掘出来的。
走进洞口,最开始四周是一层层的页岩,越往里走,花岗岩成分越多,但粗略估计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而且页岩呈现出更加明显的褶皱痕迹。一直深入大约二十余丈,洞壁突然就变成了纯粹的花岗岩。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就不在众人的研究范围内了。
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洞壁上有明显的风化痕迹,看样子像是有些个年头,但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年。以现在的掘进技术,想要在花岗岩壁上打个洞,折算成标准劳动力,按照这个洞口的直径,每掘进一尺,需要十个标准劳动力工作三天,每天劳作五个时辰。石灰岩页岩的工作量较小,但也需要十个标准劳动力工作一天,每天工作三个时辰。除非使用炸药爆破,不然短时间内很难向内推进。洞口坑坑洼洼气泡破裂一样的痕迹又表明这绝对不是炸药炸出来的通路。
“现在我们沿着单纯的花岗岩壁洞穴深入,已经接近五分之一里。这么浩大的工程,恐怕不是人工能进行的。”白梦麟仔细检视洞壁,不肯放过任意一丝线索。无奈他看着坑坑洼洼的洞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只能暂时放弃思考。估计进了洞厅会有更多线索。
深入大约四十步,众人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有几百只虫子聚在一起,鞘翅、颚和虫子腿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玹清雅和乐正宫羽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吓软了腿。人类,尤其是女性,对于虫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的恐惧。
“俺们不会捣了虫窝吧?”某壮汉操着一股浓重的淮海腔抱怨,“嘁嘁喳喳滴怪噪人。”
“管他什么来!就是阴曹地府俺们也得进去!小心点,别叫吧唧毛子吧了腚(1)!”陈瞬说的是标准的河源方言。不过大家都是中原人,虽然感觉土里土气,不过好在能听懂。
既然已经进来这么深了,众人也没有任何退却的打算。来都来了,那就走到黑!
又往前走了三十余步,面前突然就闪烁着点点绿色或者黄色的萤火。众人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