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像这样的时刻,总是短暂的,这次也不例外,但在这由高到低的转变当中,同时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换句话说,局面有可能再一次回转,却要经过意想不到的变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欲作无题之事,实乃难也。观众位家属好汉,不似蛮不讲理之徒,偏偏行之无度,用心刁钻难忍,但愿不违其本心。看几位公子,个个俊雅不凡,身负才学,实为鸡毛蒜皮之小事,争论不休,何谈理字?文虽出彩,却流轻飘,淡中少神,浓里羞花,哈哈,哪堪入目三分?在下有礼,特来际会。”
就这样,一个少年人的身影再度成为焦点,本来,他一身灰绿色的装扮,正好衬托他的年少气盛、洒脱不羁,但由此一来,便全给自身的才情标傲所掩没。
“哪来的毛头小子?口气倒不小。这里可是有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物,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贾富生试探道。
灰绿少年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行之不厌。纵有千万莫须有,难逃一日理当头。”
贾富生得意道:“在我面前玩弄词藻,只怕你还嫩了点。不过,先抛开这些不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地回答。”
“不知有何指教?”
贾富生慢慢走向我,一边问道:“你,是打算站在田菊怀,不,是风菊怀风公子这边,还是站在我们众多老百姓这边?”
灰绿少年一想,似乎觉得不对劲,遂大声表态:“我只站在道义这一边。谁是对的,我就相信谁;谁是错的,我就改变谁。而且我并未参与其中,自然先当一个旁观者,稍后再做判决,没有必要糊里糊涂就被你们拉帮结派而浑然不知。”
“哼。算你聪明。那就请让开吧。”贾富生冷言道。
灰绿少年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不站在你这一边。哼。”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贾花少似乎很势力,脸上还带着笑容。
随即,灰绿少年步向田自在,两人的眼神仿佛对上了,也许他们认识吧。
“自在哥哥,好久不见了。没有想到,你还会凑这种热闹,这可不太像你。”
田自在乐道:“原来是东坡贤弟。近几年,你的变化可不小呀。”
“东坡?苏东坡?是他吗?”我不禁想道。
其余人多少都有些吃惊,就连贾富生,也站不住了,他好像想溜掉,又似乎积闷在心,随时都想发泄出去。
灰绿少年道:“那都是碰巧、碰巧。倒是哥哥你,多了些许沧桑感,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心事无处述说?”
田自在长叹一声,缓缓道:“其实,这三年来,我一直在追求突破自身的极限,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超越,但却很少成功,直至今天,我的进步犹是屈指可数,就像刚才,我输给了这位风公子。”
灰绿少年急道:“啊?你不会怪我吧?”
田自在笑道:“有什么好怪的?是我技不如人。再说,东坡贤弟刚才的那番话,实乃真知灼见,我想领悟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
灰绿少年乐道:“嘿嘿,对。要怪的话,就怪那个臭屁的风菊怀。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叫风菊怀,还是田菊怀!”
俊朝突然笑了,对我说道:“菊怀兄,其实我也怀疑你的名字。你到底叫什么呀?”
我轻咳两下,若无其事地回道:“俊朝,我不会说谎的,但我也不会说全。”
“这么神秘干嘛?我们俩之间,不应该无话不谈、毫无保留的吗?”
“好,那我就告诉你。兄弟之间无话不谈,情侣之间才毫无保留。”
“佩服、佩服。”
“哼哼。”
灰绿少年打岔道:“喂,你们说完了没有?如果讲完了,就来比试两回。”
“又比试?你不是说是无题之事,没有理字可言吗?”
灰绿少年瞪向俊朝,畅快而道:“这一次,我要替我的朋友讨回公道,顺便,也图个表现,相信在场的朋友没有人会错过这场好戏,同时,也会彻底解决你们的问题。”
“我们赌东坡赢。”
“素闻苏东坡是个少年天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帮我们评评理呀。”
众人不知不觉就开始喊叫起来,这位苏东坡,想必也会觉得为难,毕竟年纪轻轻,阅历又少,不过他的满腔热血会引领他向正确的方向越走越远。
苏东坡道:“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不会让真理被埋没的,也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好人。总之,为了大家的心愿,我会全力以赴。”
“哈哈哈哈。”我实在有点憋不住,不是因为讽刺,而是因为热忱,“苏东坡,想必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好呀,我终于遇到对手了。”
苏东坡轻言道:“其实,阁下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光是名头,恐怕就足以盖过半边天了。”
“何以见得?”
“英雄事迹不必再提,当是众所周知、无人不晓。只是今日,或许你错了。你想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我疑惑道:“错了?在下愿洗耳恭听。”
苏东坡正色道:“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该怀着忍让的心态去度化一个人,或是一群人。越是忍让,他们便越发得寸进尺,越发看不到自己的问题,这样就会错上加错。你明白吗?”
我不禁笑道:“那依苏小弟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苏东坡也笑了,算是头一回见,他津津乐道,“这应该问你自己。你觉得自己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所谓凭心而动,就是要把握那些微弱、却又长存于心的念头,我相信,你可以发现的。”
“哎呀,真是不凑巧。对于潜意识下的想法,我通常都是保持神秘的。所以,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知道,也包括才情出众的你。苏小弟,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苏东坡叹道:“难道你不肯破例?难道你非要比个高下?其实,胜负不能解决问题,真正重要的,是你的那颗本心,而不是执念。”
我立马乐道:“看来,苏小弟不知不觉当中,已然在和我谈经论道,辩论佛法。所以,我们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苏东坡转而笑道:“好一张伶俐的嘴!要比,就公公正正地比。我会不留余地,希望风大哥,也全神贯注,一展所长。”
“就等你这句话。”
这一时刻,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其余人在干嘛,在说些什么,仿佛都变得模糊,并无关系。
我以为,遇见了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