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香气,虞鸢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是啊,纵使她是女子,面对这样倾世倾城的生灵,也是下不去手的。
虞鸢紧咬嘴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下了握匕首的手,“罢了,此次前来也不是打算除了你,更何况我没那个本事。”
狐妖咯咯咯地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然后忽然起身,以纤纤玉指抬起虞鸢的下巴,把脸凑到她的脸前面,“告诉妾身,你叫什么?”
虞鸢刻意屏住呼吸,生怕被她身上的香气迷了心智,“虞鸢。”
狐妖凑得更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喷喷薄而出,洒在虞鸢的脸上,“虞鸢,你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味,妾身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虞鸢心生疑惑,气味?自己身上应该没什么味道吧,于是开口问道:“什么气味?”又是一番思酌,继而说道,“我没什么特别的来历,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大女儿罢了。”
狐妖眯起眼睛,手放了下来,不再抬着她的下巴,却还是凑得很近。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无妨,你现在不肯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说。”然后转身又躺在藤椅上,恢复之前那副懒懒的样子,“你也是来替那城主来除妖的吧,你觉得,就你和外面那些人有机会除了妾身吗?”
她在昨天听到关于狐妖的消息时,就隐约觉得即使所有人加在一起,也还是多半不敌这狐妖,直到现在,她更加证实了心中所想,面前这只狐狸,绝不是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以对付的。
她抿了抿嘴唇,“确实如你所说,我们没这个能力杀了你,而你到现在也没有对我和他们动手,已经证明了你无心伤人。”
狐妖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哦?继续说。”
“所以,你对那大少爷无意,为何迟迟不肯离去?”
狐妖又是魅惑地一笑,“你说得没错,妾身确实不喜欢那厮,终日缠着妾身。”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既然烦他,更应该干脆离了这广姜城。”
那狐妖忽然不再笑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妾身见与你有缘,便与你说说罢。”她坐到长案旁的椅子上,胳膊搁在案上,撑着脑袋,眯着眼,缓缓道来,“或是几十年几百年,日子长了,我也记不太清了。”话中竟带上了一丝沧桑之感,虞鸢这才想起她已经活了上千年之久。
“他是一届书生,家中贫苦,供不起他读书,且世道盛行修武修仙,甚少有人只想念书的,当时家中几乎人人反对他念书,说他该早日找个门派修行,将来有了出息才好光宗耀祖。”她的眼中流露着浓浓的情意。
“他倔,他偏不听。或许是在一个微风习习的早晨,又或许是艳阳高照的午后,我游历到广姜城遇见他,那时只觉得他笨啊蠢啊,为什么不修行呢,或许有朝一日成了仙,岂不快活?他还是读着他那几本破书,我也就留在了这广姜城,终日只是看他念书。后来有一日,他对我说他要离开广姜城了,我问他做什么去,他说他想考取一个功名,等他回来了,就娶我为妻……”
话至此处,她竟有了些哽咽之意。
虞鸢心存不忍,可又很好奇:“那后来呢?”
狐妖望向窗外,“后来啊,我在这间他平日里待的茅草屋等了好久,很多很多年,茅草屋经常会坏,我就用法术修好,屋里的东西也是,修了又坏,坏了再修,我却再没等到过他。”
“那你有想过去找他吗?”
“原先是想过的,但是又一想,万一他回来见不到我,错过了岂不可惜。”狐妖又道,“其实我早就明白的,他只是人类,从未修炼过,更不可能活这么久,我知道的,他早就已经不可能回来了,或许取得了功名,在外娶了个人类妻子,老了之后安度晚年,又或许早已经死了。”
“可是,可是我就是想再等等,再等等。”
狐妖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她,似是在抹泪。
虞鸢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只好勉强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该放下的。”
狐妖转过身来,还是那样极其魅惑地笑着,“无妨,妾身早已对他没了那份感情,只是心中存有一份执念罢了。”
“你叫什么?”虞鸢换了个话题。
“妾身名绮罗。”寻烟朝她走了几步,“你若是实在想要那城主的赏赐,妾身也可以帮你,妾身会离开这广姜城,不过,你要答应妾身一个条件。”
此时,门外众人心急如焚,尤其是叶惟江和虞璐二人,不知道攻打了这结界多少次。
“好了师妹,乖,不要哭了好不好?惟江也不希望她会进去,你就别生他的气了。”景怀卿替她擦着眼泪。
可是她的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个不停,早已泣不成声,说话也都糊里糊涂的让人好一阵琢磨。
叶惟江更是心急火燎地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己都没想过原来没了她自己会这样痛苦和折磨。刚刚如果不是他硬要独自前去,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不禁悔恨交加。
白念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我们在这干着急也是无用功,倒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办法。”
尤离依着一棵树,附和似的点头。
叶惟江明白她说的这个道理,可现如今的情况叫他如何冷静?心烦意乱的完全冷静不了。
景怀卿见状,对叶惟江说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白师妹说的对,我们总得想想办法,否则就真的只有这样的结果了。”这话又像是对虞璐说的。
他也只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了,“这狐妖法力高深莫测,单凭我一己之力也只能是蜉蝣撼树,倒不如大家一起来试试。”
景怀卿暗笑,这叶惟江在众人面前向来少言寡语,唯独对虞鸢的事会格外上心些,也是难得说了这么多个字。又认真地回应他道:“嗯,试试吧。”
众人便将功力渡给叶惟江,他亦是使出全身功力,朝那结界攻去,可那结界却毫无变化,忽然有些嘲讽的意味。
在里面的绮罗感受到了,于是对着虞鸢嫣然一笑,“你答应就好,走吧,你的小情郎可是在外面等着急了~”
虞鸢羞得面红耳赤,“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休要胡说。”
绮罗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笑着,起身准备开门出去。
叶惟江等人见门开了,心头一慌,见着绮罗出来,所有人都起了警惕,叶惟江问:“你就是狐妖?她人呢?”
绮罗依旧笑着,“如果妾身把她吃了,会怎样呢?”
叶惟江一怔,脑子一片空白,接着怒火中烧,“我必不饶你。”
绮罗笑得更是灿烂,“好了好了,不逗你们这些小娃娃了,小鸢快出来吧,你的小情郎可是要杀了妾身哦~”
虞鸢走过她身边时,耳语道:“你若再这样胡言乱语,小心我反悔。”接着朝众人走去。
虞璐此时又惊又喜,扑在她的怀里痛哭流涕,虞鸢摸摸她的背,安慰着她,“乖璐璐,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许哭鼻子咯。”
叶惟江安下了心,只是不近不远地望着她们姐妹两个相拥,什么也没有说。
景怀卿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师妹,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叫你小鸢?还有……”
绮罗听得不禁有些烦躁,就打断了他,“你的问题可真多,妾身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何须多言?我看她投缘,便留她一命又如何?”
景怀卿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道:“罢了,这些事等回去再说,我们走吧。”
虞鸢回头看着绮罗,问她,“绮罗,你要不也来吧,正好向城主许诺你再不会踏入广姜城半步。”
“好啊,即是小鸢的提议,妾身也不会拒绝。”绮罗满脸高兴。
叶惟江他们虽然不想同意,毕竟是一只千年狐狸,谁知道她打得什么鬼主意?可又是虞鸢的意思,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中默默警惕地观察着绮罗的一举一动。
绮罗觉得有意思极了,他们都这么怕自己,以后可有的玩了。
叶惟江盯了虞鸢许久,似乎在想些什么。
虞鸢自然是感受到了这道视线,满脸羞赧,低着头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而绮罗走在她的旁边。
叶惟江觉得这绮罗实在有些碍事,踌躇许久,故意放慢了步子,来到虞鸢的身边,牵起她的手,警告似的看了绮罗一眼,然后把虞鸢拉走了。
虞鸢被他突然拉走,毫无准备,低着头小声地问他:“师兄你这是……”
“为什么替我进去?”叶惟江语气冷淡,又莫名地开始有些激动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她很危险吗?就凭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新弟子,你自以为可以敌得过她吗?”
虞鸢心中满是愧疚,自己确实是没有那个能力,却还是冲动行事,可她并不后悔,“对不起师兄,是我太……”
叶惟江没等她说完,就一把把她拉入怀中,似有哽咽之意,“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你。”
虞鸢一下子愣住了,这还是那个不善言辞、寡言少语的师兄吗?还记得,这样的场景似乎曾经也有过一次,那一次他拉了她的手。
这一次他抱住了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否对自己也有意呢?担心……他会担心自己啊。
虞鸢不由得有些激动和高兴,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只听他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好歹我也是你师兄,还用不着师妹保护。”
“师兄,我……我其实……”虞鸢踌躇不决,不知该不该向他道出心中所想所念,万一他对自己仅仅只是出于同门之谊,以及掌门的教导,要他好好保护师弟师妹们。
那这样,她若是说了自以为是的话,岂不是今后都没有脸面再见他?或许他还会厌恶自己。
叶惟江这时松开了抱住她的手,想来也是他一时冲动,出于本能反应才会抱她,现在清醒了,才觉自己做的真是糊涂又尴尬。
“嗯?其实什么?”他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往别的问题上引。
虞鸢却心乱得很,该如何开口呢?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对叶惟江的感情,是不是世人常说的男女之情,又该如何向他表达。
“没什么!师兄,他们已经快走远了,我们赶紧跟上去吧。”虞鸢通红着脸朝着众人跑去。
罢了罢了,再让她好好想想再和叶惟江说吧,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叶惟江仍是一头雾水,总觉得这样的场面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定是在什么时候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