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楚青云看了看窗外已经非常浓厚的夜色感叹一声。
“来……来……继，继续……续！”对面，莫望舒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开始说胡话了。
楚青云真的没有想到，莫望舒竟然将二十坛烧刀子喝完了，连茅房也只是去了两三次。
从傍晚喝到深夜，此刻，酒楼中除了楚青云这一层和酒楼的第一层以外，其他楼层都是黑黝黝的。
若不是楚青云是远山宗弟子，恐怕店家早就打烊了。
放在平时，楚青云已经觉得麻烦店家而早走了，但是今天除了这个酒鬼的原因以外，还是这个酒鬼的原因。
没错，楚青云觉得另一个原因与这酒鬼依旧有原因。
自从楚青云看到她之后，就有些烦躁和焦急，并不是对莫望舒的烦躁，而是楚青云觉得其他的一切都有些烦躁。
并且，他的心底还有一丝焦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在催着他，让他必须加快脚步，但是楚青云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正心里就是无由来的焦急。
吐出一口浊气，楚青云平复了自己烦躁焦急的心情，或许是夜色渐浓，空气逐渐清爽，镇子上那属于白天的喧嚣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属于夜晚的寂静。
没有了热闹人气，那些不同于人类的物种便开始活动，在楚青云那个世界，同样有很多夜间活动的动物。
或许因为城市生态系统的逐渐完善，那些长相不可爱，对人类有害的动物逐渐退出城市的舞台，仅存的一些，也被人类关进笼子，供在城市系统的人类欣赏，让这些可能以后都不会离开城市系统的人类去憧憬他们想象中美好的大自然l。
但这里不同，随着夜行动物开始活动，似乎这里被人类和这些动物划分了一个很明确的界限，白天属于人类，夜晚属于他们。
这里的夜景，不似楚青云那个世界的夜景，璀璨灯火以及热度丝毫不退减到处游玩的人类，霓虹灯照亮了城市的每一处，灯光所及的每一处，都是人们犬马声色的地方。
这里，也仍有有璀璨的“灯火”，不同的是，他们悬挂在遥远的天边，构成绚丽的星图。
虽然它们不像霓虹灯那般绚丽多彩，光彩夺目，但是这亿万颗星星所散发的光芒，却是城市霓虹灯所永远无法比拟的。
大概，对于这亿万颗星星来说，夜晚，也是它们的活动时间。
这些夜行动物，在笼罩着大地的黑暗之中，尽情的释放着白天所积攒的野性。
尽管如此，它们也是小心翼翼，没有发出太大声音。它们，不似人类那番霸道，它们会给在黑夜中沉眠的人类一个属实的环境，就如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会为它们留出安静的生存空间一样。
他们与它们，彼此相互和平且良态的生存，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
晨光照在楚青云，令楚青云觉得脸颊有些瘙痒，这属于大自然的光芒，撒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让他觉得不适，只是像调皮的孩子，即便在被他恶作剧，也生不起讨厌的心思。
楚青云眨了眨眼，阳光就像争先恐后要吃刚出烤炉蛋糕的第一口的孩子，从楚青云睫毛之间的间隙，蜂涌进楚青云的眼里。
楚青云醒了，看了一眼对面还在酣睡的莫望舒，写下自己现在所居的地方，楚青云下了楼。
此时酒楼已经开张，不愧是镇上最有名的酒楼，才刚刚开张，就有不少人来吃饭。
跟跑堂的打了个招呼，楚青云离开了这座酒楼，那个姑娘的债，他还没有还完，所以将周边逛完的楚青云，并没有提起离开回到宗门，而是准备在这里再停留些时日。
挥手一道法诀出现，楚青云准备把这里的情况和自己的师傅说明白。
“馄饨，好吃的馄饨！”一股鲜香气息伴随着那特有的腔调吸引住了楚青云。
他没有想到，即便在这里，还有卖馄饨的小摊。
“老板，一碗馄饨！”楚青云拍了拍有些旧的小凳子，坐了下来。
这个摊位和楚青云小时候吃馄饨的摊位差不多，同样也是在上面打一个白布棚子，周围几个小桌。不同的是，那时候卖馄饨的用的大锅和炉灶都是在一个三轮车上，桌子i和小凳子也是塑料制成的折叠凳折叠桌，而这里大锅炉灶实在一辆木板床车上。
“客官，请慢用！”不一会儿，馄饨摊的的老板就把馄饨煮好盛进一个碗里。
这样的摊位基本上只有一个人或者是夫妻二人，没有什么专业跑堂的。厨子就是小二，摊主也是小二，也是厨子。
楚青云掏出银钱，放在了摊主手里，虽然他是远山宗弟子，在远山镇上可以免除一些花销，但是这馄饨摊毕竟是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所以楚青云也就不在表明自己是远山宗弟子。
吃过馄饨，楚青云依旧在远山镇上闲逛。
但是直到楚青云离开远山镇，准备回到远山宗，都在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女子，他也曾寻找过，但是她以及她的马都不在了。
楚青云当时问过医师，医师说莫望舒已经牵着她的马离开了。
听完，楚青云也是暗道可惜。
不过，当楚青云听到莫望舒离开后，之前心中那个烦闷不知不觉的就消失了，而之前在心中的那股焦急，却又加重了。
时间飞逝，风云变换，距离楚青云当年遇到红衣女子之后，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楚青云也能慢慢的感觉到世界的变化以及一丝不寻常。
他明白，大妖降临的日子，越来越近，虽然他无法得知具体时间，但是根据天地间的一丝不寻常，也能够知道大体时间。
但是知道了这些，楚青云心中那股子焦急不知为何，却变得更甚，甚至楚青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子焦急中竟然还带着一点点激动。
“在向往着什么？”在察觉到自己心中情感细微变化的楚青云，第一时间，就问自己，在向往着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激动，原本内心莫名的焦急就让他修习路程变得难上加难，现在其中竟然又出现了激动，这让楚青云更加苦不堪言。
楚青云再次下山了，这是他第二次下山。
原本在这种时候，各个宗门都是严禁外出，连现在必要的招试，出宗门的人数都是能减则减，自然是不允许楚青云离开宗门。
但是他与李弃尘，在修习境界上，已经超过了宗门的几位长老，直逼掌门真人。
楚青云在修习出现问题之时，也想掌门真人求教过，不过却是一无所获。
在这种情况下，楚青云才提出要下山，或许能够寻求机缘，调整修习进程。
自然，宗门就让楚青云离开宗门。
相比于之前骑马赶路，楚青云现在自然不用再那么麻烦，现在的他修为境界直逼宗师之境，虽然无法做到宗师境界御空而行的神技，但是离地二三尺驭风疾行还是可以的。
来到远山镇，一切看起来好像和二十几年前差不多，一切都没变，一切似乎有都变了。
楚青云住的那家客栈，还是那家客栈，来的时日依旧是远山宗招试的三天之前，客栈内的客人依旧是那么多，楚青云的相貌依旧如同二十几年前那样，这一切，都没有变。
但是，跑堂的变了，换了一个，依旧那么年轻，待人接物与之前的小二无二。
掌柜的也变了，变得老了，脸上的皱纹变多了，胡子也变得越来越多。
他手底下的算盘也变了，虽说算盘长得都差不多，但是楚青云知道，那是又一个算盘，算珠，算框变得更新了，推动起来，更加的顺畅。发出的声音更加的悦耳。
店里的客人也变了，虽然与那是一样，都是同样的年轻，但是容貌，神态，腔调，都与他们不同，但也有自己特色。
“这一切，都变了！”
变得，即便楚青云的相貌与二十年前别无二致，也没有人有什么异动，因为他们与他们不一样，他们都不在了，唯一一个当年还在的掌柜的，也因为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楚青云相貌，连楚青云的身份牌，都是掌柜的让年轻的跑堂的小二来识别。
“记得……当年就是在这里碰到的肖燕巡和陈月封。”楚青云一边吃酒吃菜，一边看着客栈外面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
或许猛然间，会有那么一中一小，一男一女，跨步进入客栈，来到人满为患的客栈，站在楚青云的面前，看到楚青云那桌只有他一个人。
中年男人或许心中松下一口气，来到楚青云面前，叫到一声“兄台”，前来讨个座位。
那中年男人身后，那一个神色高傲的小姑娘，或许会嫌弃。但是如今，楚青云身着远山宗的服饰，或许，小姑娘会眼里放光，迫不及待选择要坐在这里，中年男人或许不会再称楚青云为“兄台”，或许会用恭敬的语气来尊称楚青云。
或许，当他们走进人满为患的客栈，看到楚青云那一桌，看到楚青云身穿的服饰，根本就不会来到楚青云这里。
或许，他们会在找到一桌。或许，那小姑娘，不会嫌弃。或许，会再次嫌弃，而后，发生冲突，而后上擂台，而后结束闹剧。而后……
不过，终究……
那道门槛，没有一中一小，一男一女跨过。除了楚青云，也没有那一桌是有空虚作为，所以即便他们来了，依旧没有座位坐。
历史，终究会改变！总会有人，跟不上节奏，退出历史长河。
楚青云就像是时间长河中，一位架着小舟，不断游览时间长河两岸风景的撑篙人。
时间一转，来到远山宗招试的日子，楚青云依旧如先前一般，被饭菜的香气勾引而起。
外面的天气，与二十年前无异，某一刻，楚青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天。
“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楚青云吃了饭，却没有想上次那样出门。
或许，还会有一人，一袭红衣，快马前来。
楚青云不想出去，或许那样，红衣女子就不会昏迷，或许那样，楚青云就能早几天认识。
但，更有可能的是，两人连认识的机会都不会有。
时间的长河中，总有人会跟不上脚步，或许，在长河两岸的某个沙滩前，他们会停下，来到岸上，就此留下。
………………………………
走在青石板铺成了路上，楚青云早已没了当年那样的感觉。
远山宗招试结束了，这是傍晚，二十多年前，就是这个时间，夕阳的余辉投在女子的脸上，那一脸落寞凑成的，在楚青云脑中，挥之不去。
面前是医馆。
楚青云抬脚走了进去，曾何几时，楚青云双手拿着吃食，从这道门槛走过。
曾经，门外的的医馆学徒，已经成了妙手回春的大夫，而那个说过“谁说的，我没说，别瞎说啊！”的医师早已不在，或许已经沉眠与时间长河之中。
“公子前来，可是身体有恙！”那位曾经的医馆学徒，穿着那位医师曾经穿过的袍子，说着当年，那位医师曾经说过一字不差的话。
“有恙的不是我，而是门外的那位姑娘！”多年前，楚青云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想。
只是，大夫已经不是大夫，学徒已经不是学徒。门外，也没有那个人爬在马上的红衣女子。
一切，都变了！
不变的，是楚青云；
改变的，依旧是楚青云。
看着面前的医师，楚青云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就是这位学徒，帮着自己，将红衣女子抬到床上。
“尊师……何在？”沉默了半天，楚青云开口。
“家师，……早在五年前，就……就驾鹤西去！”医师开口，不似多年以前的那种语气，身上有的，是稳重。
转身，楚青云准备离去。
“先生，多年以前，我们见过？”医师再次开口，疑惑之中，却带着一分坚定。
“不，我们……未曾见过！”楚青云站定，抬头，看了一眼夕阳，霞光映在他的脸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走在石板路上，楚青云似乎能够寻着曾经的脚印，一前一后，一小一大。
“故人来！”
这次，楚青云记住了这家酒楼的名字。“小二，七楼，靠窗！”
一一报上了当年得点过的菜。
“二十坛，烧刀子！”楚青云开口，如红衣女子那般豪爽。
来到的当年，两个人做过的桌子，楚青云做了下了。
周围，还是如同那是一样，没有一人。
“二十坛，烧刀子！”小二放下最后一坛烧刀子，看了一眼楚青云对面的那个空着的酒碗，有些不解。
菜也慢慢上齐。
“嘭——”撕掉封口，酒香四溢。
时间长河奔腾不息，只有酒，越陈越香！
这比当您，二人喝的烧刀子，更烈。
倒进对面的酒碗，也给自己来了一碗。
一口闷掉，楚青云的脸色开始涨红，但是，却没有像当年那样，咳嗽不止。
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会在他咳嗽不止的来到他身旁，帮他拍背，帮他顺气。
一碗又一碗，楚青云没有动菜，就如同当年红衣女子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却一口没动一样。
把自己最喜欢的，都给自己最爱的人！
楚青云记得，曾经有个人，是这么说的。
一坛接着一坛。
最后，到了深夜，二十坛烧刀子，除了楚青云面前的那一碗，其他的，一滴不剩。
酒楼，依旧没有收拾店铺，守夜的依旧守夜，小二却已不是那个小二。
似乎如同多年前那个夜晚，夜行动物开始活动，热闹却又不喧嚣的叫声在黑暗处接连不断。
星空还是那个星空，星图还是那个星图。
时间长河奔腾不止，或许亘古不变的，就是他了吧！
初夏的晨光，总会让人更加兴奋。
阳光照在楚青云脸上，却没有使他转醒。
直到某一刻，楚青云睁眼，眼里仿佛出现了，红衣女子刚刚从桌子上睡醒起来的样子。
“咦，赵大牛呢？”红衣女子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疑惑道“该不会要让我付钱吧！”
“等等！”忽然，红衣女子看到了桌子上的纸条，准备拿起来。
楚青云的呼吸，也渐渐焦急。
看了一眼，红衣女子便把纸条撕碎，挥洒在了窗外。
红衣女子下楼，楚青云跟着他下楼。
红衣女子来到医馆，楚青云跟着来到医馆。
红衣女子从医师那里牵来了马，楚青云依旧跟着。
红衣女子牵着马走了一会儿，骑上了马，楚青云也运行功法，加快速度，跟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一路向西，按照原路返回，准备出镇子。
楚青云依旧跟着。
慢慢接近酒楼，红衣女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楚青云也慢了下来。
红衣女子骑马走到酒楼，已经是步行速度，楚青云也变为步行速度。
红衣女子骑马来到馄饨摊的对面，速度，几乎静止。正好，与一个摊前吃着馄饨，穿着远山宗弟子服饰的二十岁模样的食客背对。
红衣女子笑了，楚青云也跟着笑了。
“老板，一碗馄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