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走上前试了试杨开泰的鼻息,看着他再无一丝血色的脸,凄然道:“杨大哥,你我虽然相认不久,但我对你实在感激的很,人生往往乐短苦长,今日你往生极乐,不再受苦,弟弟我既喜且悲。”
野猪皮依然紧紧地抱着杨开泰,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将阿云推了出去,他用力颇大,阿云被推出一米左右,跌在地上。
野猪皮也不理他,盯着杨开泰的脸泣声道:“谁说杨大哥死了,我看他只是劳累的睡着了,等他一会醒来,说不定还会讲笑话呢。”
他说的话自己都不信的,因为他的眼里已经打湿了杨开泰身上的貂裘。
阿台虽与杨开泰多年不见,但对他一直十分喜爱,心中实在悲痛不已,他能理解野猪皮此时的心情,但他毕竟是年老的长者,不愿瞧着晚辈痛哭流涕。
他轻轻拍了拍野猪皮的肩膀,微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你哭就把人哭活了么?还是他在天之灵喜欢看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模样?”
这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可惜安慰别人的话,却没有安慰他自己,他自己的泪也止不住得流了下来。
野猪皮没有回答,但是他紧紧搂着杨开泰的手臂,已经慢慢松了下来,他此时虽然悲伤,但对于这个忠厚长者,他向来都是尊敬的。
谁知他刚刚一松手,怀中的杨开泰竟然咳嗽出了声音。
杨开泰平时喝酒也会咳嗽,也有人因此劝过他不要喝酒,因为咳嗽最伤身体,但现在这声咳嗽对于众人却好似天籁之音。
野猪皮擦了擦眼泪,面上已喜动颜色。
杨开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脸上也渐渐恢复血色,他尽量将嘴角上扬,对野猪皮笑道:“你早该放开我的,我已经被你憋得喘不过气来。”
野猪皮笑着去握杨开泰的手,那里已经有了热气,他开心的热泪盈眶道:“索达大哥,你可吓死我了。”
杨开泰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此时虚弱的很,柔声说道:“刚刚你以为我死了,哭也就罢了,怎么知道我没死还是要哭呢?”
野猪皮哈哈大笑,一把擦掉眼泪展颜道:“好,索大哥,我不哭,我不哭。”
阿台脸上一直挂着欣慰的表情,他试了试杨开泰的额头,感觉那里的温度已经正常,微笑道:“贤侄,你刚刚恢复过来,不可继续妄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杨开泰朝阿台感激的一笑,点了点头,非常听话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就连眼睛也闭了起来,闭目养神。
阿台将轿帘轻轻放下,外面温度虽然比较冷,他们却也没有着急赶路,阿台轻声嘱咐轿夫们小心慢行,自己才上马慢慢的走着。
一行人直奔赵花堂的新府邸,路上虽然不快,但是天黑之前应该也可以赶到。
赵花堂又忙碌了一下午,终于将所有的草药熬制,并且分类制作成药丸。
他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外面小丫鬟早已经洗好了茶叶,看他出来急忙又续上热水。
小丫鬟穿了一身绿呢子的棉袄,嘴角上唇处有一个不大的痣,这个痣不但没有影响美观,反而为她更添娇美,她看起来好像很害羞,头低的很深。
这个丫鬟自然不是被赵花堂甩开手的丫鬟,那个丫鬟性格如火,自来熟,可是外向很哩。
赵花堂笑道:“忙碌了一天,此时确实又累又渴,你倒是机灵的很。”他先倒了一杯茶水先递给了小丫鬟,小丫鬟急忙伸手接过,却不敢喝,只是用手拿着。
赵花堂又倒了一杯,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笑着柔声说道:“坐下来喝茶吧,我本就是一个乡野大夫,意外得了一个宅院而已,没那么多讲究的。”
小丫鬟不敢坐,却又不好违逆老爷的意思,她向赵花堂伏了一礼,浅笑道:“谢谢老爷。”然后怯生生的坐在了椅子的前角。
赵花堂笑道:“你好好坐着便是,这般坐着不是休息,倒更像是受罪哩。”他见丫鬟调整了一下坐姿,虽然也很拘谨,却不像刚刚那般别扭了,又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急忙站了起来,答道:“奴婢小翠。”
赵花堂连连摆手道:“坐,坐,你我闲聊不必这般拘谨,坐着聊天便是。”
小翠又坐了回去,这次已经不再那么拘束了。她见新老爷和蔼可亲,已不像原本那么怕了。
中午的时候,她看到同伴去问老爷吃何饭食,出来时手上青紫一块,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赵花堂柔声道:“小翠,你家是哪里的呀?为何在这里过活呢?”
小翠又要站起来,被赵花堂摆手止住。
小翠没有坚持站起来,坐着道:“奴婢家里就是本地的,因为家里穷,日子过不下去了,父母便把我卖到此处。”
赵花堂道:“那你来这里多久了?原本的老爷给你们多少月钱?”
小翠道:“奴婢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卖身于此,并没有月钱,老爷心情好的时候会打赏奴婢一些。”
赵花堂道:“你们原本的老爷也是尼堪外兰么?”
小翠道:“是巴图阿老爷。”
赵花堂诧异道:“你们的老爷是巴图阿?”
小翠道:“正是,不过巴图阿老爷已经吩咐过了,以后我们的老爷就是您了。”
赵花堂点了点头,问道:“上午的那个小丫鬟呢?你们是一起来的么?”
小翠说道:“她叫铃铛,我们并不是一个地方买过来的,她现在正在厨房帮忙呢?”
赵花堂皱眉道:“厨房本是热火之处,蒸汽很多,她手伤好点没?”
小翠道:“奴婢不知,用不用奴婢去把她叫过来?”
赵花堂站起来笑道:“那倒不用,不知道厨房在什么地方?你坐着喝茶,我自己过去便是。”
小翠急忙跟着站起来,忙声道:“奴婢不敢,再说君子远庖厨,还是让奴婢去叫吧。”
赵花堂徉怒道:“叫你在这喝茶,你喝茶便是,莫不是不想听我的话。”
小翠急忙跪地惊吓道:“奴婢万万不敢忤逆老爷。”
赵花堂伸手扶起小翠柔声道:“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的,我不喜欢,还有你也无需自称奴婢,更不要称呼我为老爷,我听到‘老爷’这两个字就头疼的厉害,有时连饭都不想吃了。”
小翠笑道:“是的,老”好在她及时悬崖勒马,将爷字生生憋住。
赵花堂笑着嘉许似的点了点头,问清厨房地址,直接快步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