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惜知道她指的什么,并没有否认,反而理直气壮的,“我想一个男人就算再大方也不会放任自己的老婆把自己的钱花在别的男人身上。”
被他的恶劣态度激起了怒气,加上刚刚那些尚未散尽的混沌记忆,欧若邻突然暴躁起来,“那些钱是你一个人的吗?你别忘了君耀集团我也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君莫惜紧了紧拳头。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话果然没错。
欧若邻最擅长的本事就是在别人的伤口上再补上两刀。
尤其是对他。
但他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又岂是那么容易重新被揭开的?如果她以为他还会被她这样的说辞激怒,那她就太不了解他了。
沉淀了情绪,声音缓和了下来,却一样伤人。
“我当然没忘。若不是这股份,你以为我凭什么娶你。”
这句话果然达到了君莫惜想要的效果。
欧若邻本就白皙的脸惨白到了极点,手中的裙子也无声无息的滑落。
但她依然倔强的昂起头,不肯服输,“你认为娶了我就算大功告成了吗?我们结婚前进行了财产公证,而且还签订了婚前协议,如果我没有记错,两年后自动离婚的条约放在第一条,时间一到,我就会带着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回到我想要的生活,没有一点损失。而你呢?费尽心思把我娶到手,除了这两年可以拿我的钱去投资以外,你还有什么收获?”
君莫惜淡漠的拍了拍手,一脸嘲讽的神色,“不愧是记者,口才还是一如当年的犀利。只不过你的问题已经涉及到了商业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他这是在赤裸裸的讽刺他们之间的结合是一场交易。
而做生意,自然是需要付出的。
他可以花三年的时间陪她谈一场子虚乌有的恋爱,像个二十四孝男友温柔体贴细心周到,让全世界都认为他为她迷恋到不可自拔;也愿意花费上亿资金为她打造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仿佛她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更是在婚后随着她的性子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干涉阻拦。
这一切,都不是白做的。
他是一个商人,可以不在乎投入多少,但却必须关心投资报酬率。
而他的收获,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无须告诉别人。
但有一点,他却始终不太清楚。
或者应该说,他清楚问题所在,只是没有深究过答案。
“那么你呢,又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
她其实完全有理由也有能力拒绝这荒唐的一切。
欧若邻风轻云淡的看了他一眼,恢复了平和的心态。
既然君莫惜拿出谈生意的态度对她,她自然也不必多想其他。更不至于为了一个“商业伙伴”自乱阵脚。
而做生意,最讲究的是诚信。
于是,她决定诚实的告诉他:“因为你爸爸欠我一个家。”
而父债子偿,是个经典的套路。
就这么简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继续共处一室已不合适。欧若邻捡起衣服,拿起自己的东西,朝门口走去。
君莫惜却从背后拉住了她。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问:“你要去哪儿?”
欧若邻无力望天,他今晚是成心跟她没完吗?
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说:“回我自己的房间,睡觉。”
却依然没能走出门口。
这次君莫惜拦在了她前面,像尊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两遍。”
如果欧若邻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的话,就该清楚他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而她是聪明人,当然看得出来。
硬碰硬这样的蠢事,她在神智清醒的时候从来不干。
默默的转过身,泄愤似的丢掉东西,拿起睡衣就朝浴室出去。
门关上那一刻,君莫惜听到了一句很小声的嘟哝:“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听你的,蛮不讲理。”
蓄积在胸口的火气神奇的消失了,刚才争吵的不愉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摸了摸下巴,感觉唇角在不由自主的往上翘起。
一会儿怒,一会儿喜,他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容易被她影响了,但那又何妨呢?
捡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厨房,丢到垃圾桶里,这样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四点,可以睡觉的时间并不多了。
拿起被子枕头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没等欧若邻洗完澡出来便睡着了。
而这一晚,另一个人却注定失眠。
看来话真是不能说得太早,还以为今晚会有一个好的睡眠,不想却弄成这个样子。
可惜了康颜颜还专门买薰衣草送给她助眠的一番用心。
想到这儿,欧若邻才发现她带回来的东西都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无妨,由着他使性子好了。
蹲在君莫惜的旁边,欧若邻看着他的睡颜,睡得还算沉,但硬邦邦的地板再怎么也不如软和的床铺舒服。
似乎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明明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事情,却非要坚持到底,丝毫不肯退让。
哪怕两败俱伤。
这也是他们现在演变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吧。
恶作剧的弹了他一个脑门,幽幽叹了口气道:“这又是何必呢?”
他睡不好,她也睡不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君莫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感觉身体不太对劲。
想着可能是由于连续两天睡眠不足所以精神不好也没太在意。
后来晨会散会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他才警觉自己头晕得厉害。
白德民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没事。”
却发现双腿好像也没有了力气。
白德民见状,心知他又是在逞强,不由分说的拉起他,才发现他的手臂滚烫得吓人。
“你肯定是感冒了。照这体温起码得有三十八九度,赶紧去医院看一下。”
君莫惜想也没想就拒绝,“哪有那么夸张,发烧也要有个过程吧。再说,我还有好多事没处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白德民这次没有顺着他,坚持己见道:“又不是去韩国日本的医院,要花你多少时间。更何况,你目前这样的状态,能有多少办事的效率。”
说完,强拉着他就走。
到了医院,排队挂号,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轮到君莫惜。
量了体温,整整四十度。
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一串像狗爬一样的字,说是病毒性感冒。
通俗点说就是着凉了。
打了一瓶点滴,又开了些西药,才算完事。
白德民一直陪在他旁边,监督他不要中途开溜。
开车回公司途中,白德民好奇的问了句:“现在这样的天气,你怎么还会着凉?”
君莫惜没回答他,心里却清楚原因。
肯定是昨晚睡地板的缘故呗。
想到今天出门的时候欧若邻还睡得正香,突然有了给自己放一天假的兴致。
“送我回家吧,今天不去公司了。”
白德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车子在路口打了个弯转了方向,不多久就到了君莫惜的公寓。
这里距离君耀集团其实很近,也不知当初选择这里的楼盘是谁的意思。
君莫惜在城郊还有一栋别墅,欧若邻旅居国外的日子,他大多数的时间就住在那里。虽然上下班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他却并不在意。而每次回那个地方,他总是说“我去别墅那边”;但这套只有一百八十坪的公寓,他的用词却是“回家”。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君莫惜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做事向来果断干脆,不会拖泥带水,但却愿意用一千多个日夜去陪欧若邻感受恋爱的过程,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表明他的心意。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才从他们虚虚实实的言行之间看出君莫惜真正的心思。但他也明白横在君莫惜和欧若邻之间的那道鸿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只能说,希望他们可以早日冰释前嫌,拨云见日吧。
君莫惜回到家,并没有看见欧若邻,但她的鞋子还在,应该也没有出门。
把医生开的药塞进客厅茶几的第二层,拨了个电话给陈妈叫她过来煮一顿家常菜。仔细算一算,他们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
那就今天吧。
上楼去叫她。
才发现欧若邻换好了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出去。
“又约了人?”他靠着门框随意的问。
欧若邻并未回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说:“是啊。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君莫惜想他若告诉她他只是想回来陪她吃个午餐她会有什么反应,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我回来陪你吃饭。”
“嗯?”欧若邻的神情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但她的态度倒是相当明确,“真不好意思,我中午有约了。”
而且这一次,是真的约了康祖文。
她不是看不出来君莫惜突然从公司跑回来应该是有什么事,但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和康祖文吃饭是昨天就定下的事情,临时放人家鸽子总是不好。
她是个有原则的人。更何况,她还有其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至于君莫惜,他的事应该没那么急吧,反正现在都朝夕相处的,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君莫惜对她的反应表现得在意料之中,却仍有一丝希冀,希望她偶尔愿意为他停下脚步。
“不去不行?”
欧若邻这才正眼看着他,这话说的,完全不像君莫惜的风格。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看了看他的肤色,正常没有异样,才缓缓而坚定的摇头,“不行。”
拎着包下楼,君莫惜并未阻拦,倒是陈妈叫住了她。
“太太,你现在要出去吗?都快中午了,我正准备做饭呢。”
欧若邻冲她歉意的笑了笑,“我约了朋友去外面吃,不用做我的了。”
“可是……”陈妈还有话要说。
欧若邻却打断了她,“好了,陈妈,我保证,晚饭我会回家吃,好吗?现在就别可是了,我快要迟到了。”
她已经换好鞋子,拉开门便急匆匆地走了。
陈妈望着那扇开了又合上的门,自言自语把原来想说的话说完。
“可是,先生让我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但现在欧若邻出门了,这饭还要不要做?
左右为难。
君莫惜知道她的难处,所以站在楼梯口淡淡的说:“陈妈,不用做了,你先回去吧。”
陈妈有些不放心,君莫惜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那先生,你中午吃什么呢?不如我帮你熬点粥,再准备点清淡的小菜吧。我刚刚看见茶几上有医生给你开的感冒药。”
君莫惜挥了挥手,神情透着股疲惫。连陈妈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欧若邻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对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用过心吗?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回公司,让他们订餐就好了。”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床铺已经整理好了,地上的被子枕头也收了起来,但屋子里依稀还有欧若邻留下的味道。
君莫惜在床边坐下,托着额头思考。
是因为感冒而衍生的脆弱吗?
否则这一刻,他怎会开始期待欧若邻能够留在他的身边。
拉开窗帘,想看看她是否已经走远,却看到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楼底下,康祖文殷勤的替欧若邻打开车门,而她正巧笑情兮的坐进去。
车子扬长而去,留下路边的落叶随风刮起。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感觉堵得慌。
他以为一下午加大半夜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叙旧聊天,把所有想说的想做的都一次完成,没想到,他们还没完没了了。
是不是他对她太纵容了,所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一再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那么,是时候给这种不识相的人一点教训了。
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一串不常用的号码,简单的交待了几句,便挂断。
倒头就睡,不去理会这样做将会导致什么后果。
他的心头被扎了一根针,刺得他失了方寸,顾忌不了那么许多。
而那根针便是:欧若邻,难道你真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别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