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听完王猛的谋划之后,也是不禁对王猛的远见卓识,赞叹不已。
这场战争中,在所有人都将目光紧紧的盯着吴国的时候,王猛不仅仅是看到了吴越两国此时的形势,更是将未来都盘算了进去。虽然此计策不是那么的光彩,但是对唐国而言,无疑却是最好的,也是最合适的!
“老师高见,学生自愧不如!”
张修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了,不动声色间便稳操全盘,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王猛闻言,只是淡然一笑。
“你周游列国,学识渊博,聪慧明达。唯一欠缺的只是朝政历练而已。于此次吴越之战,你能看到这一层,为师便很是欣慰了!假以时日,你必然可成大器!”王猛膝下无子,对于这个唯一的徒弟,他寄望颇深。
“学生定会努力,勤勉克己!不负老师重望!”
王猛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欣慰!“另外,还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你此次为我唐国立了大功,我与君上商议过了,便赐你:中大夫之职。此职虽位阶较低,但是却有奏事商议之权。你资历尚浅,若是位子过高,难免引人耳目,招人非议!你还年轻,先多加历练吧!”
“是!”张修恭敬道。
“第二件事嘛,后日便要在朝堂上商定越国求援一事,虽然对策私下已定,但总要走一遍形式,给越国一个正式的答复!你便随我入朝吧!”
“嗯!”张修知道,老师这是要开始在朝堂之上历练自己。
“至于这第三件事嘛!”
王猛心中有些纠结,这第三件事他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了!
“老师,可是有何难事吗?”张修见王猛如此难为,也是十分的疑惑。
“你知道唐国的五公子:唐殇吗?”王猛问道。
张修听得王猛突然问起唐殇,便是思索起来。
“学生虽然未曾见过五公子,但也曾听闻过。据说是因为十年前的一场宫廷巨变,一夜之间被君上圈禁,到如今想来已有十年了吧!”张修对这位五公子也是知之甚少。
王猛皱了皱眉:“你说的不错,就因为那场惊天的巨变,他被圈禁了十年。”王猛的眼神恍惚,那场巨变,如今回想来,仿佛历历在目。此刻即使是镇定如他,也是心情激荡,难以平静!宫廷内外血流成河,尸骨成堆!孩童的啼哭,妇孺的惨叫,像是魔鬼的尖叫嗜血而疯狂。那一夜的月仿佛血月一般,到处都是血,恐惧,黑暗,死亡挥之不去!
“扑通”
王猛摔倒在案桌前,时至今日,这挥之不去的阴影,原来自己始终没有忘记!
张修见老师突然摔倒在桌前,也是心中大惊!忙将王猛扶了起来。
“老师,你没事吧?”在张修心中老师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镇定自若,怎么说到唐殇竟会失态致此!
“没事,真是老了啊,这一不留神啊,竟摔了一跤!哈哈哈!”
王猛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后日,便是十年之期。君上的意思是朝会之日,由你到其府中宣读诏书,召其入朝!”
“什么?我?”
张修却是有些懵了,自己与这五公子素未谋面,又无甚交情,君上怎会让自己去呢?怎么说那好歹是个公子啊!让自己一个小小的中大夫去,这君上是有多不待见这位五公子啊!
可是若只是让自己去宣读诏书,也不至于让老师如此失态才对啊!
难不成这唐殇还会吃了自己不成?
张修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倒是越想越荒谬了!
“此外,君上还说了:以后,你便是其属臣了!”就在张修神思游走,胡思乱想的时候。王猛说出了让他最崩溃的一句话!
张修是彻底懵了,这都什么事啊!
给一个圈禁了十年的公子作属臣!!!给他打工?
王猛看着张修一脸的震惊,也是无奈。这是君上亲自敲定的事情,自己当初也想劝阻,可是无济于事啊!现如今朝堂之上,太子与三公子的对峙,争端已经越发明显。二人不论在朝在野都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此时唐殇入朝,先不说原有的均衡会不会打破,从而引发新的朝堂派系之争,就唐殇的实力来说,实在是太弱了!一个被圈禁十年,没有威望,没有朝臣支持的公子,说实话,王猛现在对他并不看好!
但如果是十年前。。。。。。那他们二人将是最强的组合。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君上若是想要扶持新的公子的话,朝中既有威望,也有实权的大臣也不少,为何单单就选定张修为属臣呢?
难道是,,,,,,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王猛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张修是自己的学生,当然此事也只有君上,自己和张修三人知道,其在朝中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大夫,这样的职位即使是太子,三公子知道了,也只会以为这只是君上随意指派一名官员辅佐,并不会让他们感到威胁和棘手。反之,若是指派一名威望极高,手握实权的大臣为其属臣,反而会让太子和三公子感到来自君上信号释放的压力,而二人也很有可能会联手对付唐殇。
反观张修虽然只是中大夫,但却是自己的学生,自己日后肯定也会多加培养和提拔,换言之,君上指派张修为属臣,看中的却是在其背后的自己。
思及此处,王猛不禁对唐爵的君王心术佩服不已!一个看似随意的决定,其背后所隐含的思量和考虑竟是如此深远!
但与此同时,王猛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君上对唐殇如此看好!
十年了,一个从权力之巅坠入黑暗地狱的人,一个被元老会审判的罪人,如今还能站的起来吗?
王猛不知,但君上对他这么看好,也必定有他的原因。对于唐爵,王猛始终是信任的。他们不仅是君臣,更有兄弟之情!
王猛回头看了看正欲哭无泪的张修,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这浑小子是积了几辈子福了,竟是撞得这般好运啊!
他并不打算告诉张修,偶尔看看徒弟既无奈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当老师的居然还有种莫名的快感!
真是个狡猾且坏坏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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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殇和张修都不知道的是,无形之中,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慢慢转动着,他们二人这对千古君臣的佳话也将从这一刻开始书写!
史官记载,后人铭记!
当然这是后话!
唐国荆山
这里依旧是白雪皑皑,山间呼啸的北风吹落了老树上的积雪,扑扑簌簌地纷纷落了下来。莫仲站在老树下,抚摸着老树那早已弯曲了的树干,这么多年了,也只有这老树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莫仲看着它枯黄过,落叶过,枝繁叶茂过,甚至还尝过这老树结的果子。只是又酸又涩的,难以下咽!
莫仲将老牛放任在一旁,任它找些草吃。自己则独自倚躺在老树弯曲的树干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青衫小童背着《诗经》。
突然,蓝白的天空之中飞来一只雄鹰。其声嘹亮,鹰眼犀利有神,羽翼宽阔厚重,弯尖的喙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泛着点点白光!
这是一只军鹰!
只是望上那么一眼,莫仲便已猜出了此鹰的来历!
这倒也并非是唐国独有,列国为在最短的时间内应对突发战事及重大变故。都会训练一些飞禽:例如鸟,鹰,鸽子之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渐渐演变为民用和军用俩类。当然后者的品质也是要优于前者。
这只雄鹰盘旋而下,羽翼上下有力的扇动着。一看到莫仲便俯冲而下,最终便稳稳的停留在了莫仲的肩膀处。
显然,这只鹰认识莫仲!
莫仲见状,便取下了雄鹰脚处的纸条,仔细的看了看,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唤小童取来纸笔,写下了数句话后,便又小心翼翼的将其装进鹰脚处的小竹筒里,待密封好后,吹了一声口哨,雄鹰便又朝着天空飞去,返回原先去处了。
莫仲看着雄鹰远去的虚影,不禁笑了笑。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真是好诗啊!胸襟开阔,心怀大志,竟想不到王猛还有这么个好徒弟啊!”
莫仲揉了揉有些有些发涩的眼睛,回头看了看之前与唐殇看到过的相同嫩芽,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老家伙们都老了,是时候该让新人们登场了,你说对不对啊?”
草木无声,但莫仲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