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要拆了。
林待姩特意向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带着四岁的儿子张钰回老家,就为了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多待上一会儿。
——中国北方的一个小城镇。
曾经在这里,有爱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
望着颓圮的篱墙和残砖断瓦,林待姩感到孤独,毕竟这里以前那么繁华。
长满青苔的石阶很滑,林待姩差点摔跤,上了油的钥匙打不开锈迹斑驳的锁。林待姩只能从后院矮墙翻进去,“比啊”,恰巧踩在了一坨鸟屎上。
稍稍嫌弃了一会儿,林待姩似乎想到了什么,径直走向院角落的鸡舍,看定了一块位置,蹲下去就刨。
和仓鼠一样,憨头呆脑的。想到这儿,林待姩“扑哧”笑出声来,好蠢呐,哪有人这么怼自己的。便又低下脑袋刨土了。
“妈妈,你这个样子好傻啊!”一个穿着蓝色织花毛线和背带裤的小孩出现在林待姩前面,将手酷酷地插在裤兜里。
“张钰,我是不是好久没抽你了?”林待姩抬起头瞪着张钰,手里的活却依然不停下。可实际上回答她的只有一串漏风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你门牙都没了,还笑。”林待姩看儿子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妈妈,你刚刚好像咱们家的小黑。”张钰连说带比划。
小黑,是他们家养的一条又萌又傻的黑狗,最喜欢的就是刨老鼠洞,重点是比林待姩还早进张家的门。
唉,童言无忌,不能打,林待姩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自己亲生的”,这是身为三八红旗手的觉悟,又想到自己并没有开门,便问:“你怎么进来的?”
张钰学爸爸的样子对林待姩撩刘海,说:“我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说,前院墙角有个洞,可以进来。”
“得嘞,少爷,你上一边玩去,等下妈妈再去找你。”林待姩轻轻拂去刚挖出的塑料盒上的土,仿佛捧在手里的是件无价珍宝。
一旁的张钰把老妈激动的神情看在眼里,问:“妈妈,你挖到什么朝代的塑料盒了?”
“你觉得呢?”林待姩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还好,十多年了,里面的日记本没有被虫子蛀掉。
“我猜是唐朝的,一定很值钱。”张钰观摩着被林待姩视为珍宝的盒子。
小孩子嘛,天真善良,喜欢把刚刚知道的东西和别人分享,哪怕得不到糖果。她儿子的纯粹由她来守护,林待姩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岂止啊,它还惊艳了你老妈我的岁月!”
张钰听不大懂,但是——
他可以问老爸啊!
别人不清楚,可林待姩明白,这些是关于她的,也是关于偶然的。
她的情窦初开是关于偶然,她的少女情怀也是关于偶然。她曾经多么希望她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以关于偶然,她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也可以关于偶然。
可惜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