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谋走后,黄景瑜喝了一口热茶,突然问道:“不知道程兄与那贼寇张天德可曾相识,也好为我引见一番。”
“略有交情,我此前在村中不过只是个教书先生,只是张天德之子正好在那我就学罢了。”
程景也不知道黄景瑜这话是何意思,想来也无恶意,何况自己也与张天德不熟,便如实相告。
黄景瑜放了手中茶杯,叹道:“不瞒程兄,我来这应城也是无奈之举。燕州府中为这个张天德已经是吵得天翻地覆,是围剿还是招安直到现在也没个定论。我在府中资历尚浅,便被知府许大人派来接了这个苦差事。”
“怎么能是个苦差事呢,应城虽小,但也有一县之地。黄大人身为是一县父母官,大权在握,恐怕是太过谦虚了。”
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这些程景还是知道的。
“程老弟有所不知而已。”黄景瑜见程景不相信,便将他来这应城接手的其中内幕都说了出来。
黄景瑜已是年过四旬,未主政这应城之时只是个候补县令,没有实权。平日里在燕州府中领了个闲差,若非这应城县令正巧病故,恐怕他还没有机会接得这个差事。
黄景瑜刚知道自己要上任应城县令之时,还觉得自己是不是人到中年否极泰来,要转了官运。
哪知道接手之后才知道,这应城局势当真是诡秘复杂,不如不接。
张天德自不用说,前些日子里破了官军围剿更砍了一位偏将的脑袋,此事在燕州境内闹的沸沸扬扬,路人皆知。
县丞王晓风也是个不省油的灯。此人在应城待了十年,这十年里对内提拔亲信,对外广结党羽,在这小小的应城可谓是一手遮天。
县丞王晓风这人手段高明,做事干净不留把柄,在州府之中又有通判为援。旁人抓不到他的把柄,想要告到燕州府里,他又有那燕州通判挡着。
大家觉得此人棘手,时日一久也就不再管他,只要他不闹出大事就好。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在这应城呼风唤雨,作恶多端。
前任县令也是拿没有办法,反而被他抓到了把柄相威胁。无法只能受了他的胁迫,在应城中做了个傀儡县令,最后更是死于任上。
不过是病死还是他杀,只有天知道。
知府大人因此事对这县丞王晓风自然是深恶痛觉,不过碍于通判庇护,找不到证据也拿他不得。这次便借着县令病故,张天德一案选择让黄景瑜站到台前,顶了王晓风朝思暮想的县令之位。
这王晓风本就对黄景瑜这空降的县令不满,如今两人更是因黄老丈之事势同水火,只有一方能在这应城落下脚来。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程景听黄景瑜所说,也觉得那县丞王晓风确实过分,不过自己只是个教书先生,也管不了这官府之事。
“以抚代剿,除暴安良。”
黄景瑜见程景还是不太听得明白,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他想要趁此借此机会招安了张天德。此事他在来这应城上任之前就与知府大人谈过,知府大人也同意了。
只要张天德同意招安,他以县令之位作保,举荐张天德为燕州府偏将一职。
一旦张天德被招安了,他也能借衙役当街被杀一案巧做文章,剖丝剥茧。最后将县丞王晓风卷入其中,定他一个扰乱地方的重罪。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只是这事还需有一个能得到张天德信任的人前去游说,不然张天德如何能信官府说辞。
黄景瑜说完心中计划之后笑指程景道:“此事恐怕非程老弟出马不能定也。”
程景当时也是被黄景瑜一番说辞冲昏了头脑,点头答应下来。等到回到客栈之时程景才觉得黄景瑜的说法有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张天德兄弟的人在哪都不知道,如何能行游说招安之事。
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些,竟是没想清楚就在县衙之中答应了黄景瑜。如今立了君子协定,自己也不好反悔,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黄景瑜的计划也不是没有漏洞。黄景瑜身为知县,就算能暂时动用手上权利能将黄刘两位老丈从狱中先接出来,也难保事情没有反复,县丞王晓风反咬一口。
王晓风身为应城县丞,在县里经营了十年自然是根深蒂固。说不定前脚黄景瑜才把两位老丈从狱中接到县衙后宅。他后脚就听到风声准好了狗急跳墙准备。
县令黄景瑜能不能斗的过这个老奸巨猾的县丞王晓风,难说,关键点还是在于黄景瑜能不能和张天德搭上关系。只要两人敲定了招安之事,就算最后不能治了县丞扰乱地方的大罪,也能保住十家村和黄刘两位老丈。
程景在客栈中越想越是头痛,这张家兄弟也不知道现在藏在何处,自己如何能找的到,不能联系到张天德兄弟,一切计划都是白搭。
不过光想也是无用,程景这两日里除了吃了点干粮再无其他进账。今后修炼了道法后也来不及填饱肚子便和刘谋去找黄县令商议两老之事。如今正是满腹空空如也,程景决定还是先离开客栈去好客来酒楼大吃一顿再说。
程景刚走进好客来酒楼,跑堂小儿已经是殷勤的迎了上来,搭着笑脸问到:“这位先生,现在还未到饭点,您前日订的二楼惊蛰雅间正好没人,要不我先领着您上去?您是熟客,还是一样老规矩,需要每间多付二十文小钱,再额外多送您一壶自家酿造的烧酒。”
“这酒楼大大小小的食客每日进出不知多少,小兄弟你难道都能记得,我不过是前日来了一次,你居然都能记住,真是好记性啊。也行,那还是老地方吧。”
程景转头一看,正是他初次来好客来酒楼的那个跑堂小二。再遇也是缘分,程景随口与这个小二闲聊道。
“如您所说,这楼中食客每日进出不知多少,小的哪记得住。不过像您这样头回来就上二楼雅间的贵客,却不多见。小的每天在这楼中跑腿,您这样的客人自然是要记在心中。”
跑堂小二听到程景夸他记性好,笑着解释道。说完之后,他便领着程景往那酒楼二层走去。
正当程景与跑堂小二楼上一半之际,突然后面传来了一声高呼:“前日喝茶的小兄弟,还请留步。”
这一声高呼顿时将大堂不多的食客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程景回头一看,正好是前日茶摊偶遇的陈燕山。
程景想到自己还有那茶水钱没有给这陈燕山大兄弟,抬手招呼道:“陈兄弟,那日的茶水钱。。。”
话还未说完,陈燕山已经是走到跟前,笑着说道:“一碗热茶能值几钱,我与小兄弟相遇就是缘分,这些个小钱就不要再提了,免得伤了你我情分。”
程景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与这陈燕山如此熟悉,他口中的情分二字又是从何说起。不过这楼中大堂之中人多嘴杂,也不好细说。
程景便邀了陈燕山一同去雅间同饮,反正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无非是加两个小菜,多添一副碗筷而已。
陈燕山听到程景邀请,自然是欣然同意。
两人接着又客套了一番,最后一同向那二楼惊蛰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