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原总兵马林刚刚出三岔口,听闻杜松孤军深入,结果败亡,大吃一惊,一面着人飞报杨镐,一面依山安营扎寨,停止行军。
天色将晚时分,山上忽然驰来大批满洲军,杀入马林大营,马林大军正欲休息,人困马乏之时猝不及防满洲军偷袭,自相溃乱。监军潘宗颜准备整军迎敌,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满洲军一刀削去了半个头颅,马林见大军混乱,急忙奔窜而出,最终丢下人马自己捡了一条性命,这马林跟杜松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个忠勇的汉子。
相比马林,还有更不中用的,他就是辽东总兵李如柏,说起来更加可笑,他故意放慢大军脚步,跟蜗牛似的匍匐行军,好不容易才出了清河,到了虎拦关就不想走了,停下大军脚步,一天夜里,李如柏听见山上大风吹响,如同军号声,山谷回响,草木飘动,放佛黑暗的山中藏着千军万马,随时准备扑杀而来一样。
李如柏吓得急忙退军,军士们一传十十传百说满洲大军杀到,各自逃生,慌乱不已,相互践踏,混乱中踩踏自死了一千多人。
其实这山中根本没有满洲大军,只有前哨探子二十人左右,偏偏这个没用的李如柏自己吓唬自己,自己打败了大明军。
三路大军已经没了。
现在只有一路明军,辽阳总兵刘挺,他可不一般,身经百战,有万夫不当之勇,手持镔铁大刀一百二十多斤,斩杀敌人无数,绰号刘大刀,自率大军出关以来,深入敌境三百里,接连攻下了满洲三个城寨,直入栋鄂路,见前方一座大山,山上有大批满洲军扎寨,龙旗招展护着金銮,刘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让他遇到了满洲太祖努尔哈赤的近卫军,只要斩下努尔哈赤的头颅,大明北关边患就消除了,当即横刀立马,领着大军冲上山岗,满洲军急忙下迎抵御。
刘挺舞起镔铁大刀,左右劈杀,却是非常勇猛,即使满军近卫剽悍,从上对下,也只杀了个平手。
刘挺暗想从下攻上,实在是费力,不如退到山下与满洲军厮杀,定能打败他们,便将大刀一挥,率军士下了山岗,满洲军随之追击下来,自下午杀到黄昏,杀得难解难分,两军渐渐都有些疲倦起来,唯独刘挺越战越勇,毫无畏惧,让满洲近卫军不禁渐渐有点开始力不从心了。
忽然有一股彪军杀到,万炬齐明,刘挺朝着火把的光芒望去,见来军大旗上有一个大大的杜字,仰天大笑道:“原来是杜总兵前来助我,今天是老天让我灭了满洲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老天已经不站在大明这边了。
话刚说完,一员大将已经纵马来到刘挺面前,身上所披盔甲,正是大明将军的衣着,只是面目刘挺不认识,刚准备问。来将先动了口道:“你莫非就是刘大刀刘挺?”刘挺刚说是字,后话还未出口,来将竟然突然手起刀落,将刘挺劈死于马下。
众军皆大惊,不知何故,只见那来的杜军,又随手乱杀,将刘挺部下斩杀无数,令刘挺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毫无头绪,莫名其妙,一时间全军覆没。那杀刘挺的明军,到底是何人?
其实杜军先前已经被灭,满洲大贝勒代善,杀尽杜军,得了旗帜盔甲,令满洲军士改装,扮作杜军模样,从界藩城赶来应太祖,恰巧碰着两军恶战,他便竖起明军旗帜,揣入刘挺军中,刘挺深入敌境,尚未听闻杜军已经兵败,还以为来的是真正的杜军,没有防备,才中了这阴险之计,突然被杀死。明朝攻满洲的四路大军全都败亡,刘大刀这个猛将也西去了,大明边防突然好像空了一般,大明不再受到上天眷顾,实在是值得朱氏一哭了。
那时经略杨镐,听闻马林败报,急忙发令让刘挺、李如柏两军暂缓进攻,过了几天,只有李如柏回来了,也只有他回来。马林逃回开原之后,坚守不出,当年六月,满洲军乘胜攻击,马林拼死抵御,无奈后方无粮草支援,左右又没有援军相助,最终还是被满洲兵攻破,马林也在巷战中战死,开原失守,铁岭也保不住了。
明廷御使交章弹劾杨镐,说他丧师误国,罪不可赦。神宗皇帝的确十分气愤,四路大军,出征毫无章法,各自为营,快慢不一,勇怯不等,左右不能相顾,最终被各个击破导致大军全部覆没,这辽东经略当的跟猪一样,即命拿杨镐入京治罪,令兵部侍郎熊廷弼代任辽东经略。
熊廷弼是湖北江夏人氏,身高七尺,素有胆略,取代了杨镐奉命出京,途中又听闻开原失守的消息,叹了口气,道:“朝中的大臣们,不知边关之事复杂,一味主战,才导致这般样子。”
遂即拟了一份奏折,派人送到北京,折子中写道:
臣闻辽左军师肩背,河东辽镇腹心,开原又河东根本,今开原已破,则北关难保,朝鲜亦不可恃,辽河亦何可守?乞速遣将备粮草,休整器械,毋窘臣用,毋缓臣期,毋中格以阻臣气,毋旁挠以掣臣肘,毋独遗臣以艰危,以致误臣误辽兼误国也。谨奏。
熊廷弼告诉皇上,自己在外御敌,防止朝中一些居心否侧的群臣们从中作梗,陷害于他。
神宗皇帝批准了熊廷弼的建议,也赐了他一把尚方宝剑,令他见机行事。
熊廷弼就放心的去当辽东经略去了,他刚出山海关,见到大批难民纷纷逃来,停下马车问难民,难民告诉熊廷弼说,铁岭已经失守了,沈阳现在又处于危险之中,老百姓恐受战乱,纷纷逃避。
熊廷弼给难民们打气撑腰,好言抚慰让他们放心,令他们回辽阳去,不必惊慌。难民们才随着熊廷弼大军后面前行,就快要到辽阳的时候,路上碰到几个怯战逃跑的明将与逃兵,熊廷弼将他们抓住,当着老百姓的面将逃将正法,逃兵则严命回去守城赎罪。
熊廷弼进城之后,又劝慰了老百姓一番,安守民心,又当着老百姓的面,严督守城兵士,率领全城官兵造战车,备武器,修缮城墙,召集流亡士兵,又冒雪出巡,到沈阳修城阅兵,又写了一篇措辞痛哭流涕的祭文,亲祭阵亡的将士,跟随的将士们都感激得痛哭流涕,自然也是有了一番振作,辽沈一带也渐渐稳固起来,也算熊廷弼是一个将才啊。熊廷弼又聚兵十八万,分守几处要地,让那智勇双全无所不能的满洲太祖,对固若金汤的辽沈也是无可奈可。有熊廷弼这样一员有战略眼光的良将,是否是大明的福气呢?后面再说。
满洲太祖努尔哈赤见辽沈防守如此严密,无隙可乘,只好暂时停止进攻大明,转移大军去攻打叶赫部。叶赫原来的老大纳林布禄已经死了,他的弟弟金台石当了老大,听闻满洲大军前来攻打叶赫,忙集大军保守东城,并立即通知了西城贝勒布杨古赶紧防守,互相援应。
约莫两三天之后,满洲大军已经来到了,直逼东城,满洲大军发动攻击,金台石拼命防御,一攻一防,不相上下,满洲大军虽然剽勇,叶赫也不弱,金台石又通知西城派军援助东城,谁知道被满洲太祖给杀了个大败,追到了西城城下,围住西城,东城守军,见到满洲大军去了一半,就有点松懈,没防着满洲军沿城墙攀爬而上,等发现时急忙投掷石块阻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反而被一涌而上的满洲大军残杀了很多,没死的守军见状,统统下城而逃。
金台石见城失守,亲自放火烧城,无奈满洲大军跟潮水一般的攻入城内,金台石冒死突围,被一箭射在腿上撂倒,被满洲大军抓住捆绑擒了去,全城沦陷,满洲大军进城升帐,军士将金台石推入帐中,金台石见了努尔哈赤,怒气冲冲,口中大骂,出言不逊,努尔哈赤也被他骂的恼火三丈,喝令左右将金台石枭首。金台石厉声道:“我生时不能抗满洲,我死后无知则以,我若死后有知,定不会让叶赫绝种,将来无论传下一男一女,定要灭你爱新觉罗,报仇雪恨。”
金台石算得上是个汉子,话刚说完首级已落,努尔哈赤令多尔衮将金台石的首级挑在杆子上,去往西城招降。
西城贝勒布杨古,是布赛的儿子,布赛的女儿,曾经献给努尔哈赤为妃,之前已经说过。这次听闻东城已破,正捶胸顿足,又恐慌不已的时候,多尔衮又挑着金台石的首级来到了城下招降,多尔衮说了一番顾念亲义的话,打动了布杨古的心,又用金台石的首级,示做榜样,威逼利诱,随即投降,实在是有愧金台石。
西城一降,叶赫也就是灭了,努尔哈赤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从前的碑文也抛在了脑后,谁知道二百多年后,叶赫复生出一桩大祸患呢?这个暂时不说,先说说满洲灭了叶赫之后,又准备要对大明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