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飞悄然的收下这纸笺,看着已经破裂的锦盒,再将刚刚那处的抹额放进去。
是了,她自看到这锦盒和抹额时,便总觉得有那处不对,现下她知道了。
顾若飞去问樱桃:“杨又全可还在王府内?”
樱桃答说:“小姐,他还在,那个小孩儿也与他们夫妇在一起,现下他们一家三口在王府内西侧的一处旧院子里,前日里奴婢还瞧见俆研太医手提药箱,应是过府给他诊治伤病。”
顾若飞说,“你代我传话问问他,当日他捡到这锦盒时,里面有无东西。”话落,顾若飞又道:“现在就去。”
樱桃知道事情严重,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烛台出门而去。
葡萄此刻也将顾若飞腿上热敷的毛巾拿下来,荔枝紧接着拿着小瓷瓶给顾若飞上药。
不待片刻后,樱桃回来,回说,“小姐,杨又全说,他那日因为实在慌乱,捡了东西后,便一股脑地塞进锦盒里,具体的,他便说记不得了。”
顾若飞颔首,平躺回床榻上,得了答案,她竟是心中有一丝舒坦。
那边樱桃还有话,但却不好说,于是支吾道:“小姐,杨又全,他想见您。”见顾若飞不答,樱桃又道,“他说他想见您,亲自磕头告罪、言谢。”
顾若飞微怔片刻,答说:“不见。”
樱桃听见了,便不再说话,退至一边,帮着其他几个水果儿忙活着打热水、上膏药。
待药膏上好时,顾若飞似是已经睡着了,水果儿们见状,更加蹑手蹑脚的小心行事,行为顾若飞腿上涂着大片的药膏,于是水果儿们寻了白布将腿上的伤轻轻盖着,这样也好能盖上被子。
一切都整理好后,水果儿们将烛灯吹灭,轻轻出了卧室。
本以为这般轻声响动,应不会惊扰了顾若飞,可顾若飞还是在关门的轻声响动传进来的时候,睁开了双眼。
一手伸去自己的枕边寻锦盒,室内昏暗得很,她也并不想去看,只是就这样碰了一碰,似乎为锦盒还在自己的身边而感到安心,随后便又将手放回去。
这锦盒,这纸笺,这抹额,我都看到了,也知晓了,该做的事儿,我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母亲,您在那边儿,且放心。
*
翌日。
水果儿们忧心顾若飞的伤,便早早的起身,可草莓第一个进了卧室时,就看见顾若飞已经坐在床边上,手上甚至还拿着一盏冷的茶水,双脚踩在地面上,昨晚给顾若飞双膝上盖着的白布已经不见踪影,现下她腿上的紫青色更加渗人,好像比昨日夜间看着更严重了几分。
“小姐,”草莓快步走进,不免忧心的喊顾若飞,“想喝茶水您就喊我们啊,怎么可以自己下床了呀。”说着,双眉一皱,面色极其不满,向顾若飞抱怨。
顾若飞看着草莓今日也是红红的脸蛋儿,好久不捏,心中难耐,于是心想便去做,伸手捏一把草莓的脸蛋儿,调笑道:“我只是膝上看着可怖些,又不曾伤了内里的骨头,莫要担心。”
草莓很有骨气的“哼”一声,才不理顾若飞的强调,然后直接将顾若飞手里还捧着的茶盏夺走,连着一旁放着的茶壶全部端走,出了内室。
顾若飞不禁叹一声,水果儿们现在一个一个的脾气也大了啊,管不住了啊。
一会儿,草莓的其他几个水果儿都进来了,草莓端着一壶热茶,剩下的三个要么手上端着热水,要么拿着伤药、白布,要么实在臂弯里抱着一叠衣裙。
总之,她们手上当真都是满满当当。
顾若飞虽自诩膝盖上的淤伤不算做什么,可是水果们真的是连招呼都不带打的将她裹挟到床上,又是忙着涂药膏,又是给顾若飞净面拭手。
好吧,顾若飞心中默念,我是废物一个。
直到水果儿们将顾若飞从上到下收拾的妥帖,这才正视顾若飞,“小姐,该用早膳了。”
顾若飞甚是乖巧应声,“...哦。”
不等顾若飞伸出手,自有荔枝和葡萄将顾若飞一边扶一个胳膊的搀扶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刻,膝上,是真的疼。
顾若飞适应着走了几步,虽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已经好了很多。
走到桌子边坐下,让水果儿们陪着自己一道儿用了早膳,然后坐在屋里,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滑动着浮在茶盏里面的茶水,道一声:“萧墨。”
顾若飞声音轻微,可萧墨听见了,现身后,对着顾若飞抱拳道:“娘娘,您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属下去办,主子嘱咐说不许您乱动。”
顾若飞话还没说两三句,就先让人断了后路,实在无言,道:“却有一事,需要交于你亲自去办。”
*
翊王府,夜间。
顾洵和顾诚邦在萧墨的护送下秘密到了翊王府,现下正在临盎院内。
用完晚膳以后,顾若飞想让顾诚邦在软塌上坐着,然后在顾洵的搀扶下,去卧室里拿了锦盒出来,待三人都坐好,顾若飞将锦盒至于案上,然后递给顾诚邦,“爹爹,你先看看。”
顾诚邦接过锦盒,只看一两眼,就会注意到顾若飞那处划开的锦帛,将其中纸笺抽出。
只见寥寥几字,便已惊异不已。
顾洵看过,也是如此。
帝崩,宫围,万事俱,且待入城。
顾诚邦思量半响,道:“这锦盒,是你那些日子供奉在祠堂的那个?”
顾若飞颔首,“据杨和全所言,他当日将母亲骗出府后,心中实在不安,便跟了上去,匆忙之下捡得这个锦盒,因是母亲遗物,所以之后便藏于王月月双亲家中,我认为此言,不假。”
围坐的三人,都有玲珑心智,顾若飞既如此言,便不会再疑,可是如此这般,只能映衬,当年往事,一直都不是如此简单。
“爹爹,”顾若飞又道,“我自寻到母亲遗物之后,虽然不曾细想过,却也一直疑惑母亲为何会将长条状的布艺抹额放置在这般样子的锦盒之中,可现在既看见了这纸笺,便说得通了,因为...这盒子原本就不是母亲的,恐怕...连您在善兴寺前听得的那些个言论,都是歹人作祟。”
“是,我认为也是如此,”此番是顾洵清冷应道,“有言论,有纸笺,又恰逢先帝崩逝,顾氏,就是谋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