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飞收回眼神,去寻萧沉,萧沉对着顾若飞下跪抱拳说:“启禀娘娘,属下知晓事发后,已经下令封宫,现在皇宫内由御林军相守,雍和殿四周有青衣卫相守,内殿暗中有紫衣卫相守。”
顾若飞看他,“人呢?”
“回娘娘,现已发现的刺客共有一百八十六人,死一百三十二人,活捉五十四人,是否有刺客余党正在排查。”萧沉沉声道。
顾若飞又问:“其他人呢?”顾若飞问的是来参加宴席的官员及其家眷们。
萧沉知其意,回道:“派紫衣卫去寻太医时便已将众官员及家眷还有参加宴席的各后宫娘娘们带回了雍和殿,人已查清核实,除太后娘娘及身边嬷嬷随太后一起回了福寿宫外,并无一人遗漏,但小厮婢女等人的身份查证核实还需要片刻时间。”
此时产房内一声凄厉的惨叫袭来,萧沥瞬间紧张,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只见顾若飞脸色更沉冷了几分,听她说:“除了顾相,其余的都跪着吧。”
这次,萧沉略有迟疑,但还是坚定应声,“是,娘娘。”
萧沉起身,问顾若飞:“属下这就去办,请问娘娘可有其他吩咐?”
顾若飞眼看着殿内,殿内里,赵寻嫣正痛不欲生,顾若飞的眸子似是能渗出冰霜,说:“若是不跪,以抗旨论罪。”
此话一落,萧沉大惊,萧沥也瞪大了眼睛,如此言行,实在是......
片刻,萧沉应道:“是,娘娘。”
萧沉走后,内殿外的众人皆不敢出声,唯有顾若飞自寻了一处软塌坐下。
而她的左臂,正在一滴一滴地淌着血。
萧沥不敢上前去查验她所受的伤。
萧沉回来复命,“回娘娘,事已办妥,不尊者紫衣卫已拿下。”
片刻后,听顾若飞道:“萧墨何在?”
萧墨自暗中现身,顾若飞道:“你亲自去查,事无巨细,至于刺客,用严刑,审。”
几乎语落瞬间,萧墨领命而去。
内殿内传出的声音凄厉,顾若飞强定心神,安坐于软榻之上。
未有片刻,有声音自外殿传入,那人几乎是嘶喊道:“臣!俆研!求见翊王妃娘娘!”
一连三声嘶喊,终于惊动了顾若飞,顾若飞正视未动,道:“让他进来。”
俆研进来时,只见一道暗紫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而坐,那背影泰然自若,而就是这个背影,在刚刚的腥风血雨中,一击长刀,救了自己的性命,那鲜血四溅的画面刻在他的心头,肃杀又狠厉。
可此时,他却有要事求见。
雍和殿内,因为一场刺杀,从未亲眼见过的天子亲卫——青衣与紫衣一同现身,铁血镇压。朝中大臣、诰命夫人、官家小姐,甚至是宫中妃嫔,乱作一团,跪于殿内,而他们也心中明了,宴席过后,太后娘娘回宫,陛下与翊王相伴已去,此时此刻,最有权威之人乃是刚才宴会之上他们人人心道一声“成何体统”的翊王妃。
毕竟,众人皆慌乱时,手刃刺客者,是她。
甚至是当朝唯一的琅贵妃林倾韵也没有这个权力与资格站出来统领大局,因为琅贵妃此时也正与他们一同,跪于雍和大殿内,以求天恩。
而现下内殿被救治之人,又是顾相府的夫人。
顾相府,端颐皇后母家,自端颐皇后逝去,顾相府便是当今天子心中唯一不可揣测之事。顾相之子顾洵因其妹端颐皇后之事与当今陛下生疏了多年情谊,可陛下却依旧重用,年纪尚轻,却已经官至吏部侍郎。
而今日又偏是顾相府少夫人遇难,实在后果难测。他们不想承受天子怒火,是以,在当今陛下心腹紫衣青衣一同出现之时,众人便如亲见陛下,不敢妄言,不敢多举。
唯有俆研此时冒失高呼,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场刺杀,母亲负伤,实在需要救治,所以就凭翊王妃娘娘刚才于万般危机的情形中还相救自己的性命,他便愿信翊王妃不是眨眼间不顾无辜之人。
俆研得了允准,踏着略急的步子行至顾若飞一侧,跪下,眼见她左手小臂处一道刀伤,未经包扎,还淌着鲜血,眼前的暗紫衣裙上还有一片片未干的暗渍。
俆研一跪起身,正色道:“回禀翊王妃娘娘,微臣是太医院太医、俆太医幼子俆研,因刚刚刺客突袭,是以我父正在内殿诊治顾少夫人。行刺一事,包括我母亲在内,殿内已有多人负伤,臣的医术虽较于父亲和各位前辈并不精湛,但还请王妃娘娘恩准,让微臣查看救治。”说完,俆研又一跪而下。“还望翊王妃娘娘恩准。”
似是以表庄重,这一跪,便足足有一刻之长,半响俆研起身,低着头,不见顾若飞容颜,而后,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为子孝母,医者仁心,治病救人,很好。”俆研还未曾解其意,便又闻得轻微声响,俆研身边有人过来,他识得,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宫人,俆研微怔。
木头对他道:“徐太医请起,”话落,递给俆研药箱,“娘娘准了。”
俆研站起,接过药箱,对着顾若飞庄重道谢一声,正准备转身,又闻那清冷的声音响起,“若有其他太医,自可协助诊治,此外,参与诊治的太医、家眷、伤者以及顾相,赐座。”
木头回道:“是,娘娘。”
盏茶之间,顾若飞一直坐于软榻上等着,内间哭喊叫痛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也不曾停歇。也就是这盏茶之中,俆研又回到内殿,跪下向顾若飞回道:“微臣已查看完毕,多谢王妃娘娘恩准微臣行事。”
顾若飞问:“可有重伤之人?”
俆研恭敬回道:“启禀娘娘,并无重伤之人,伤者多是长刀所致的皮外伤,微臣已经给伤者伤口敷药包扎了。”
顾若飞应一声,“嗯。”
俆研微顿片刻,又向顾若飞说:“还请王妃娘娘恩准臣查验您的伤口。”
顾若飞抬起左臂一看,并未言他,随后将左臂向他面前伸了伸。
俆研跪地稍近了些,看着她左臂的伤口,竟有片刻哑然,只因这伤势较之外殿的任何一个负伤者的伤势都重了许多。
俆研从药箱拿出一把小铁剪,动手时微停了下,向顾若飞道:“微臣失礼,还请王妃娘娘赎罪。”
说着,俆研用小铁剪将顾若飞伤口边的衣袖剪开并清理干净。骤然,一个狭长、红肿还在渗着鲜血的伤口的全貌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旁萧沥看了心中甚是懊悔。
俆研拿着白布擦拭血渍,半响,他说:“王妃娘娘,您的伤口颇深,微臣怕断然上药会在王妃娘娘玉体上留下疤痕,微臣医术不精,还需我父亲出手诊治。”
顾若飞断然出声,“不必,止血就好。”
俆研顿了片刻,便答:“是,王妃娘娘。”说着,手下开始动作,不急不慢,极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