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身子弱,还请早些休息。”一旁年迈的妇人说道。
“安婆婆,将军大概何时回府?”苏晚笛身着碧玉罗裳裙,坐在窗子边上,正在盼着什么。
“苏姑娘……这……”安婆婆看着满怀期待的人,到嘴边的话终究不忍心说出口。将军早些时辰来过信说今天不回来了。“姑娘,你只管歇下,将军来了我便叫醒你。”
苏晚笛看着面前年过花甲的老人,不再说些什么,和着衣物躺在了床上。
他们口中的将军,年少成名,无数次深入敌营取敌将首级。于蛮夷无一不是谈虎色变般的存在。于苏晚笛,自始至终不过是一抹白月光。
十五岁的苏晚笛遇见了十八岁的熊寅,“在下熊寅,字初墨。不知姑娘芳名?”
正如风陵渡口,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尚未及?的苏晚笛便是被熊寅不经意间的冒犯,给勾了魂去。“苏晚笛。”苏晚笛鬼使神差地答道。
可苏晚笛从未想过,自己与熊寅终究不是一路人。
于是乎,十七岁的苏晚笛失了双亲,赔了整个苏家,皆是与他熊寅有关。
十九岁,苏晚笛终于和熊寅有了夫妻之实,而这时候的熊寅,早已是朝中的大将军了。
这一年,苏晚笛二十岁,熊寅二十三岁。
……
翌日,苏晚笛一大早便听婆子们议论说将军回府,她十分欣喜,连忙小跑回房查看妆容是否得体。
“苏姑娘怎样将军都喜欢。”安婆婆见苏晚笛如此,不由咧开嘴笑道。
“让婆婆见笑了。”苏晚笛理了理下摆,有些迫不及待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未见了。
苏晚笛披了件狐皮披风站在将军府门口,期待着心中人的到来。
约莫半柱香过后,三匹马闯入苏晚笛的视线,来了!苏晚笛来不及高兴便看见熊寅怀里护着个人。
“恭迎将军回府!”府中的下人皆是低头迎接,熊寅下了马,怀里护着的是一个女子,看打扮,竟是苗疆人。苏晚笛眉心一跳。
“初墨哥哥!”那女子也是一眼便看到了披着狐裘穿着碧玉罗裳裙的苏晚笛,对熊寅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苏晚笛,父母双亡。”熊寅只看了一眼苏晚笛便道。
苏晚笛面色惨白,那眼神里,除了冷漠便是漫不经心。女子以为是熊寅的话戳到了苏晚笛的痛处,便道:“真可怜,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保护你,我叫沈静冰。”沈静冰巧笑嫣然,着实好看。
父母双亡,不过是觉得她可怜才收留她罢了。
“晚笛多谢沈小姐的好意,不过不必了,安婆婆将晚笛照顾得很好,晚笛不敢奢求更多。”
沈静冰没有接苏晚笛的话,却是道:“不知初墨哥哥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没有?心善的农夫救了蛇,最后却被蛇害死了。”
熊寅微微一愣道:“不曾听过。”
“所以初墨哥哥啊,要长些心眼,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回家。”沈静冰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晚笛一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苏晚笛福了福身子,正欲退下,沈静冰突然道:“在我们苗疆,只有主人头上才可饰银饰,其余人等退下之前要行跪礼,以此表达对主人的尊敬。”
苏晚笛有些晦涩地看了熊寅一眼,正欲施跪礼,却是被安婆婆拉住了,安婆婆说道:“沈小姐,容老身多一句嘴,此地乃是中原,并非是苗疆,况且有些话说得太过,于你,与别人不一定是好的。”
“想必这位……”沈静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熊寅拦下来。“婆婆,你带晚笛下去。”
苏晚笛看不清熊寅的表情,只觉得他好陌生。
将军府内有一亭,名曰‘思君亭',是苏晚笛父母还在是修建的,苏晚笛的父亲是当年的镇国将军,熊寅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得了苏将军赏识。苏晚笛的母亲不善交际,几乎没有踏出过将军府,当然其中还有苏将军的刻意安排,所以在华夏几乎没有人认识苏家母女。在和苗疆的一次战役中,苏将军为了救熊寅,中了苗疆的蛊毒,死相极惨。将军死了,军心大乱,尚未及冠的熊寅起身怒道:“给将军报仇!”便直接了当杀回了苗疆。回京之后,那“圣明”的皇帝也不过问尸骨未寒的苏将军,封了熊寅为镇国将军。熊寅看向皇帝的目光晦涩,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时他便动了斩杀昏君的念头。苏夫人得知将军的噩耗,压了许久的病情爆发,急火攻心,终究未能救回来。熊寅便在这满院白缦中踏进了将军府。
熊寅道:“晚笛,生死有命。”苏晚笛跪在灵堂,眼皮青肿。熊寅见苏晚笛不说话,便跪在她旁边轻轻搂着她,正色道:“将军,夫人。我熊寅今日便在你们面前发誓,定会照顾晚笛一辈子,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
苏晚笛坐在思君亭内,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梨花醉。
“晚笛。”熊寅挑了幔子进来,将苏晚笛的思绪打断。微醺的酒味乘势包裹住苏晚笛的鼻腔,苏晚笛蹙了眉头,倒了杯醒酒汤递给他。熊寅却拦过苏晚笛的手,顺势滑进了她的衣裳……醒酒汤洒在地上。事后,熊寅轻轻抚了苏晚笛的脸道:“瘦了些。”听着像是缠绵悱恻的情话,只是那眼里终究没有多少感情。
命不久矣,何谈不瘦?只是这话苏晚笛说不出口,太像小女儿家的撒娇了。便索性不回答。
熊寅见她不开口,以为她还在为下午的事情生气,便道:“静冰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将军府未来女主人说的话,如何不上心?晚笛还请将军多多注意些,毕竟是要成亲了。”苏晚笛低下头便看见那些过于暧昧的痕迹,不由得自嘲道。明明刚才还做着最为亲密的事情,现在却仿佛是陌生人。
“你都知道了。”熊寅的语气平淡到让人以为他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有苦衷,她是苗疆长公主。”
“我信你。”苏晚笛道。
良久,谁也没有说话,熊寅起身离开了。苏晚笛回想熊寅说的每一句话,手又不自觉的捏起了酒杯。
“苏姑娘。”是安婆婆的声音。
苏晚笛迟疑了一下道:“婆婆进来说。”
“姑娘,”安婆婆看着苏晚笛过分苍白的脸,有些心疼。原本想说的话全部哽在喉咙里。
“是将军要你给我带些什么话吗?”苏晚笛语速很慢,仿佛失了真一般。
“将军要姑娘进宫。”安婆婆叹了口气,终是道,语气中透了几分凄凉。
是了,他带沈静冰回将军府是来成亲的,将军府已经容不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