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晴战战兢兢地来到王晓梅和夏学农的房间,像个听训的学生一样,站在那里,听王晓梅讲了一遍,才知道是夏雨晨的事,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夏雨晨上高中之后,迷恋网络,经常和几个同学一起,半夜偷偷翻墙出去,通宵上网。每次周五回家迟,周日走的早,也都是和同学约着去网吧玩了。
上周夏雨晨在网吧跟人打架,班主任把夏学农请到学校去了,没隔两天,晚上翻墙出去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班主任又把夏学农叫了去。
夏学农感觉脸上无光,回来跟王晓梅生气,怪她的教育方法不行。在王晓梅给夏雨晴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夏学农还一直在旁边批评她的教育方法。
夏雨晴听懂了他们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去劝劝夏雨晨,让他以后好好学习,不要再上网了。夏雨晴问了一句:“我怎么劝。”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劝,而且夏雨晨也未必听自己的。
夏学农听到这句话,突然厉声说:“雨晴,你就是这样?我今天才算看透你了。”
夏雨晴被夏学农这句话说的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又咋了。夏学农的脑回路一向跟别人不同,夏雨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又怎么触怒到他。
夏雨晴不敢接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夏学农又说:“真没想到啊,我们把你养这么大真是白养了。你一点家族观念都没有,那是你弟弟!你就这态度?你要是觉得良心上过得去,就看着他往泥潭里跳吧。我跟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你别以为他的事跟你没关系,他要是有事,你也好不了!”
夏雨晴觉得自己真是有口难辩,自己怎么了?什么都没说,就问一句怎么劝,夏学农就能扯出这么多不找边际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夏学农对王晓梅说:“叫她走吧,咱指望不上她,纯粹是养了个白眼狼。咱们自己想办法吧。”
“你看,你就不让别人说话,雨晴没说不劝啊,问都不能问了?”王晓梅说。
“你看看她那个满不在乎的态度,她把雨晨当亲弟弟了没有?”
夏雨晴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怎样的态度,才能让夏学农觉得她把雨晨当做亲弟弟了,觉得她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家里头啥事能指望上你?你给家里做过啥贡献?你往家里拿过一分钱的瓜子没有?成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每次去学校要生活费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现在家里有事需要用你,还问咋劝,我们要是知道还用找你?!那是你亲弟弟,你不能想想办法?你自私得很!瞧这个样子啊,将来指望你养老送终?哼!想都别想!你心狠着呢!我看啊,将来我们死了,你半滴泪都不会掉!”
夏学农一张嘴就出口伤人。夏雨晴听夏学农这么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跟他同归于尽,尤其是他对自己无端的猜测,像箭一样刺入自己的心脏,令她无法呼吸,她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她想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看看,现在是不是在流血,上面究竟有多少伤疤。。
她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根本就不能进行正常的对话。
她突然大吼:“我干啥了?!我没说不劝,我就是问问咋劝。我没给家里买过东西?我现在有工作吗?赚钱了吗?你们一次给我多少生活费?我连自己吃饭都不够!天天吃方便面,我去哪弄钱给你们买东西?去偷还是去抢?但凡我手里有点钱,哪一次不是先想着你们,假期发传单就挣了那么一点钱,我没给你们买东西吗?!你们去打听打听,谁像我一样,两周才一百块钱,你们知道我天天在学校是怎么过的吗?我说过什么吗?我要求过你们什么吗?”忍了一个晚上的夏雨晴终于忍不住了。
“你把我们吃了吧!看看你那个吊样!厉害谁呢?!”夏学农听到她吼,更加恼火。
他跟王晓梅说:“你听见了没有,她还想要求我们呢!呵呵呵呵······听见这句话我真寒心!辛辛苦苦养这么大,就是这么回报父母的!还想要求我们哪!一点教养都没有!从古至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子女对父母有要求的!从来都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第一次听说子女还敢要求父母!不孝啊!”夏学农抓着夏雨晴的这句话不放。
他又转头对夏雨晴说:“你有啥资格对家长提要求?我们哪点对不住你?你还想跟我们提要求?这话你是咋说出来的?我们对你够好了!咱村铁蛋的孙女,两个月才从家里拿一百块钱,每次回家都买点鸡蛋糕啥的,从来没有空过手,我就没听说过人家钱不够,你的钱是人家的好几倍,还不够花?我跟你妈在家都揭不开锅了,你倒好,在外边大手大脚胡吃海喝,你考虑过家里的老人没有?你虚荣的很!成不了啥气候!”
“好了!商量事儿也能吵起来,现在不是想办法解决雨晨的事吗?你干嘛一直针对雨晴?”
“我没有针对她!她啥态度?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她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没有把我当成她爸!”
“你对父母没要求?那你怎么一直跟爷爷赌气?不就是因为他没给你盖房子吗?不就是因为工资卡放到我婶婶那了吗?你自己天天想着我爷爷能为你做点什么!从他那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回来拿我撒气!你不是对父母没要求吗?那你别介意啊,别跟我爷爷要这要那啊,你自己赚钱自己奋斗啊。”
“你懂个屁!你再给我说一句!”
“哼!”夏雨晴像他一样哼了一下,没有说话。
“别扯那么远了,都少说两句吧,咱今天不是说雨晨的事嘛。”王晓梅说。
“她让我说话不让?我说一句她顶十句。她啥时候把家长放眼里过,她就不知道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还有你,你们就联合起来对付我吧,我在这个家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谁对付你了?!我就问一句怎么劝,你就一直说我、骂我、侮辱我!你尊重我了吗?!我怎么联合了,怎么对付你了?”夏雨晴问。
“你给我滚!啥态度!叫你来劝你弟,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你让我说话不让?雨晨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你撺掇的!要不是因为你,他不会变成这样!”
“学农,你咋这么不讲理?你不能啥都往雨晴身上赖啊,咱就事论事,雨晨身上有问题,咱一家人齐心合力,想办法解决了就行了,你干啥一直往雨晴身上赖?”
“我撺掇?我怎么撺掇?我跟雨晨多长时间才见一次面?每次回家话都说不上两句他就出去了,我怎么撺掇,用意念吗?还是我会千里传音?”
“就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你除了狡辩还会干啥?”他又转向王晓梅说:“你偏心得很!从小就惯着她,你看看,把她惯成啥样了?她现在翅膀长硬了,不得了了,要反过来教训我们呢!!你还是老师呢,还为人师表呢,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你有啥资格当老师?!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狼狈为奸,这个家快被你们俩鼓捣散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跟你说不清,狼狈为奸?你看看你用的词!你说话怎么这么伤人心?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没资格当老师?你有资格你去呀,这些年如果不是靠着我这一份工资,孩子们早就饿死了!我不会教育,你会教育你怎么不教育?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一天到晚在家呆着不上班,游手好闲的,家务活也不干,有那么多时间,你怎么不教育教育孩子?”
夏学农听到王晓梅的这番话,怒不可遏,把床上的枕头被子摔了一地,大骂着让王晓梅和夏雨晴母女赶紧滚蛋。
夏雨晴本想摔门而去,但看他这个癫狂的样子,害怕他动手打王晓梅,不知道该怎么办,哭着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