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夏雨晴觉得今天家里气氛,跟平时吵完架之后的气氛不太一样。
平时吵完架之后,夏学农和王晓梅谁也不搭理谁,今天他们居然坐在一起说话!虽然夏学农依然绷着一张脸,还时不时的长嗨一口气,但是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拒绝交谈。
夏雨晴心情不好,没胃口吃饭,不过她担心自己不吃,李美玲也不好意思吃,就盛了个碗底陪李美玲。
王晓梅把饭拿出来之后,就回客厅跟夏学农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每隔一会儿,她就能听到夏学农高声说一句:“我知道!不用你跟我说!”
吃完饭后,夏雨晴和李美玲正准备上楼,王晓梅喊住了她:“雨晴,你过来一下。”
李美玲看了夏雨晴一眼,说:“我先上去了。”
“嗯。”
夏雨晴远远的站在楼梯口,问道:“怎么了?”
王晓梅说:“来我们屋里,说会话。”
“有啥事儿?就在这说吧。”
“来吧。”王晓梅说着站起来,向自己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夏学农一眼,夏学农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也站起来。
王晓梅又跟夏雨晴说:“来吧,咱一家人今天好好说说话。”
这在夏雨晴家里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即便是过年,他们家也很少有好好说话的情景出现。夏雨晴不知道父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虽然很不想去,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进屋。
夏雨晴站在门口,夏学农和王晓梅坐在床边。王晓梅看她站那么远,让她进来把门关上,她不情愿的又往前挪动一点,把门关上了。
王晓梅和蔼的说:“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谈谈心,说说心里话,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都不要恼,不要吵架,你对我们有啥不满、有啥要求,都说出来。”夏雨晴看到夏学农脸上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没有。”夏雨晴说。
“别紧张,你也坐。”
“我不坐,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不是要去打工吗?你跟我们说说你是咋想的,未来有啥计划。”王晓梅一直试图缓和气氛。
“没有啥计划,”夏雨晴顿了一下又说:“我今天跟你们说过了,我不上学去打工,把这些年欠你们的钱,还给你们,以后也不花你们的钱了。”
夏学农眉头一皱,刚想张嘴说话,被王晓梅拉住了,当然,这个动作并没有逃过夏雨晴的眼睛,她知道夏学农肯定又想发脾气。
“你准备去哪打工?做啥工作?”王晓梅问。
“去南方,我给周娜写过信了,让她帮我找。”
“你现在不满十八岁,属于童工,雇佣童工属于违法行为,没有哪个地方敢用你。”夏学农皱着眉头说。这一点夏雨晴倒是不知道,毕竟年龄还小,懂得太少。
“周娜才比我大两岁,也不到十八。”
“那或许是她瞒报年龄了,或者她去的地方不正规,是黑厂。”
夏雨晴不说话了,她没问过周娜这些,周娜也没有说过,当然了,以她的年纪和阅历,还想不到这些问题,她跟周娜聊得最多的,还是学校的事情和以前的往事。
夏学农又说:“去南方打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吃不好住不好不说,离家还远,万一遇到点啥事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帮得了你,万一碰到黑心老板,把你关起来给他干活,一分钱工资都不会给你,说不定还打你骂你,到时候你想回家都回不了。”
听夏学农这么说,夏雨晴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说:“我走了就没想回来,这个家我早就不想呆了,周娜在那边没有遇见黑心老板,过得特别好,我一去就遇到黑心老板了?”
“你······”夏学农又要发脾气,王晓梅赶紧拉住他,说道:“咱今天心平气和的说说话,谁都别生气,有啥说啥,说出来咱心平气和的讨论讨论,今天都别吵架。”夏学农只好又挤出一丝笑容。
王晓梅说:“我知道,你爸脾气不好,你平时没少受委屈,今天跟你爸说过这件事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以后让他改改他的脾气,有话好好说,在家里和和气气的,咱以后再也不吵架了,是不是,学农?”夏学农僵笑着点点头。
王晓梅又说:“他以前有啥不对的地方,或者你有啥委屈,对他有啥意见,今天说出来,是他的不对,让他以后改。”夏雨晴听王晓梅这么一说,眼泪差点掉下来。
“咋光说我,你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学农的这句话像是在和王晓梅开玩笑,声音听起来确实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也有,该说我的说我的,谁都别漏,我有啥不好,我也改。”
“你爸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不会害你,他有时候一着急说话难听了点,但是都是为你好呀,你也理解理解他,他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个脾气,没有坏心眼儿,以后争取慢慢改过来。”
“嗯。”夏雨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学农说:“你现在年龄小,才十三岁,在家啥都没干过,出去能找啥工作,恐怕给人家刷碗都刷不好。”
“我能刷好。”
王晓梅连忙说:“你别小瞧雨晴,她啥都会干。”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想想,真让你给人家刷一辈子碗你甘心吗?去工厂每天至少工作十二个小时,你受得了吗?你现在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哪个好单位要你,单位招工都是看学历的,人家要的都是大学生,你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只能找这些出力的活。”夏学农说。
王晓梅也说:“咱长的这么好看,要是真去刷碗了,多可惜呀。”
夏雨晴听到王晓梅这样说,眼泪掉下来了。
王晓梅说:“我们跟你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不是害你,你好好想想。再说,你要是不上学了,李美玲咋办,人家在咱家住的好好的,说让人家走就让人家走?”
是啊,想到李美玲,夏雨晴也觉得有点为难。
“就是,你把人家带过来跟你一起住,就得对人家负责到底。”夏学农说。
王晓梅又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去睡吧,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啊!”
夏雨晴回到自己房间,暂时没有跟李美玲提让她搬回学校的事。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原本决心已定,要去南方找周娜,被夏学农和王晓梅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担忧、害怕。况且,突然之间让李美玲搬回学校确实不太好,自己一开始没有考虑周全。
还有,经过这一番谈话,她把夏学农和王晓梅脾气暴躁、爱面子、怀疑自己这些事都忘记了,觉得他们还是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