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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

王小梅当天下午就回市里去了,夏雨晴住了一晚,周日才回去。

王小梅走之前,再三叮嘱冯玉香,不要告诉夏雨晴周娜家的事情,她不知道夏雨晴已经知道了。

其实很多时候,大人们越是拼命想掩饰一件事情,小孩子就越是想知道。

夏雨晴平时不是八卦的人,但这件事情关系到她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知道的。

夏雨晴一直待在房间里,王小梅走的时候她象征性的出来送了送,不过她只是默默的站着,没有看王晓梅,也没有跟她说话。

王晓梅走后,夏雨晴拿出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狗子“灰灰”趴在她的脚下,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灰灰”在她们家呆了很多年,夏雨晴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它就在了,现在已经有点老了。

王晓梅不喜欢狗,夏雨晴想起,小的时候“灰灰”特别调皮,总是缠着自己和弟弟跟它玩。王晓梅规定不许让狗进屋,可是“灰灰”总爱跟着小孩子们往屋里跑,王晓梅一气之下买了条链子,把“灰灰”拴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没想到“灰灰”脾气很是刚烈,把它拴起来之后,它先是围着树不停地转圈,用嘴咬绳子咬树,后来发现挣脱不了,就往地上一趴,不吃不喝,绝食抗议。

夏雨晴把它最爱的骨头放在它面前,它也只是闻了两下,咽了咽口水,把骨头叼起来扔到旁边,又趴在地上,就这样,“灰灰”连续三天滴水未进。

三天之后,王晓梅怕它饿死,只好把它放开。被放开的“灰灰”从此得到了绝对的自由,不仅再也没有被拴过,还被允许可以进屋,只是不能进卧室。

夏雨晴又想起几桩事情,有小时候的,也有最近的。从对这些事情的回忆中,她突然意识到,王晓梅从来都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王晓梅。

一直以来,因为和王晓梅相比,夏学农的脾气更加暴躁,自己跟父亲夏学农关系差,所以忽略了母亲王晓梅的个性,总觉得她是个没有主见、好说话,凡事都能商量的人。

但现在,夏雨晴发现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王晓梅在外面确实没有主见,没有胆量,容易受别人影响,爱跟风,但在家里绝对不是。她个性强硬,为人霸道,绝不是一个好说话,凡事都能商量的人。

远的不说,就说留级这件事,虽然自己的数学成绩差,总成绩的确没有夏雨晨好,但是跟周娜、国华,跟班上的大多数学生,甚至王晓梅口中的好学生——马老师的女儿比起来,还是不错的,没有必要非得留级。

但王晓梅死活不同意,先是软磨硬泡的商量,看商量不通,直接跑到学了给夏雨晴报了一年级,迫使夏雨晴不得不留级。

还有今天这件事情,夏雨晴完全没想到,王晓梅会因为自己在邻居面前跟她顶了嘴,让她损失了颜面,而打自己耳光。

这样的“小事”还有很多······在这些事情中,王晓梅扮演的角色霸道、强硬、爱面子、凡事只能服从不容商量。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王晓梅?突然之间,夏雨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母亲,以后该依靠谁?

夏雨晴又想起周娜,自己曾经多么羡慕周娜,住着小洋楼,穿着公主裙、小皮鞋,头上永远带着最新款最好看的发卡,口袋里永远有花不完的零钱,家里吃的喝的应有尽有,父母从来没有打骂过她。多么幸福的生活,没想到如今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后她该怎么办?自己先失去父亲,又刚刚失去母亲,而她,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她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吗?

坐了一会儿,天已黄昏,太阳变成橙黄色,被火红的云彩簇拥着,一点一点的向下坠去,夏雨晴盯着太阳看的出了神,等到最后一点没下去的时候,四周暗了下来。夏雨晴觉得有点冷,但她不想进屋,她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

“奶奶······”

“哎······”

冯玉香做好饭之后就出去了,坐在院子门口跟隔壁的老太太说话。

“饿了吧?”听见夏雨晴喊,冯玉香拿着凳子走进院子。

“有点。”

“我把菜炒了,咱俩吃饭。”

“嗯!”

祖孙俩没有进屋,拉开院子里的灯,把饭菜摆在小石桌上吃,“灰灰”卧在她们俩中间,瞪着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冯玉香,一会儿看看夏雨晴。

“走!去那边!”冯玉香对灰灰说。

农村的狗没有城市的狗娇贵,一般都是主人吃过之后,把剩饭剩菜倒给它。

“奶奶,就让它在这吧,省的一会儿再喂了。”

“你就老爱惯着它。”

夏雨晴自己吃一口,给“灰灰”夹一口,“灰灰”吧嗒吧嗒的吃着,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

“哎呀!土都甩起来了。”听见冯玉香的声音,“灰灰”尾巴甩的更起劲了,夏雨晴笑着朝后面挥挥手:“灰灰!往后退一点。”

“灰灰”看见雨晴挥手,立马站起来转过身看后面,一尾巴甩在冯玉香腿上。冯玉香拍了拍腿,笑着骂它:“这个兔崽子!”

“奶奶,这是狗崽子吧。”

夏雨晴觉得这个画面很温馨,第一次,她小小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她想永远过这样的生活,没有争吵、没有烦恼、没有比较、没有强迫、没有意外······永远这样宁静祥和的生活下去。

将来,自己就住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带着奶奶,还有“灰灰”,也许自己会结婚,但一定不要嫁给父亲和周娜爸爸那样的男人!弟弟、周娜、小伟、国华、刘珊珊······所有的小伙伴都住在周围,大家都是邻居,每天一起读书、一起种菜、一起做饭、一起聊天······永远不分开,多么美好!她要把这个想法告诉自己的小伙伴们!

············

虽然冯玉香一直嘱咐夏雨晴不要去找周娜,但是第二天,夏雨晴还是偷偷带着“灰灰”在周娜家门口转了两圈,在附近坐了一会儿。

周娜家依然大门紧闭,夏雨晴希望周娜会突然开门出来,和她手挽着手一起去学校;或者像以前那样,穿着小洋裙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笑着朝她挥手,但是都没有。因为周娜的奶奶,夏雨晴没敢再敲门。

最终,夏雨晴也没有见到周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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