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我只说一次。”
辜梨落的声音并不大,但很清楚地进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只是凡人信徒们依然在进行仪式,并未对不速之客有所回应。
“世异会的两位夜律秩序官,十分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可以叫我‘魔术师’。”
身穿红色斗篷、金发蓝眼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在闪烁的火光中微鞠一躬,“很遗憾条件不允许,否则我应该献上红茶和糕点来招待你们。”
四名异闻行者信徒或手上覆盖诡异树皮,或拿着武器,看着门口的来客。
在刚才的激斗中他们也受了一定的伤,身上或多或少有着血迹,分不清是东方染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东方染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咳嗽,挣扎着去拿自己的断刀,不死者们没有阻止他。
凡人信徒们已经重新摆好了蜡烛,依然在诵念,无叶、虚幻的血红色树木在灵阵上生长,已经快要触碰到天花板,数十条或粗或细的根须开始了缓慢地舞动。
“不用了,谢谢。”辜梨落的眼睛和冲锋手枪的枪口一样对着魔术师,“如果你想喝下午茶,不如跟我们回世异会,我请你。”
“谢谢您,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女士,您也看到了我们正在向神祈愿,您和您身边这位先生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魔术师没有在意辜梨落的敌意,温和地问。
“不了,我比较喜欢在阳光下生活,”辜梨落果断地拒绝,“李昊心,你去把东方染带过来。”
她的冲锋手枪一直对准着魔术师,在她的灵感中,可以感受到这个看起来温和礼貌如同绅士的西方人才是在场敌人中最强大的一个。
如果对方突然发动攻击,她不觉得自己能够迅速击杀。
而对于灵阵上方不断呓语的血红色虚幻树木,她很奇怪地没有感受到针对自己二人的敌意和杀意。
李昊心提着防暴盾,谨慎地观察着敌人们的动作,一点点地向东方染移动,然后用持枪的左手将他扶起。
直到他将无力的东方染带回辜梨落身边,让他坐着靠在大门上,不死者们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把这位先生交还给你们了,现在是否可以请你们离开?”魔术师礼貌地笑着说。
“停止你们的仪式,离开这里,我们可以不动手。”
辜梨落知道凭借自己和李昊心,以及一个半死不活的东方染,根本无法战胜对面的五个异闻行者,何况有一个还是高级别成员。
“不够强就别逞强,不过,”她瞥了一眼浑身是血、握着断刀昏迷过去的高级非编人员,“辛苦了。”
“那很可惜我们的想法有了小小的冲突,”魔术师遗憾地摇头,“可能需要用一些我不希望看到的方式来解决。”
话音未落,他已经往后跃出,一连串子弹打在在他原本的位置上。
辜梨落右手的冲锋手枪追踪着魔术师的移动路线不停射击,与此同时,她左手的制式手枪开始向正在进行仪式的凡人信徒们射击。
而李昊心手持防暴盾挡在身前,边前进边向着异闻行者信徒射击。
魔术师飞快地躲避开连发的子弹,但一直没有反击,只是礼貌地笑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血红色的屏障从虚幻树木的树冠洒下,挡住了射向凡人信徒的子弹。
四名异闻行者信徒们变着移动轨道冲上前,他们裸露的双手和脖颈完全被表面有诡异纹路的树皮覆盖。
树皮上血红色的纹路微亮,仿佛在流动。
“疯子,说异化就异化,也不怕待会灵性崩溃回不来。”辜梨落撇撇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攻击效果因此降低,反正一枪没用就多打几枪。
四名异闻行者信徒中的两名缠住李昊心,两外两名向辜梨落发动攻击。
李昊心熟练地用防暴盾挡住敌人,他的两个额角分别有尖锐的物体凸出,就像两个尖角。
为了挡住自我异化的敌人,他也不得不进行初步的自我异化。
他与两名异闻行者信徒搏杀在一起,用防暴盾防御或者砸击对方,拳头和腿也不断进攻,而制式手枪已被他收起。
辜梨落冷漠地看着向自己奔来的两名敌人,两个枪口对准他们却没有射击。
其中一名的胸口突然爆开,喷洒出鲜血,他戴着面具的脸抬起,越过辜梨落看向她背后的高楼。
辜梨落的冲锋手枪对着这名异闻行者信徒胸口的伤口连续射击,后者如筛子般不停地抖动着后退。
另一名一起冲过来的异闻行者信徒没有因同伴受伤而放弃攻击,继续向辜梨落抓来。
砰!砰!砰!
三声枪响同时响起,分别来自辜梨落的制式手枪和她背后赶来的三人。
一柄发红的黑色单手剑从辜梨落的脸颊边刺出,与被诡异的干枯树皮包裹的手掌撞在一起。
异闻行者信徒迅速收回被刺穿的手掌后退,伤口上有被烧焦的痕迹。
另一把外形相同但没有发红的单手剑随着一名青年的出现而在空中闪过轨迹劈下,与另一只手臂撞在一起,但没有能击伤对方。
辜梨落立刻撤离,改变位置。
砰!
又是一声枪响,打中与青年角力的异闻行者信徒。
后者一拳击退持剑的青年,后退的同时将伤势严重的同伴带走。
与李昊心搏斗的两名异闻行者信徒也随之撤退。
“又是四名,不,五名世异会的先生女士,十分欢迎你们。”
魔术师睁开了眼睛,他刚刚似乎在感受些什么,“这让我更加羞愧了,客人这么多,我却不能好好招待。”
他走到四名下属旁边,他的右手按在伤势严重的那名下属胸口的伤口上,随着一阵红光,伤口的血肉组织快速蠕动着愈合。
他的左手张开伸向第八小队的成员们,但并没有攻击,似乎只是“暂停”的意思。
“魏邦彦呢?”辜梨落压低声音。
“还躲着,放心,”站在她身前的莫涂苏回应,“他怎么受伤了?是不是……”
“我干的。”辜梨落干脆地承认,冲锋手枪指向不死树的凡人信徒们,准备再次尝试打断这个未知但看起来十分危险的仪式。
虚幻的血红色树木已经触碰到了天花板,挥舞的根须变得灵动。
“等等。”魔术师收回左手掌,伸出后张开,一颗颗弹头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受伤的异闻行者信徒已经重新站立,恢复如初。
“各位先生女士,你们寻找的那些凡人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仓库里。放心,他们很安全。”
魔术师礼貌地说,“你们都来了,我们也该离开了。海苏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想要保护它,你们还需要成长。”
“刚刚放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在人来了还想溜吗?”辜梨落切了一声,“跟我们回去喝茶吧。”
“谢谢女士的邀请,不过我们暂时没有时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到世异会坐一坐。”魔术师微鞠一躬,打了个响指。
所有的蜡烛瞬间熄灭,打开的大门外的光线陡然一暗,所有夜律失去了视野。
黑暗中传来魔术师的诵念声,他用的是某种在凡人世界失传的古老语言,难分东西,带有弹舌、尾音和咝音,既有原始的粗犷气息,又带着古雅韵味,更贴近神秘,更贴近异闻。
夜律们学过这种名叫“初始语”的语言,隐隐约约能听到“无叶无花之树”、“神圣”、“血肉”、“不死”等话语。
等黑暗消退,魔术师和四名下属已经消失不见。
凡人信徒们则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半透明的血红色根须。
辜梨落等人眼皮一跳,摆出警戒的姿势。
但虚幻的无叶之树吸取了信徒们的生命和灵性后,在灵阵上舞动着根须缓缓消散了。
夜律们过去检查时,发现所有的凡人信徒都已经死亡。
“原来如此,”辜梨落看着地上逐渐黯淡的血红色灵阵,那明显是由血构成的,“这就是这个灵术的代价。”
“二三十条人命,”李昊心叹了口气,“就这么被他们的神夺走了。”
其他人也有些沉默。
“走吧,”辜梨落说,“去找找那些被诱拐的无辜的人,看看魔术师是不是说了真话。”
“不追吗?”潘锐问。
“我总感觉他们有别的布置,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跟我们开玩笑,送了二三十个信徒来给我们表演自愿献祭。”
辜梨落走了出去,“我们必须先去看看那些无辜的人,确保他们安全后再进行别的行动。”
在灵阵失效后,附近的区域已经不再受到异闻的影响,环境变得明亮,空间格局也和卫星图上的也可以完全联系起来。
宋月见的声音很快从耳机里传出,她在离仪式现场不远的另一个仓库发现了被诱拐的凡人们。
几名夜律立刻带着昏迷的东方染,在程诺的提示下赶过去,并进行初步的灵性检查。
“问题都不大,有些许的异化,但可以打消忆针来遏制和帮助恢复。”
李昊心看着十几名晕倒的无辜者,“不过我们带的针筒和针剂都不够,还是等综合部门的人过来处理比较好。”
“我已经联系综合部门和医疗部门了,他们正在路上。”程诺说。
“所以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潘锐有些疑惑地说,“这看起来就是个陷阱,吸引我们过来的陷阱。”
“可以说是个陷阱,也可以说不是陷阱,”辜梨落看着地上未完成的灵阵,“黑暗组织的人都不是傻子,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如果我们没来,这个仪式成功了,就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如果我们来了,就舍弃这里……”
“那意义呢?”黎千鸣沉思。
“他们在别的地方有所布置!”程诺恍然大悟,“不好,队长,刚刚的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