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运气实在不好的凡人，才会在两三天之内连续遇到与异闻有关的危险。而这样的凡人，我还没见过。”沈白樨笑着摇了摇头。
不，你现在见过了……魏邦彦低下头捂着肚子，感觉自己的胃在隐隐作痛。
辜梨落停下筷子，拉了拉沈白樨的衣服，等他侧过来的时候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咳！”他咳嗽了一声，“其实这种事虽然我没见过，但不代表不存在，偶尔也会发生，问题不大。”
他再看了魏邦彦一眼，“问题不大。”
“那干脆就不要再提了……”魏邦彦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问：“我有什么办法能够保护自己吗？”
“普通的凡人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远离异常，平凡地生活，等自己的灵性恢复正常，‘忘掉’所有跟异闻有关的知识，异闻就会相对地远离。”
沈白樨抿了口茶，“但你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灵性没有更加严重地异化，但也没有恢复的迹象，所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能再次遭遇异闻。”
“但也还没有到不可逆转的地步。”辜梨落插嘴。
“没错。”沈白樨拿起茶壶，熟练地为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添茶，温和地说，“所以我有初步的想法。”
“你难道想？”辜梨落皱起了眉头。
“对，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成为非编人员。”沈白樨看向魏邦彦，“如果你想回归以前的生活，只能等研究出你灵性的特异之处，再尝试找到解决的方法。
当然，这种事虽然不是没有先例，但很少。”
“成为非编人员？”魏邦彦想了想，“我也可以吗？我没有经过任何的相关培养，第一次接触异闻还是前天的事。”
如果想要回归正常生活，莉塔的话语已经暗示了她能够做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新奇和异常的事物的探索欲在作祟，即使还没有决定成为异闻行者，魏邦彦也没有很渴望回到以前。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促动——也许来自古老年代探索世界的人类先祖——促动着他去窥探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会有入职培训的，这个你可以放心。其实世异会的非编人员里一直有大量的凡人，都是灵性异化到无法自然恢复的人。”
沈医生轻推了一下金边细圆框眼镜，“这也是世异会对他们的保护手段之一。当然，非编人员也有其职责，需要面对与职责相当的危险。”
“让我想想。”
经历过上次的模拟梦境，魏邦彦了解到了异闻世界存在着常人难以想象也难以理解的危险，虽然还不愿意回归以往的生活，他也必须慎重考虑。
反正成为异闻行者前还有得选择，如果不愿意继续下去，只要告诉莉塔，应该就能够消除与异闻的联系。
但是如果直接回归正常，再想要进入异闻世界就很困难了，而且可能进入的方式不如现在这样安全顺利，甚至直接是以作为食粮的方式。
未知的世界对于过习惯了日常生活的人的吸引力是巨大无比的。
而且毕竟来都来了……魏邦彦念头快速闪动。
“没关系，你可以考虑一下，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定个时间陪你一起去世异会分部进行深度检查，只要通过了就可以成为世异会的非编人员。”
沈白樨表示理解，“还有什么问题吗？只要是可以回答的，我现在就告诉你。”
魏邦彦陷入了思考。
首先他为了隐藏莉塔的存在，必须将从莉塔处得到的信息和从辜梨落、莫涂苏处得到的信息梳理一遍，并且分开，保证自己不会意外地表现出自己不该知道的信息。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只从世异会这边知道了“联系”的特性，却还没有知道“扭曲”的特性。
“我想知道，普通人的灵性异化后还有机会自然地回归正常，是否意味着他们会自动地把相关的记忆忘掉？”魏邦彦小心翼翼地遣词造句。
“这跟异闻的另一个特性——‘扭曲’的特性有关，所有跟异闻有关的事物都会遭到扭曲，包括信息在内。
“对于不持有异闻力量的人类我们称为凡人，凡人身体有保护自己的本能，这种本能反而会利用这种扭曲，将相关的记忆合理化，让大脑忽视这段经历，封锁在记忆的最深处。”
沈白樨观察着魏邦彦的灵性，温和地回答，“其实凡人也是很厉害的，为了生存能够适应各种各样的生活环境。也许这种将自身记忆合理化的本能就是与异闻共同生活了数千数万年而演化出来的能力。”
这不就是“脑补”吗？魏邦彦腹诽了一句，同时抓到了一些关键：“凡人的本能？异闻行者没有这种能力吗？”
“异闻行者自身无法将异闻的相关记忆合理化为正常的记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即使记忆有可能被扭曲，也依然在异闻的领域内。”
辜梨落似乎吃饱了，放下筷子喝了口茉莉花茶，“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叫‘异闻行者’，我们就是在异闻世界中穿行，不断地与外界和自身的异闻对抗的……人类。”
从这语气平淡的短短几句话中，魏邦彦感受到了某种悲哀的意味。为了不让场间氛围陷入尴尬，他赶紧转换话题。
“那形魅是什么？之前跟莫长官一起出现的那位非编人员告诉我，攻击我的那头狼一样的怪物就是形魅。”
“是苏格，”辜梨落说，“他闲得很，整天乱逛。”
“是他啊，”沈白樨笑了一下，“他也是在做自己的事情，不能说是乱逛。”
“苏格？这名字有点耳熟。”魏邦彦尝试回想，没有成功，但应该是他在学校里听到的名字。
“形魅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魅乡的事物，之所以说是‘事物’，是因为形魅中既有生物也有非生物。其中也有些能够变成人类的外貌或者本身的外貌就与人类相似，因此很难区分。”
沈白樨温和地回答，“形魅中有许多都拥有悠长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甚至有些在人类历史上于不同的国家被供奉为神明。”
“原来是这样，那形魅为什么要袭击人类？跟野兽一样是捕食吗？”魏邦彦好奇地追问。
“并不是所有的形魅都会袭击人类，同样，也并不是所有的异闻行者都会保护人类。既有帮助维护人间安宁的形魅，也有祭拜邪神、使用血祭的异闻行者。”
“异闻力量的强弱与灵质的储量有很大的关系，而灵性本质上就是灵质，因此有些形魅和异闻行者就会通过吞食‘他人’的灵性来增强自身，或者献祭给邪神以获得赏赐——这里的‘他人’也同样包括人类和形魅。”
沈白樨说，“另外，有些形魅实际上与人一样拥有丰富的情感。甚至有人认为……嗯，先不说了，快吃吧，茶点都凉了。”
魏邦彦有些好奇沈白樨没有说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但既然对方已经表示不想说或不好说，那也不好追问。
“不过听了这么多异闻相关的信息，你的灵性异化状况确实几乎没有变化，”沈白樨语气依然温和，但此刻听起来有点像是看到珍贵实验样本的研究员，“这说明你的灵性特质确实很特殊，我很好奇究竟是为什么。”
“连抖都不带抖的。”辜梨落补充，然后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她自己其实已经解决掉了近乎一半的茶点，所以即使沈白樨吃得很少，没吃晚餐的魏邦彦在想起自己没吃晚餐这件事情后，也成功搞定了剩下的大部分菜肴。
等到辜梨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桌子上绝大部分的碟子都空了。她瞥了魏邦彦一眼：“你还挺能吃，长这么瘦肉都长哪去了？”
魏邦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他熟练地换了个话题：“我想好了，我希望能成为非编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