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元杰开始站稳脚跟。他找到了一条河,河上有一处瀑布,他在瀑布的背后挖了一个洞,想要在里面住下来。没想到的是瀑布的结构很脆弱,他这一挖,整个瀑布垮掉了,他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水里爬了出来。
其实他觉得自己应该沿河下往下走,这样他有可能找的到人类文明,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想了想,回到人类文明中后呢?第一眼就看到通缉自己的图贴在墙上,然后又是逃亡又是受伤又是一阵绝望,还不如只呆在森林里呢。
他找到了一个体型巨大的捕鸟蛛的洞穴,把捕鸟蛛吃了以后,就住了进去。捕鸟蛛平时不好斗,但是一旦被惹毛了,谁都要忌惮三分,因此大斗蚁之类的不会靠近捕鸟蛛的巢穴。
他开始适应跛脚的生活,方法就是四只“腿”走路。尽管他的手臂很长,一开始他还是很不习惯脑充血的感觉,要用气来降低血压,后来慢慢地习惯后,就不用气了。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再也不用担心打滑之类的问题,而且山地里地势起起伏伏,用四条腿走路正合适。
逐渐地,他在丛林中的生活变得不那么辛苦了。每天他就在森林里游走,寻找野果子,累了躺下来休息一下,只要不是特别特别快的进攻,他都能依靠对大地的感应提前察觉到危险。每隔半个月基本能吃到肉,当然大多是腐肉,主动进攻获取食物对于他来讲还是一件很罕见的事,因为丛林里的生物进过无数次的优胜劣汰,要么跑得飞快,要么已经不是一般的强了,他基本上都打不过,赔血换肉其实很难实现,而且受伤对于他来讲是一件大忌。
日复一日,时间在这不分春夏秋冬的地方感觉如此的漫长。一种深深的疲劳开始影响元杰,无论他怎么睡都摆脱不掉,以前他吃到肉就会开心,但是现在他吃到肉,甚至一天吃两次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他怀疑自己病了,但是腿不酸,头不痛,五脏六腑都是完好的,得搏斗时候,他一次比一次勇猛,丝毫没有得病的症状,但是就是开心不起来。
日子过了很多天以后,他才意识到,是孤独。自从他进入森林,他一个聊天的对象也没有,一天都是沉默不语的,也就偶尔会像野兽一样嚎叫。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说话了。
他试着和自己聊天,但是没有用。他常常爬到树顶去,风景是好,但是看多了就厌了。他的情绪变得很暴躁,常常莫名其妙地大吼,累的时候也不想睡觉,他处在一种焦虑中。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看着河道,偶尔会自言自语。
终于他意识到了,他不能再待在森林里,他需要回到人类社会中去,不然他会在孤独中抑郁而死。但是,他又怕自己被发现,于是,他准备了三百六十五个石子,决定每天扔一个,扔完他就走,再危险也要走。
日子有了盼头,生活就有劲了。他又找回了活力,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扔石头。他还富有激情地四处探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骸骨。他挑了一段感觉很硬的骨头,闲下来就在那里磨啊磨,最后把那段骨头磨成了一把简陋的弯刀,他像个孩子似的整天拿着刀子自娱自乐。又一次还成功那这把骨刃捕获了一只猎物,这一下,成就感就爆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石子堆也在不断地减少。只剩最后几个时,他等不及了,手一抓,全部丢掉了,欢呼一声,拿起百宝袋和骨刃就出发了。一路上,他想着到人间去做一个游侠,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把刀相助,说不定还有美人投怀送报,到时候找到了家再回去看望老爹,这该是多美好啊。
三个月以后,他走到了河的尽头。
他就傻眼了。
这条河注入了一个湖中就不见了。他瘫坐在地上,四周还是丛林,走不出去的丛林。他想飞出去,沿着一条直线飞就不信飞不出了。但是森林里有许多他招惹不起的猛禽,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飞。至于地上走,他粗摸估计着,已经快走了三年了,还是在森林里打转。
他深吸一口气,在悬崖边站正,大叫一声倒进了湖里,让凉凉的水安抚一下自己的内心。
浮出水面,他看着辽阔的天空,感觉是一个囚笼。曾经的疲劳感又涌上来,这种疲劳感似乎又有了变化,更像是一种冷漠、暴戾。
他慢慢地睡去,梦见自己回了家。
他就这样被囚禁了十五年……
再次看到人类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他还在森林里打转,突然就从密密的叶子中间看见了一群镖师打扮的人。他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抽了自己好几巴掌,唯恐这是梦境。
确定是人!没错真的是人!
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所有的冷漠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带上百宝袋和骨刀,飞快地向那群人荡过去,唯恐那些人突然消失了,当然他刚到那群镖师队那儿时,镖师队的人都以为他是只人形的野兽,要杀了他。元杰躲躲闪闪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能说话。
“等一下,等一下。”元杰喊道。
“这都能说话了,已经成精了,赶紧灭了他!”镖师队中一位年长的说道,毫不留情地向元杰攻击。
“我,我,我不是,不,是…..”元杰只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了,一句话都说不出。终于他忍无可忍了,一圈火焰凶悍地震开所有人的攻击。人们都面色凝重起来,他们这只镖师队有两名红铁级的镖师带队,现在还拿一只野兽没办法,这下子情况就危险了。
“改道,我断后。”为首的一名镖师说道。
“断个屁啊!”元杰真的急了,“我他妈的,又,又,不吃你们。”
为首的镖师听了这话,有些奇怪了,这野兽聪明得有点过分了,感觉就像人一样。一名女子丢给元杰一块熟牛肉,喝道:“给你,快走开!”
元杰彻底无语了。坐在地上,自己练习了一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在林子里待了好久了,就是走不出去,现在想跟你们走出去。”说完,元杰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完了,然后满是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讹兽吗?”“是也没关系,讹兽从不撒谎。最担心的是他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听说,有狐仙会化作人形。”“狐仙也是有好有坏的,如果是恶狐狸,那就会吸人精魄啊。”……
元杰越听越感到心凉,叫道:“等一下,你们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是个人?”
队中的人看了看元杰,有一个年轻的小伙说道:“世上没有人能在这森林单独存活。”
元杰突然有一种要打人的冲动,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死活不肯考虑自己是个人。
他无奈地爬开,说道:“行吧,你们就这么走着吧。就当我没出现过。”
队里的人就这么目送着他走开,晚上,这对镖师立马改了作息,全身都撒上遮住自己气味的东西,跳到树上行进,走了很远才停下来。为首的几名镖师看了看地图,确认自己没走错,又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那只“野兽”跟上来。
就在一行人准备睡下去时,元杰的声音突然从树上传了下来:“守夜力量太薄弱了。”
一瞬间,全队的人都起来了,四处张望,看见元杰坐在高处的一根树枝上。队里的几个人互相传递了眼色,决定要除掉这只野兽。
队中最强的三个人一下子跳上去,组成攻击阵型,向元杰包围而去。这时,元杰的身影消失了。三个人扑了一个空,其余的人见了立马围成防御阵型,紧张地盯着四周,把实力最弱的围在中间。
“没有土属性气师,还敢在地上扎营。”元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话音刚落,阵型都中央突然钻出一只由土石构成的手,把一个人拖进地下。镖师们还在慌乱,站在边上的一名镖师突然被藤蔓捆住,拖进了林子里。
三名最强者回归阵型,其中一名恼火地喊道:“有本事你就出来!”
“你后面。”
那名镖师回头就是一拳,元杰是站立的,一掌接住,抓牢,一扭,一推,那名镖师摔在地上。另外的人想来帮忙,元杰手一招,那两名镖师从地上钻了出来,脖子上都架着刀,其余的人都不敢乱动了。
元杰手一挥,身后的两个人平稳地落进了阵型中,然后说道:“我就是提个意见而已,别激动。”
“你想怎么样?”另一名镖师说道,眼神中透露着恐惧。
“我就是想跟你们出去而已。”元杰很无辜地说道,“你们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搭在这森林里了。”
镖师们看着元杰,目光开始有点动摇。站立的元杰看起来,更像个人了,而且从元杰的表现来看,元杰是没有恶意的。
“你们带我一个就这么难吗?不吃你们的,不喝你们的,路上还给你们免费当保镖。这森林里百分之九十九的野兽我虽然叫不出名,但是我都很清楚它们的套路的。保你们平安出森林还是有信心的。我就是想让你们别打我就行了。”元杰看着有机会,赶紧把自己练了好久的话说完了。
为首的镖师思索了好久,最后还是让元杰跟着他们一起走。元杰十五年来都没这么开心过,一直在和身边的人聊天,顺便练习一下说话。他好久没说过那么多话了,心叫个痛快啊。镖师让他站起来走,但是元杰不肯,因为他站起来就成跛脚了,现在四只腿走路还很稳当,而且省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习惯了。
夜里,元杰陪着身旁的小伙子守夜,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元杰问他干嘛要做镖师,怪危险的。小伙子说道:“因为危险,人才变好了。你看啊,大家都好好的,就闲着没事干了,钩心斗角。也不绝对啊。反正我一直过下来都是这样的,大家都安全的时候,非要搞点事情,我的一个叔叔就是这样被搞残废的。但是你看看,镖师出镖的时候,有危险了,我的天哪,什么样的真善美都出来了,那才叫人啊。”说完小伙子双手垫在头上,躺下来。
“而且你看,这森林里多美啊,听听鸟叫声。”小伙子又说道,闭上了眼睛。
元杰苦笑了一下,他可是吃够了这森林的苦头了,他可不会觉得这森林是美的。突然他的笑容消失了,他听见,这些鸟鸣声中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他整个人绷直了,站起来。
两足站立对于元杰来说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情况,除非这附近……
一旁的小伙子感觉到他的动作有点奇怪,就跟着站起来,问他:“怎么了?”
元杰没有理他,眼睛附上一层气,在密密麻麻的树林中寻找着什么。接着他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一只白身黑头的鸟。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转身对小伙子说道:“所有人都叫起来!马上!”
小伙子还没动脚,元杰已经叫遍了三个帐篷,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起来了。
“下一程是哪里,赶紧走。”元杰叫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说。”为首的镖师问道。
元杰拉过他,指了指那只白身黑头的鸟:“那只鸟看见没,它是一种超级大的老虎的信使,一旦老虎来了,我们都走不了了。所以现在可以走了吗!”
为首的镖师也很果断,立马让人收拾行装。
“到时候回来拿,行不行!”元杰看着眼前的人,震惊至死。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而且震动还在变大。元杰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逐渐消逝,这么多年打下来,他知道情绪在对战中往往起反作用。
“东西都别管了,跑!”为首的镖师看见情况不对,赶紧喊道。
“现在就别跑了,你们跑不过的。”元杰说道,语调变冷了很多,“聚成一团,准备作战吧。”
“卡拉卡拉……”大树倒伏的声音传来,一个硕大的火球朝他们飞过来,元杰虚张双手,仿佛隔空抱住了火球,然后往一边一推,火球似乎撞到什么,弹了出去,飞过人们头顶,接着一只巨虎从树林中现身,元杰手朝地上隔空一捶,巨虎的身下地面整体抬高了,巨虎摔了一跤,被岩石顶了出去,飞过众人的头顶,摔在地上。
镖师们见了,立马使出各自的技能,向巨虎发动进攻。巨虎直起身子,一声咆哮,强大的音波震碎了所有进攻,产生的气浪差点掀翻了众人。元杰飞过众人的头顶,一手往后拉,地面上聚出一把硕大的土剑,元杰挥过头顶,在土剑上附上火焰,劈向巨虎。巨虎身体瞬间膨胀起来,棕黄色的体毛间冒出熊熊的火焰,它一张嘴,一道火柱射向元杰,和元杰的土剑对撞在一起。
火焰被劈开了,但是三秒以后,土剑崩溃了,火柱吞没了元杰,“嘭”的爆散在镖师队的方向上。火焰散去,一道冰墙,把镖师队遮得严严实实的,元杰站在冰墙前,手臂叠成十字形,然后往地上一砸。
一瞬间,地动山摇,地上的土石破碎,飞到空中,与强大的火焰汇集,形成可怕的气旋,轰在巨虎身上。巨虎甩了一跤,再次爬起时,身上的火焰已经变得分外耀眼,火焰达到了六层楼的高度。巨虎咆哮一声,元杰高高跳起,从地上抓出一把比巨虎还大的石锤,一锤敲在巨虎的脸上,巨虎真的怒了,一抓拍碎石锤,顺手刮在元杰身上。
漫山遍野都是石头雨,元杰砸在山坡上,眼角上,身上都多了许多伤口。巨虎虽然体型大,看起来对战人很不方便,但是处理人这样的小东西,这只巨虎还是很老道的。它的背上跳出来许多小型的火焰虎,扑向元杰所在地,等元杰被拖住后再发动致命打击。
元杰手一伸,骨刀飞到他手上,这么多年了,这骨刀可不只是一个玩具。
一团巨大的火焰包住元杰,干扰巨虎的视线。元杰一劈,凡是被刀上的火芒切到的火焰虎立刻消散。接着火焰全部集结到骨刃附近,看起来就像骨刃放大了几百倍一样,巨虎铁尾一剪,和火焰刀刃发生了惊天碰撞。火焰还未散去,巨虎一口火柱喷向元杰,元杰被顶飞了一段,身前的火柱不断地在爆散。巨虎停下了,元杰立马汇聚刚才已经爆散的火焰,汇成一道火柱,向巨虎发动了反击。
巨虎挨了一下,张嘴一吸,元杰一个没防住就被巨虎吸了过去,人快要到巨虎嘴边的时候,巨虎又是张口一道火柱,瞬间把元杰吞没,接着在地上打了一个很大的窟窿。巨虎刚要低头去视察情况,立马看见一道巨大的剑影朝它的脖子砍来。
巨虎的第一层火焰防御刚形成,剑影便降临了。“嘭”一声巨响,巨虎疼痛地叫起来,后退时,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伤疤。火焰散去,元杰漂浮在半空中,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眼角的伤口搞得他右眼睁不太开。巨虎转过头,吐了一口气,接着直接吐出一团能量巨大的火球。元杰反应不慢,身上的血液飘出一些,拉伸成一条血线,然后燃烧起来,一个照面把火球切成两半,残留的能量穿过火球,切开了巨虎的一只眼睛。
巨虎的咆哮声和火球的爆炸声同时响起。火焰散去,元杰冷冷地看着巨虎,巨虎低吼一声,用一只眼睛盯着元杰,身体再次膨胀,算上火焰,已经有十几层楼的高度了。元杰沉重地喘了几口气,右手缓缓抬了起来。“轰隆隆”大地剧烈地颤抖着,连巨虎都没办法稳住自己的身体。这时巨虎身边的一座大山崩塌了,在遮天蔽日地沙尘中,一个将近五十层楼高的提枪半人马走了出来。巨大的身躯完全遮住了月亮。
“黄沙百战穿金甲!”
巨虎看着半人马的阴影,怯了,转身就跑。
等巨虎跑远了,元杰再也维持不住这么大的半人马,“轰隆隆”的声音继续着,但是这回是半人马倒塌的声音,当然巨虎是分不清的。元杰缓缓地降落在地上,沙尘还没散去,镖师队的人根本看不见他。
他走上前,拍了为首的那名镖师一下,那镖师反应过来。
“额,你想睡觉还是继续赶路?”元杰问道。
为首的镖师想了想,还不待他回答,元杰已经躺倒在地,睡着了。于是几个人轮流背着元杰上路,这晚上都搞成这样了,还能睡着的恐怕只有元杰了。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只巨虎在逃出去不久以后又遭到了攻击,一个泛着黑光的人影三两下子就把巨虎给打成了死尸。
接下来的几天,镖师队的人简直像供奉神明似的把元杰供了起来。又走了大概半个月多一点,元杰终于看见丛林退却了,一个城镇映入眼帘。他舒了口气,举起双手欢呼起来,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镖师队的人赶紧让他安稳点,他这一动,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元杰先在镖师队的住馆里休养了几天。舒适柔软的床、送到嘴边的佳肴、精致的家居陈设、随叫随到的仆人……都让他有点不习惯了,他适应了直立行走,镖师队的人看他走路不方便,就特意给他买了一根玉做的拐杖。
那个为首的镖师叫大铁,还和他说:“等门主回来了,就办一个大宴席谢谢你。这趟镖多亏了你,不仅没人受伤,还赚了一大笔钱呢。过一段时间,你肯定能当个镖师长。到时候别忘了,关照关照我这个小弟。”说着,大铁乐呵呵地拍着元杰的肩膀。
元杰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眼角上的伤有点难办。医生说得请个治疗类的气师才能完全治好,不然会留下疤痕。元杰来到的地方是一个镖师门派很多的地方,叫虎城,因为镖师常年出生入死的,受伤是家常便饭,所以需求诞生产业,虎城里面有很多治疗机构,其中不乏治疗类这样极其稀有的气师。
门主回来先是笑着和元杰客套了几句,然后问起元杰的身世来。元杰编了一个名字,就说只记得在森林里的事情,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于是,元杰到处吃宴席的生活就开始了。因为元杰实力超群,哪个门派不想要和这样的高手来往,个个都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想要邀请元杰去他们那里干事,元杰听着这些话,自然心里是舒服的,但是又笑着推脱了——他早就把面子卖个和他一起出来的镖门了。
宴席上到处都是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元杰看的是眼花缭乱,吃完了还有美女来陪客,元杰左拥右抱的,好不自在。日子就这样过去,元杰也在一天天地变胖。那天吃完了酒水,元杰摇摇晃晃地走回镖门,门里的仆人赶紧出来迎接,元杰先要在大堂里找个地方休息,仆人去泡醒酒汤,回来时发现元杰坐在最中央的虎头椅上。
仆人赶紧过去把元杰摇醒了。元杰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没看见我已经睡了?”
仆人捂着脸说:“大人啊,不是要紧事小的也不敢打扰您啊,这位子是门主的专座,别人要是坐了是大不敬,这些是老规矩了。您快起来吧,趁现在没人看见。”
元杰笑了一声,摇摇手:“没事,反正这门主将来也是我做的。”
仆人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道上的规矩,有些地方您还是注意点吧,要不我背您起来?”
元杰睁开了眼,一根手指指着仆人:“再说话,等我醒来,你的舌头就保不住了。”接着,又躺下去睡着了。
仆人不敢说了,一方面是元杰的威胁,一方面是他看见门主不知什么时候在后面了。
元杰再次醒来是被剧痛叫醒的,放在森林里他早就醒了,但现在,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那酒的效力实在是大。他听见一群围在他周围,有一个人在哭诉着。
“门主,你就放过他吧。我们这帮兄弟都是他救回来的啊。况且他酒喝了那么多酒,脑子本来就不是很灵清,估计是在说梦话呢。”元杰听到了大铁的声音,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动不了了,他感觉很痛,但就是醒不过来,睁开眼,眼前也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做梦都要我的位置,那不是更危险。我做事,从来不会放由危险增大的。斩草除根要早,长成大树就砍不动了。”门主的声音传来。元杰看见一个人影把另一个人影踢开,另一个人影又爬回来。
“这样行不行,门主。门主,你听我说。门主,你废掉他的经脉,这样连治疗师也没有办法,就不会有苗头了,是吧?你看我们这些兄弟都是他救回来的,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门主,你也赏我们这些兄弟一个脸吧,放过他行不,放过他行不?”大铁的声音又传来。
接着是久久的沉默。
“行。”
接着元杰身上各处穴位都被重重地打了,经脉都被打断,能脱臼的地方都被弄脱臼了,最可怕的是他背上还还被打进了三根铁钉。元杰惨叫起来,突然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抬起来,接着元杰感觉什么东西烧进了喉咙里,痛苦地挣扎起来。接着他被扔到地上,剧烈地咳嗽,吐出来一大摊血,还有许多烧焦的东西。他还想呻吟,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响。
“省的他多嘴。”门主的声音传过来。
接着元杰被抬着扔到了一条偏远的街上。天大亮了,元杰终于清醒了,他看见大铁走过来。大铁走近了,先帮元杰的骨骼都复位。过程很痛苦,但是元杰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接着大铁从怀里掏出元杰的百宝袋,藏进了元杰的衣服里。
“拐杖太大了,偷不出来。实在是对不住了,恩人,只能帮你到这了。”大铁说完,“砰砰砰”给元杰磕了三个响头,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元杰靠着一堆碎石,看着大铁越走越远,心里难受极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
路上的人很少,芦苇草到处都长着,一只蚂蚁爬过他的右眼角上的伤……
“一个月还没到呢。”
他心想着。在森林里十五年都不像在人间一个月这样狼狈。
他就说错了一句话,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现在他整个一废人,全身上下动都动不了,什么气之类的,他再也使不出来。他还以为这是场梦,他在回到人间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想不通,为什么前天还对他笑呵呵的门主会痛下杀手。一句话就这么厉害吗?
元杰在地上躺了许多天,动也不能动,饥饿与寒冷逐渐消磨着他的生命。
他太想喝口水了,这太阳照得他很热。皮肤在不断地冒汗。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出汗了?看来在人间一个月,他的身体虚了不少啊。
他动不了了,一动背上就传来刺骨的痛。
气呢?
他一点都感觉不到身体里的气了,现在浑身都是伤,身体虚弱的很,再过几天他说不定就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在他旁边转悠了一会儿,他挣扎着想要口水喝,然而一个布袋把他装了起来。他感觉被压在一堆东西上,周围十分闷热,不断地颠簸着,过了一程,他从布袋中被扔了出来,一个馒头扔在他面前。
他还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从他身旁的马车里背出更多布袋,从布袋里倒出许多瘦弱的人,一人扔了一个馒头。
人贩子。
他想到了这个词。
他拼尽了全力,把馒头塞到嘴里,忍住灼心的剧痛,混着嘴里的血吃了下去。接着他又被装进了布袋中,撞在了一个车上,就这么走了不知道多少天,他快被身边的屎尿味熏得窒息时,他重见了天日。
不待他缓过劲来,一道鞭子甩在他身上。针扎一样的痛,元杰感觉背上火辣辣的,却发不出声响。
“快点站起来。”一个魁梧的大汉手持着鞭子喊道,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元杰身上。元杰蜷起了身子,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身上又挨了好几鞭子。
那个大汉看着元杰相当不爽,又抽了他几鞭子,然后转过头对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说道:“这个不能算钱!”
“凭什么,你看他这么大的一个。”
“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得不疗几天就死了,还是个跛脚的,你还好意思收钱。不行,拿回来。”大汉气势汹汹地说道。
那人贩子也没办法,就退了大汉一些钱。元杰忍受着浑身的痛苦,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被赶到了一个村庄中。几个相貌不堪的人出来接他们,然后那个大汉丢下来一袋米。
“明天出工!”说完,那个大汉很不满地走了,显然对这批“货”很不满意。
几个人把元杰等人引进了村庄中,找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屋,让几个人安置下来。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女人给元杰倒了口热水。元杰颤巍巍地接过来,喝下去,谁知这水一入口,就碰到了嘴里的伤口,元杰直接把水喷出来,水里还有鲜红的血迹。
女人被吓了一跳,她身边的一个佝偻的老人蹲下来,掰开元杰的嘴巴检查,说道:“哎呦,这舌头都不知道被什么烫去了,还裂着口子呢。”
“这么大个人,估计是那个大人家的仆从,犯了事,被处了刑了。”老人说道。
“你叫啥名啊?”女人的嗓门很尖。元杰看着女人,喉咙一动就要痛,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旁有一个脸上有一块肉红色的烫伤的男人见了,说道:“是个哑巴。”男人又打量了一下元杰:“还是个撇脚的。”
“能听得见吗?”女人又问道。
元杰点了点头。“那以后就叫你哑巴小。”女人说着,没有给元杰商量的余地,然后她指了指那个男的,说道:“那个是老七。你明天就跟他出工知道了吧。刚来,多忍着点,再苦再累,熬过一开始这一段就好一点,知道了吗?”
元杰点了点头。不过他还能留条命也已经不错,他现在想想还是在丛林里安全。
苑城。一座繁荣的城市,城中豪杰林立,以苑城四虎——天水、苍山、桐山、月神以及蔡家,唐家六个势力为最强。
何泽欣和泉陵坐在同一辆狮鹫飞车里,游览全城。
“雪峰呢?”泉陵问道。
“他家里有点事,要他回去处理一下,好像是族长要开始选了。”何泽欣回答道。
“这么大的事你不去陪他?”泉陵笑了笑。
“我也问了,他说没关系,现在只是初选,他基本上走个过场就行了。我感觉也挺无聊的,就现出来了喽,反正他过几天就来了。”何泽欣解释道,声音有气无力的。
“嚯,结婚之后两个人都互相看厌了吧,特意找我出来,换个口味。”泉陵笑道,“来,让我摸摸有没有宝宝了?”说着,泉陵就把手伸到何泽欣肚子上。
“还没怀上。你们也太不努力了吧。”泉陵有些惊讶地说道。
“不急啊。”何泽欣笑了笑。
“嗨,身在福中不知福。能生就赶紧生啊。到时候别像我,生不出来了。”泉陵摇摇头叹了口气,以教训孩子的口吻说道。
“啊,还不是你太挑,到现在还是单身的。”何泽欣笑了。
“那是一方面。不过,我的修炼路线就已经决定了我没办法怀上。”泉陵说着,并不忧伤,似乎小孩也挺让她反感的。她又拍拍何泽欣的手,说道“所以说啊,你这种人就是糟蹋福分。”
何泽欣笑了笑,被她搞得没话说了,头看向窗外。自从接受了血色黑龙石的灌注后,这些年来,她的实力一直在飞速地提升,现在她在血衣天使中也算是强者了。但是也是从那时开始,她经常做噩梦,时不时从梦中惊醒,浑身冒冷汗,却又想不起梦里的内容,只记得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是什么?”何泽欣问道,指着一块牌子说道。
“学院在招新啦。苑城四虎之一的海衡学院。额,当然招人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是抢人。四所学院都是这样的,因为背后分别有一个大宗门撑腰,所以很早就开始四处挖人才,不管多少年轻,他们都先挖过来再说,然后开始培养。为了能在五年后的大赛上一展头角他们挖人的手段可谓是享誉全帝国了,不过和另外两个家伙比还是嫩了点。”泉陵撇了撇嘴,说道。
“蔡、唐两家的附属学院?”何泽欣想了想问道。
“什么大赛?”
“叫什么,百宗大会吧。”
“一点错都没有。这世上估计没有比这两家更能挖人才的了,全世界估计只有牧家的人他们挖不走了,当然那是因为牧家本身有规定,牧家的族人一般都世代留在西北的荒岛,只有选择夫婿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们的身影出现的帝国里。话说回来,血衣天使有半数都在蔡、唐两家里挂了个职务。要不是王下命令了,估计八爵和三都尉,他们都能挖走。”泉陵笑了笑。
“那你呢?”何泽欣笑着问了一句。
“我没去啊。骄傲。”泉陵笑了,何泽欣也笑着摇摇头。
“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啦——抢人才。”何泽欣说道,又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