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刘涛走后,我关了门,拿着那本书走进了书房。这个书房是我母亲的,那里有很多我以前读过的书,妈妈的一些书,尤其是我自己的旧书比较多。
母亲从来不吝啬给我买书,我喜欢什么书就给我买,所以家里各种文学类的书都很多。但是母亲只喜欢植物类的书和杂志。其实,我经常非常的佩服我的母亲,估计只要在阳光底下生长的植物,她都可以叫出名字。
书房里面有一张以前母亲的桌子,母亲如果写东西,处理各种账单文件都会在这里进行,但是杂志之类随手可以拿到的东西,她都放在阳光房里。
我细致的看那张纸片,我能认出来,确实跟母亲的字迹没有什么分别,母亲到底想说什么?我仔细的一页一页的翻看那本杂志,这是新的一期的跟植物素描有关系的期刊。
“藏起来!”到底是将什么东西藏起来?还是跟什么人说要藏起来?我百思不得其解,母亲,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母亲是一个非常喜欢花草的人,没有事情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捣鼓花草。这里所有认识的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她经常送他们花草。
而且母亲也非常的喜欢给她见过的花草画一些图,素描图,她说她希望有一天可以画这样的一本书,难道藏在她画过的那些书稿里面,或者是其他的杂志里面?
这本杂志上刚好有一副母亲画的花,是门口的橘子开的花的放大细节版。那些白色的花苞,黄色的花蕊和花心,画得惟妙惟肖,而且还有一些植物习性的注解。可是我发现,在这幅图的空白处有一些后来写的字迹。
“我觉得我好像快要不行了,我觉得我手脚有点麻木,会不会以后不能写字了。”
“我女儿的男朋友来找他,我要不要告诉她。”
然后我开始在杂志的任何有空白的地方仔细的寻找,发下确实有很多的字迹,短短续续的,有的只是几个字,有点是整句话。
“我的女儿和小李约会。”
“我该不该告诉她,这个人不可靠。”
“我要不要告诉小李关于朱丽叶的事情?”
“他能保密吗?”
这里面的小李是不是就是李承?母亲已经知道李承是不可靠的?母亲到底发现了李承什么事情?
我觉得我开始很紧张,喉咙有点发干。母亲和李承之间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我手开始颤抖。
但是看到后一句,我的心简直都要跳出来了。“如果我现在死了,一定是他用了朱丽叶!“
我觉得我简直无法看下去了,朱丽叶,为什么是朱丽叶?
母亲到底是因为肿瘤让她糊涂了,还是真的觉得是李承在害她?或者就是李承真的加速了她的死因?
可是我记得我经常给她的打电话,每次她都说没事,我门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跟她一起在庭院里面看花,她教我如何打理那些花草,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啊。
我将那句“如果我现在死了,一定是他用了朱丽叶”读了好多遍,我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他指的是谁?可是除了李承还有谁?
朱丽叶,朱丽叶!母亲跟朱丽叶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还有什么人因为朱丽叶死了吗?
后面还有写字迹,但是已经无法辨认到底写的是什么了,母亲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混乱。母亲是已经有很多症状,浑身的疼痛,身上发痒,已经没法在写任何的字了吧。
可是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开始不在写任何的东西,时不时的发呆和沉默,然后经常的昏睡,或者是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和疼痛抗衡。
我们谈论花草了,间歇性的沉默,我们甚至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有时候只是发呆,药物开始让她有点神志不清,可是我不愿意接受母亲要死了。
母亲有没有试图跟我说什么,提醒我什么?或者就是眼神,目光之类的求救信号,我好像统统都忽略了。
我陪着母亲做各种检查,看见医院你那些患者焦急的眼神,我只是觉得内心很恐惧,母亲只是总是很疲倦。我那时很无助,李承经常帮助我处理母亲的事情,但是母亲只是疲倦和痛苦,也许母亲本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从母亲知道自己得癌症的那一天起,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吗?或者她本来可以活更长一点,或者她也是不愿意死的,也不承认自己就要死了。就算是她加入那个计划,她有能活多久呢?
这本杂志是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经常翻的那本,经常在我眼前,为什么我就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里面的内容?
我是太粗心了,还是我太沉溺在悲痛中,无法让我去看更多的东西?我从来就知道她的癌症是无救的,第一天我就跟医生沟通过的,可是就算是她能多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不是从发病到去世才四个月!
我看见这些字,真的非常的心痛,震惊,一切母亲之前的事情都浮现在眼前,好像出了自责,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感受。
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是谁害死了我的母亲,从来也没有归罪于母亲的医生。但是,如果母亲不是那么突然就病重,好像是一周之类就无数的指标恶化,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不是纯粹的肿瘤导致的呢?
顿时,我感觉寒意从头到脚,外面刮风了,我听见了树木摇曳的声音,有些树枝刮擦在建筑上发出声响。好像无数的生灵都感觉到了那种寒冷,妖魔鬼怪都从黑暗里冲了出来,想要冲进屋子里来。
透过玻璃,我看见无数的阴影,那些花草树木好像长出了无数的手,向这个房子伸出手来,慢慢的钻进我的心里。
它们永远都不会死,人类是多么脆弱啊,在黑暗你颤抖和害怕,而且那么容易就死去了。我的母亲死去了,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者说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