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为在青龙湖这些时间里,虽然也有到公社、生产队参加大会,虽然也讲政治斗争,但从来没有开过“批斗大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蔼可亲,没有出现过那种在城市里你我昨天还是朋友,今天对方就成了敌人的混乱格局。
青山县山高地不平,出门就爬坡,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贫瘠,常常因为干旱庄稼收成不好。县上为了解决农田水利灌溉,经过两年的勘察论证,终于下定决心,在原青龙湖水库的基础上,改造修建成一座大型水库工程。
大队部的高音喇叭,清晨准时响起了,播放每天的开始曲目——《东方红》。
徐大为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每天一听到高音喇叭响起,就从床上起来,准备出早工。
高音喇叭里在播放一个县革委会的红头文件通知:“东风吹,战鼓擂。学先进,赶大寨。为了搞好水利基础设施建设,解决我县的农田浇灌问题,县革委会经过研究决定,在青龙湖修建大型水库。现通知如下:一、各个大队分别选派一支100人的精干队伍,组成参加修水库的施工队,向青龙湖进军,在青龙湖开展大会战。二……”
徐大为听着广播,走在出工的路上。来到干活的场地,他就问耿正武听说修青龙湖修水库的事没有?
“我们早就听说了,是在青龙湖的基础上,修建一座大水库。水库修好后,我们这里就再也不会干旱了,今后种庄稼就有了水源保证。”
“修水库的好处还很多,不仅仅只是为了灌溉农田,今后还可以个利用水资源修水电站,要是能修电站,我们这里就能用上电了,有了电才能改变落后的面貌,有了电才会有现代文明的光芒。还有,我们这里风光旖旎,山清水秀,水库修好后,湖光山色,景色更美,今后就能吸引城里人来这里旅游,到那时我们这里就热闹了,人气就高了。”
“广播里号召广大社员群众报名参加大会战,你们愿意报名参加水库的会战吗?听说每天还有两角钱的补助费。”
“好啊,能挣工分又有补助,当然想去啊,到水库参加水利工程建设,总要比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好些嘛。”
张慧芳就问修水库要不要女的?请你回家跟耿大队长说说情,我也想去的。
“好的,我回家就给爸爸讲,请他把我们三个人都派去修水库,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生活,为水库建设贡献我们的力量。”
没过几天,生产队就开会进行动员,耿清明在大会上讲:“这次修建青龙湖水库工程,上级要求我们广泛发动,大力宣传,做到家喻户晓,每户至少要派出一人,参加修造青龙湖水库的大会战。”
动员大会之后就开始报名了,报名十分踊跃,徐大为、耿正武、张慧芳都积极报名参加会战,表示愿为建设水库贡献青春和力量。
青龙湖生产队距青龙湖现在的水坝有8里山路。这天早晨,耿清明站在队列前头,用一只铁皮做的话筒高声讲话:修造青龙湖水库,是县革委的英明决策,是农业学大寨的具体行动,是为子孙后代造福的千秋大业。我们今天组织了100名社员,开向青龙湖参加大会战。要求全体社员,在这次的战斗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我们的队员到齐没有,现在开始点名:耿正武、徐大为、张慧芳……
他们三人都站在了参加修建水库的队伍中。这支队伍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出发——耿清明大喊一声,他雄姿英发地带头走在队伍的前面。这时,耿清明已经提拔为大队长。
耿正武扛着一面青龙湖施工队队旗。队旗在山间飘扬,随后,是由一支青壮劳力组成的队伍,他们中一些扛着铁锤钢钎、挑着工具、背着行囊,浩浩荡荡地开向青龙湖。
在这样严寒的日子里,农村的男女劳动者,谁也别想待在自己的热炕头上。农业学大寨运动往往在这个时候进入高潮,到处都摆开了农田基建的战场。
那个时候,只要有村庄的地方,就有红旗;只要有红旗的地方,就有劳动的人群,就有吼叫的高音喇叭。虽然寒风扑面,但人们的身上和头上都冒着热气。到处都在打坝、修梯田、垫河滩,甚至把整座山都炸掉,修建“人造小平原”……
我们姑且不去谈论这些行为的实际价值,或者是否通过这种手段就可以改变当时农村贫困的面貌。仅就这种推倒大山、改修水库的磅礴气势,你也不能不为劳动人民的伟大精神而赞叹。
在修造青龙湖水库的战斗中,施工现场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你追我赶、生龙活虎、热气腾腾的战斗场景。
铁锤的敲击声,干活的吆喝声,广播里的鼓动声,人声鼎沸、响彻云霄,在工地的天空上回荡。
耿正武同张慧芳合作。他们两人一组,进行打炮眼的工作。他高举铁锤砸向她手握的钢钎上。钢钎发出清脆的当当响声,如是演奏了一首快活的劳动交响曲……
放炮啦——放炮啦——请大家隐蔽好。
轰——轰——轰——震天动地的炮声响起,乱石泥土升上了天空。
修建青龙湖水库,主要是修水库的大坝。在水库大坝的施工现场,每天都是热火朝天,施工大会战的繁忙景象。
四个壮汉,抬着用两根木棒夹着的一坨大石柱,正在夯实水库上的泥土。他们高声喊着劳动号子:
夯水坝哟,用力气哟,苦力活哟,累死人哟。
大冷天哟,汗长流哟,挣点钱哟,好辛苦哟……
他们夯一下,喊一声,节奏明快,不约而同,动作统一,协调一致,真是一幅壮观的劳动场景。
在修水库坝子的施工现场,干活的场景热闹非凡,争先恐后,你追我赶。耿清明他们四个大汉,抬着一个条石,步调一致,喊着号子:
大哥走啊,兄弟跟啊,你走前啊,我走后啊。
抬石条啊,我不怕啊,修水库啊,出大力啊……
这样像蚂蚁啃骨头似的施工场面,把一座座大山啃掉;或者像做花卷馍一样,把梯田从山脚一直盘到山顶的时候,如同把一条条巨龙,从几千年几万年甚至亘古未变的老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怎能不为这千千万万的“愚公”而深受感动呢?而且应当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完成这样的壮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