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学期期末考试排名后,新的一学期我们班又要按照排名先后重新选择座位。这次我是第六个进行选择的。我走进教室,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窗户边的位置,但不是面向楼梯这边的窗户,而是面向操场一边的。
坐下去后我才发现,靠这边的窗户光线很好,太阳一出来整个人都会被阳光包围,向窗外望去心情会不自觉地变好起来。因为新的座位在第三排,所以即使我朝走廊那边看,只要我不转头,我是无法看到楼梯的。从此以后,不管楼道那边发生什么事,都再也与我无关。
这学期开始,我就把BB机放在家里了,而且再也没有开过机。我妈问我怎么不用了,我跟她说学校现在严令禁止我们带BB机到学校,我妈就也没有再提过这事儿。说实话,从我妈送我那个BB机到我把它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也就只有我爸妈、林晓娇还有张相珑给我留过言。所以,即使在我用它的时候,它也和不使用没太大差别。而张相珑的BB机,除了上次还笔给他的时候联系过他,我从来没有给他打过,以后也不可能再打。
林晓娇还是那样,没事喜欢大惊小怪地到处打听八卦消息,上厕所照样必须叫上我和她一块儿去,但放学基本上不会留下来等我。自从我和她讲了那天我和张相珑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她几乎就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个人。即使不小心在学校碰到,她也和我一样假装不认识他们,当然,对方也会假装不认识我们。
不过说来奇怪,自从和张相珑他们回到陌生关系以后,班上关于我和徐子亮的流言蜚语也销声匿迹。这些流言的消失就好像跟我与张相珑断绝来往这件事在同一时间发生,但我和徐子亮依然是正常交流的好朋友。
一天中午我和班上好几个同学都提前到了学校,很不巧那天上午放学的时候教室门不知被谁锁了起来,甚至连窗户都从里面上了锁。我们几个没有钥匙,只好在教室外面聊天等人来开门。
我和一个叫杨诚浩的男同学聊得很开心,不止有说有笑,偶尔开个玩笑还会在楼道上追追打打闹着玩儿。我俩玩儿得正嗨,突然从楼道口冲出来两个人站在我们面前。
“夏鹏!狗仔!”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和他们讲过话,我只是在心里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俩人也没有看我,只径直地走向杨诚浩。他们站在杨诚浩面前,没有说话,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杨诚浩也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们。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刚想要开口,就看见张相珑也从楼道口走了过来。张相珑也没有看我,但他也没有看夏鹏、狗仔或是杨诚浩,他只是走过来,路过我们,然后安静地走了。紧接着,夏鹏朝杨诚浩冷笑了一声,对着狗仔使了个眼色,狗仔就跟着夏鹏也走了。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远,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没事吧?”我问杨诚浩。
杨诚浩:“他们有病吧!”
我:“......”
杨诚浩:“门开了,进去吧。”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下,我都没注意到有人来开门了。虽然我并不知道张相珑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也没打算要继续在意这件事情,就当这大中午的有人抽了个风。
不过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自从有了那天中午的事,我和张相珑他们的碰面似乎又多了一种方式。比如我和某个男同学在放学之后留下来讨论功课,我出教室的时候一定会碰到他们。又比如我和林晓娇一起在篮球场边看班上的男同学打篮球,那我一定会看到张相珑他们在篮球场周围走来走去。还有当我和男同学在楼道上放肆地玩儿闹时,他们也一定会从我们面前默不作声地走过去。
虽然他们的这些举动有时候让我觉得很讨厌,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直接干扰或者打扰到我的生活。林晓娇说只要我不管他们,把他们当作陌生人,那么他们就连我的眼睛都不会打扰到。所以,说到底,解决这个问题的主动权还是在我手上。
【二】
每个学年的下半学期总会迎来一个欢喜又悲哀的时刻,那就是“毕业”。虽然还在读初二的我离初中毕业还有整整一年,但那年我们学校初三年级的毕业却总是防不胜防地和我扯上关系。
“安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林晓娇从教室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满脸笑容地冲着坐在座位上的我跑过来。
我没什么兴趣地说:“哪个男生写给你的情书?”
“什么啊?!”
“那是什么?”
“毕业同学录!”她把那张纸在我面前摊开。
我仔细一看,果然是同学录的一页。“你要毕业了?”
林晓娇:“哎呀,不是我的,是给你的。”
我:“给我的?”
林晓娇:“对啊。刚夏鹏让我拿给你的。”
“无聊!”我推开那张纸,拿出一本书准备翻开,而林晓娇固执地又把那张纸拿过来放在我的书上。
“安安,你看一看嘛,又不会用你太多时间,你就简单地写一写呗!”
我对林晓娇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跟我说不用理他们,不用管他们吗?你现在叛变了?”
林晓娇嘟了嘟嘴,小心地跟我说:“安安......你就写一写嘛,反正......反正他们都要毕业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嗯?”
他们要毕业了。我一直没有直面过这个问题,这两年来我也从来没考虑到过这个问题。原来时间这么快,我都到了有机会写同学录的时候。
我把那张纸拿在手里看了看,从书旁边随便拿了一支笔就开始写。前面的个人信息我都写得很快,一直到写留言的那一块儿我停了下来。我认真地想了想,悬在半空中的笔好一会儿才落下,在空白的留言栏上简单的写了四个字“毕业快乐”。
“好了。”我把纸递还给林晓娇。
她拿起来仔细地观摩了一会儿,“嗯,还不错,那我拿走了。”说完,她就拿着那篇同学录开心地走出了教室。
这件事过后的第二天,我正在教室里抄板书,耳边又传来林晓娇的声音:“安安,你快出来一下。”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教室门口的她,然后继续做我自己的事。
林晓娇又提高了叫喊的分贝,“安安,快出来呀!”我真担心如果我不理她,她的叫声会引别班的同学前来围观,只好放下笔走了出去。
“又什么事啊?”
林晓娇一脸坏笑,推着我就往楼道口走,“过去你就知道了。”
“到底什么事啊?一会儿回去板书都被擦了!”
“不会很久,就拍张照片。”张相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实实在在地把我吓了一跳。
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吓你的,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拍张照片。”张相珑本来一只手拿着相机,可能因为紧张变成了两只手握着相机。
我:“为什么要拍照片?”
张相珑:“因为我们要毕业了。”
我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相机问他:“我们一起拍,那谁帮我们拍呢?”
“我啊!”林晓娇像在抢答一样,还举起了一只手。
张相珑:“对啊,她帮我们拍。”
看来也没有什么其他借口了,而且也没有什么理由要拒绝这个事情,就点头答应了。
“在小平台上拍吧。”张相珑建议。
“嗯,可以。”
于是我们三人一起来到小平台上。我和张相珑分别站在一棵和我们差不多高的盆栽两边,“咔嚓”,拍照完成。
“再拍一张吧。”林晓娇说。
“不用了,一张就好了,再不回去我真的没办法抄板书了。”说完我自己就先走了。
【三】
现在回想起来,和张相珑一起拍那张照片的过程应该是我和他在那个学校里最后一次讲话,最后一起到那个小平台,也是最后一次靠那么近地站在一起。张相珑他们离开学校的前一天,夏鹏把那张照片给了林晓娇一张,让她转交给我。
那个时候我收到那张照片并不觉得它有多么重要,带回家以后就把它和张相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放进我作业本的那张小纸条一起放在了一块儿,一个小盒子里,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回忆盒子”。当然,那个时候那个小盒子还没有名字,只是慢慢的它承载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才给它起了“回忆盒子”这样一个名字。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回忆盒子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而且越换越大,越换越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