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陈梦身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我的手还是不自觉地开始微微发颤。
“安安,你别激动,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我还是愿意相信易云枫他没有骗你,至少这么久以来他对你的好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陈梦松开我的手,转而扶着我的肩膀,可能我的样子让她现在觉得她应该再考虑考虑,而不是像刚刚那样贸然地告诉我这件事。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视线转向天空,不停地在心里鼓励自己说“不可以哭”。然后我又看向陈梦,“梦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找个机会向易云枫问清楚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他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事,他也不需要知道是谁告诉我的。雁过一定会留痕,他根本没有权力质问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体育课后我和陈梦一起回到教室,过了好一会儿易云枫才抱着球上来。看到他走进教室,我立刻低下头假装在忙着找课本。
“安安,你喝热水了吗?运动过后......”
“我没运动,不需要喝热水。”我知道易云枫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今天没打羽毛球?不过不重要,又不是必须运动了才能喝水。我先给你接上,万一待会儿上课的时候你又想喝了。”说完易云枫拿着我的杯子就走了,我也没有再阻止他。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就要给我接热水让我喝,这似乎早已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
我抬眼望向左前方不远处的陈梦,她刚好也在看我,估计刚才我和易云枫的交流状态她也看见了。陈梦微微皱眉,轻轻地向我摇了摇头。
等易云枫接水回来的时候,我正盯着手里的课本出神。
易云枫:“喂,你干嘛呢?看着历史书发什么呆”
我长舒一口气,“没事。”
易云枫:“没事就好,那我先过去了。”
“等等,”我突然想了到什么,“那个......我中午吃了药嘴里一直苦苦的,我想......”
易云枫:“你想什么?吃个糖吗?”
我:“我想吃水果。”
易云枫说要走了的时候已经迈出去了两小步,听我这么一说他又退回到我面前,“你想吃什么?”
我:“水果,我想吃橘子或者......苹果。”
易云枫把手里的球一转,“水果?可是我现在到哪儿去给你找水果呢?”
我没有说话,只认真地看着他。
易云枫想了想,“我记得柜子里还有凤梨夹心饼干,要不你就先将就着吃点儿,下星期我一定记得给你带水果。”
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用了。快上课了,你先回座位去吧。”
易云枫离开后我觉得我特别想哭,心脏所在的位置传来一阵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痛。这种痛不像肠炎发作的时候肚子里那种绞痛,这种痛很空洞,但会让你很清楚地知道世界上没有一种药可以治愈它,即使你是第一次感受到它。
最后一节课后陈梦叫我去吃晚饭,我本来不想去的,但还是跟她一起到了食堂。我坐在食堂里拿着筷子胡乱地戳着米饭,一口也吃不下去。
陈梦:“安安,你还是吃点儿东西吧,毕竟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不要自己把它想得太槽糕。”
我:“可是我今天那么直接的说我要吃苹果,他却坚持说他没有。”
陈梦:“你哪儿有什么‘直接’,你明明就是很委婉地在问他。也许他把苹果扔了呢?那他就是没有啊。”
我很想顺着陈梦的思路去思考这件事,但是想到一半就觉得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我如果这样安慰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怎么了?我看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易云枫和陆铭宇坐到了我们旁边。
陆铭宇:“果然,米饭都快被你戳成面粉了,不过云枫你眼神儿也太好了吧,我们坐那么远你都能看到温玲安在干嘛!”
我抬头看着坐在陈梦身边的陆铭宇,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陆铭宇:“云枫呗,他说他看你没吃饭,非要过来问问你怎么了。”
易云枫:“你到底怎么了?感觉你没什么精神,是不是肠炎又犯了?”
我瑶瑶头,“没有,这饭不好吃,不想吃。”
易云枫:“那就不吃了呗,回教室去柜子里找你喜欢的吃。”
“我就想吃水果,我想吃苹果!”我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我。
陈梦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把筷子放到餐盘里,站起来对我们说:“安安,我想起我还要去杜老师办公室找一下我的作业本,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说完陈梦端着餐盘就走了,没等我们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
陆铭宇看了看易云枫,我感觉到陆铭宇的眼神里包含了某些东西,但他又没有直说,“云枫,要不我也先走了,你们两好好聊聊。”
易云枫斜着半边嘴角微微一笑,“好,那你先走吧。”
等他们都走了,易云枫才开口说道:“安安,你为什么突然对苹果这么感兴趣啊?”
我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眼盯着餐盘,“苹果......我就是想吃苹果了。”
易云枫:“想吃什么苹果?你初中那个同月同日生的同学送的苹果,还是唐瑾送的苹果?”
我没想到易云枫会这么直接的把话说出来。虽然他此刻的坦然让我有些欣慰,但听到他说到唐瑾我的心还是阵痛了一下。
易云枫继续说道:“你那个同学送的苹果我早就吃完了,而唐瑾送的苹果都在我抽屉里。”
果然是这样!陈梦说的都是真的!听到这里,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地从眼睛里滚出来,我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这时易云枫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我本能地将手用力一抽就抽离了他的手心,“别碰我!”
易云枫:“安安!”
我:“我说了,别碰我!”
易云枫:“好,我不碰你,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开,继续坐在那儿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易云枫略倾上身,进一步靠近我说道:“安安,我承认初中的时候唐瑾一直在追我,但初三最后一学期的时候我就跟她和解了,我认她做了妹妹,我和她绝对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而且初三毕业以后我都有没见过她,高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在我们学校,直到高二开学她来了我们班,我当时看到她也觉得很意外。
“她来我们班的那天陆铭宇就替你警告过我了,让我离唐瑾远点儿,也让我别和你说这事,免得你胡思乱想。后来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直到一个星期前,我每天中午午休回教室都会收到一个苹果,我就知道是她。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收下了,但也没吃,都扔在抽屉里,放不下了就拿给别的同学吃。你不信你去问问我周围的同学,他们都吃过。”
我安静地听他说着,但眼泪一直都没断过,听到他说“唐瑾”这个名字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次。
“所以,”我略带抽泣地问道:“她是想打破兄妹关系,继续追求你?”
易云枫摸摸我的头,“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就算是兄妹关系也是当初为了让她不要天天来我们班找我影响我中考而想的权宜之计,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和她有别的什么的。”
我看着易云枫,“可是,你收到苹果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易云枫:“我哪儿有?”
我:“你有啊!你每天拿着苹果都会和她相视一笑,那又是什么意思?”
“相视一笑?”易云枫想笑又忍着不敢笑,“我的安安,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对别人使用的表情啊!不过,你是怎么看到的呢?”
我:“你管我!反正我就是看到了。”
易云枫:“行行行。总之呢很简单,别人给你东西,你确实也收到了,那你再看到别人的时候就简单笑笑表示感谢,这没毛病吧?!”
我随意把眼泪一抹,“当然有!你怎么知道你笑一笑别人收到的讯息就是感谢,万一别人理解成别的意思了呢?”
易云枫:“可是我就只是想表达感谢啊!好,算我不好,我不应该随便对其他人笑。我会让陆铭宇帮我去给她说清楚,让她别再给我放苹果了,我不需要,我只要安安就够了。”
听到易云枫最后那句话我突然就没了脾气,感觉他只要一跟我说好听的话我就可以原谅这世间所有的错。
易云枫把我的餐盘拿过去摞到他的餐盘上,“饭都冷了,你也没吃,走,回教室找点儿吃的。”
我又随意地擦了擦脸,跟着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易云枫又把餐盘放回桌上,严肃地看着我,问道:“安安,你现在还像以前那样相信我吗?”
我盯着易云枫充满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没以前那么信任我了?”
我思忖了片刻,特别认真地对易云枫说:“我相信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解释,我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