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学前的军训结束以后,我的高中生活就正式开始了。虽然还是有初中的同班同学一起进入一高,但我们却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所以,高一(7)班对我而言是一个全新的班级,别的不担心,我只希望我能尽快记住班上同学的脸和名字。
我们班的班主任是个男的,姓杜,教地理的。高中以前,我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班主任都是教语文、数学或者英语的,没想到,到了高中教地理的老师也可以做班主任。
和我同桌的同学叫易云枫,我用了三天时间把他的脸和名字对上了号。目前来看,易云枫是个语言不多的人,这让我想起了徐子亮。
说起徐子亮,他居然和林晓娇一样都去了新中,虽然徐子亮的中考分数没有上线,但他说他爸给他交了高价,最终还是读上了新中。唉,这年头啊,连重点高中都没能抵挡住收高价生的诱惑。
因为是寄宿制学校,所以全校学生在星期天的下午就必须返校。在学校吃了晚饭以后每个班都会有一堂班会课,主要就是各班班主任讲讲上一周班级里做得不好的事,然后再对新一周的学习提出新的要求。班会课结束后就是晚自习,高一和高二年级的晚自习只上到晚上九点半,高三年级就要多半个小时。
从开学到现在,我们已经上了半个月的课了。这两个星期下来,学习上我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在生活上我之前的担心的问题真得发生了。
“喂,妈妈。”我站在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里又一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妈:“喂,安安啊,你怎么又打电话了呀?这已经是你这周第三次打电话了,是不是又想家了呀?”
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我眼泪就下来了,“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安安呀,这已经星期三了,还有两天就能回家了,别哭了啊。”
我:“可是我不想在学校,我想回家。”
妈妈:“安安呀,你这是不习惯,你再多待段时间,等习惯了就好了,知道了吗?”
我:“可是......我想回家。”
我明知道这样的哭诉没有什么用,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每天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我就会跑到校门口给家里打电话。
等我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二节晚自习刚刚开始,同学们都进了教室,准备继续完成作业。
我回到我的座位,刚哭过的眼睛还含着眼泪。
“你又去给家里打电话了?”易云枫从他课桌抽屉里拿出作业本,问我的时候他也没有看我,一直盯着他的本子,一页一页地翻开。
“嗯。”我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让眼睛里的眼泪快点儿消失。
易云枫:“你这么不喜欢住校,为什么要来一高读书?”
我也开始翻动我的作业本,没有回答他。
易云枫:“其实,我也不太习惯住校,但就三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习惯了,就好了。”
他也不习惯?听到他这样说,我倒有些好奇,转头看着他。
易云枫不算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人,但是他总喜欢在校服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这让他看起来一直干干净净的,感觉很阳光。
我问他:“这高中才开始,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习惯呢?”
易云枫:“我不知道啊,但不习惯还能怎么办呢?”
这时候,监督晚自习的老师走进了教室,大家都不敢再说话,埋下头开始认真地写作业。
突然,易云枫推给我一张纸条。我把纸条拿过来,压在作业本下面,小心翼翼地看着。纸条上写到:“教室最后面那扇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条公路,晚上可以看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灯,很好看。每个星期在那里看五次,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看完纸条,又转头看看易云枫,他正在认认真真地写作业。我直起身体,转头向教室最后面的窗户看去,真得可以看到远处的一条公路。可能是晚上的原因,路上车不是很多,但车辆的灯光却可以相互衔接,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条灯带。
虽然高中我没能坐到靠窗的位置,但现在我知道我转头就能看到窗外夜色里那一条美丽的移动灯带,我确实挺开心的。于是,我在纸条上谢了“谢谢”两个字,又将纸条还给了易云枫。
因为有了灯带可以欣赏,我没有再那么频繁地在晚自习的间隙跑去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这条灯带并没有消除我对家和爸妈的思念。即使从一高到我家打车就几十分钟的路程,但我现在被困在这所学校,就算家就在学校对面,我也回不去。这住校生活于我而言,真的就像在坐牢一样,太难过了。
【二】
“怎么样,这周还要看几次车灯就可以回去了呀?”易云枫从教室前面接了一杯水坐回座位上,而这时我正在盯着黑板发呆。
我放下撑着我下巴的双手,目光落在了他放到课桌上的杯子上面,“唉,还早呢。你这个杯子上的人是谁啊?”
易云枫又把杯子端起来,“这你都不认识?著名球星贝克汉姆啊!”
我:“不认识。”
易云枫:“切,没见识。”
没见识?易云枫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我有些生气,没有再理他。
虽然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变少了,但我还是没有适应一高的住校生活。我发现我的情绪已经因为这个问题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每周五放学我一走出校门就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到校门口来接我的老妈,我原本阴沉的表情会立刻消失,变得容光焕发。但是,每周日返校的时候,无论我从家里出门时有多么的眉开眼笑,只要一进校门我的心情会立刻变得很糟,整个人的气压也会变得很低。这完全不是上学,我感觉更像是去给外婆上坟。也不对,去给外婆上坟我都是因为思念而忧伤,回到学校完全是因为厌烦而苦闷。
因为我的情绪很不好,所以在班上也不想多说话。这么长时间了,我唯一一个相对熟悉的新同学就是我的同桌。
每天吃饭的时候我要等到全班同学都走了才慢悠悠地朝食堂去,我甚至都不怎么饿,根本没有食欲。
眼下这节课又是体育课,其他同学都兴致勃勃地跑到操场上,只有我对此提不起半点兴趣。
我们的体育老师是个个子高大的中年人,此时他正背着双手,挺着腰杆儿站在我们面前看我们整理队形。可能是嫌我们速度太慢,他把挂在胸前的口哨拿起来叼在嘴上,鼓足气吹了一声哨,不耐烦地冲我们吼道:“你们自己看看,都上课几分钟了,还没有把队整理好,你们的体育课代表呢?”
“在这儿在这儿。”易云枫穿着短袖球服,踢着足球跑到体育老师面前。
体育老师看了他一眼,“前几次上课我就给你说了,上课三分钟之内必须给我把队整理好,你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样!”
“是,老师。来,大家都站好对齐,准备上课。”
自从前天易云枫说我没见识后,我们到今天都没有再说过话。看到他现在耀武扬威的样子,我根本不想配合他,很随便地站在队伍里,很随意地做完了老师让他指挥我们做的运动。
“好了,现在大家解散,不管你去做什么运动,第一注意安全,第二不准回教室,听到没有?”体育老师问道。
“听到了。”
“好,解散。”
大家四散开去,而我也不想做什么运动,准备去操场旁边坐着。
“温玲安,你要和我一起打羽毛球吗?”一个女生突然叫住我问我道。
我转身看向她,她好像叫陈梦,但我不敢确定,“可是我不太会。”
“没事啊,反正都是打着玩儿的,我也打得不好。”那个女生说,她说话的声音非常温柔,让人不好一直拒绝。
“那好吧。”
我和她一起走到羽毛球场地,刚好还有一个球网空着。
“我们就在那儿吧。”她说。
我点点头。
她把手里的一个球拍递给我,“我刚叫你的时候还担心叫错了,你是叫温玲安吧?”
我笑了笑,“嗯,是叫温玲安,你是陈梦对吧?”
她点点头,“对,我叫陈梦。我经常看到你下课的时候也不出去,就呆在教室里。”
我:“嗯,我不太喜欢动,你下课的时候也爱在教室?”
陈梦:“对,除了打打羽毛球,我也不太爱动。”
她说完,我们都笑了。
我俩大概打了十几分钟,果然大家都不是技术型的。不过运动一下后我感觉心情不那么沉闷了,只是连续跑跳这么久我们都累了,停下来坐在场地边儿休息。
我:“唉,平时不怎么运动,跳一会儿就好累。”
陈梦喘着大气说:“就是,不像易云枫他们,你看他们一直踢球,都不休息的。”
我也刚好看到足球场上我们班的男生,全场除了易云枫,大家都还是穿着校服,只有他穿着短袖,这个天已经入秋,我就奇怪了难道他不冷吗?
我问陈梦道:“易云枫很喜欢踢球吗?感觉他的笔袋、水杯都和足球有关。”
陈梦:“嗯,他初中的时候就喜欢踢球,我和他初中是一个班的。”
我:“哦?那他是不是一个很拽的人啊?”
陈梦:“我也不知道,反正只知道他很喜欢踢球,初中的时候就有很多女生会在操场边儿看他踢球,听说我们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挺多的,但我和他就只是同学,对他没有过多的了解。”
我听着陈梦的话点着头,又看了一眼足球场上的易云枫。这么大的风,非要穿个短袖显得和大家与众不同,也太作了。
自从那节体育课后,我对易云枫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了,就连他告诉我窗户外面有那条灯带的善举也被他又拽又作的行为给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