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安东尼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断断续续。
菲尔伸出手,抚摸了几下安东尼的后背,表示安慰。
安东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出来,看向众人。
“在这里自怨自艾是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的,虽然我很想相信你们,但只是我相信是没有用的。大家也解释一下自己被控诉的罪状吧,谁先来?”
“我先来吧。”
安格烈接过话题。
“最开始,在王室的命令下,我和萨菲尔德、莫蒂尔、莱拉前往西境探查血族领地,
“本来一切进展得很顺利,越过了西境的霜风森林,成功进入了血族的领地,
“直到一个星期前,我们四个人碰到了一位老者,这真的是很奇怪,
“莱拉上前想试探一下是什么情况,可就在打照面的那一刻,莱拉就被那个老人杀死了,他的身体在一瞬间被分成了好多块,
“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逃跑,似乎是那个杀死莱拉的能力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在逃亡的路上,我们三个人虽然都负了伤,但勉强还撑得住,
“就在我们快要离开血族领地的时候,我们三个被发现了,萨菲尔德被血族吸干了血液,不过他也为我和莫蒂尔争取了时间,血族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进入霜风森林,我们也因此得以逃脱,
“我和莫蒂尔也受了重伤,之前的变故让我们携带的物品都遗失了,在霜风森林里面慢慢赶路的过程中,莫蒂尔也在我面前去世了,
“我就这样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着,如果不是遇到了威廉他们,我可能也会死去。”
安格烈说完,众人又陷入了沉默,苍白的语句描绘不出当时的情景,其他人也想像不到安格烈当时的绝望。
如果不是因为遭遇了现在的事情,或许安格烈一辈子都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将经过如此完整地叙述出来。
雪莉和黛米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六年前,德文郡发生过一场饥荒,农民地田地颗粒无收,我们居住的小镇里基本上没有粮食出售了,就算是有,粮食的价格也高得要死,根本不是我们这种平民买得起的,
“每家每户只能靠着之前攒下的余粮度日,每天过着斤斤计较的生活,哪怕这样,粮食也是可见的在减少,
“我们家也不出意外,只剩下最后一点粮食,我们的爸爸妈妈让我们吃下最后的粮食,我们当然不会同意,但他们以死相逼,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祈祷饥荒早点结束,最终他们还是死了。他们的死,就是我们两个的错,我们不否认。”
说到最后,竟是黛米先哭了出来,雪莉抱住黛米,眼眶也红了起来。
瓦格雷夫站了起来,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的一生很简单,作为一名科迪尔居民出生,
“从小到大,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我说,我们应该拥有身为王都居民的自豪感、荣誉感,每天在我耳边说,于是我就拥有了身为王都居民的自豪感、荣誉感,
“从学院毕业之后加入了治安小队,我一直以为治安小队就是这种自豪感、荣誉感的来源,是治安小队让我们每天都安居乐业,为王都的繁荣作出贡献,
“等我加入治安小队,我发现我错了。这个我以为是自豪感和荣誉感来源的地方,恰巧是最缺少这两样的地方。我以为是使命,却只不过是工作。我开始变得浑浑噩噩,
“好像有一次,一位居民和商家发生了争执,我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调解了,后来,那位居民自杀了,他无亲无故,我也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将他埋葬,
“有一次,一个孩子失踪了,我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随便找到了他,把他送回家,后来,我在见到他的时候,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我也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没有理会,没有声张,
“还有一次……
“我严格按照着治安小队的守则,我……我可能还是渎职了。”
在场的人里已经有一半的或解释,或忏悔,将那道声音控诉自己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剩下的五个人也不复一开始那般慌张。
巴尔叹了口气,仰起头,将手中酒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随后放下酒杯,拿起餐桌上刚刚开瓶的葡萄酒,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一大口。
“我!巴尔·霍迪,一个普普通通的冒险家,就生活在杜莱尔小镇里面,只接取霜风森林的冒险委托,我就这样活到了四十岁,
“然后,有一天,明明和往常一样,在霜风森林里面随便做了个委托。”
说到这里,巴尔哽咽了起来,这个饱经风霜的、即将步入老年的冒险家,第一次在众人眼前哭了起来。
从那道声音控诉的内容来看,巴尔以前所犯下的“罪状”是最严重的,二十条生命在他手中逝去。
“我还记得那一次的任委托的内容,猎取三张克姆熊的完整皮毛,报酬只有10安伦,
“我现在有时候都会想,如果当时我完成委托之后没有逗留,我现在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那一天,中午就把最后一只克姆熊猎杀了,把整张皮扒下来没花多长时间,可当时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依旧在霜风森林里面闲逛,
“然后我就遇上了一次邪教徒的祭祀,八九个邪教徒,绑了二十个小孩子,不知道是准备把小孩子当成邪神降临的容器,还是想在他们身上种下邪神的印记,
“我庆幸自己成为超凡者多年,经验老道,也后悔自己成为超凡者多年,经验老道,
“我凭借自己多年的战斗经验,把那些邪教徒都杀光了,然后剩下那些孩子,
“有些孩子已经进行了仪式,而有的孩子还没有进行仪式,
“我的经验老道,杀了那些邪教徒,救了他们,我的经验老道,也分辨不出哪些孩子进行了仪式哪些没有,于是我杀了他们,
“每一个孩子都在向我求饶,每一个孩子都在说自己没有进行过仪式,但我,但我实在分辨不出来,
“二十个孩子哭泣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心烦意乱,根本无法思考,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错,但我最终还是杀了他们,用我手里的重锤,
“我每挥动一次,孩子们中就会有一个人殒命,有的是脑袋,直接炸裂开来,有的是胸口,在胸膛上砸下去,出现了一个坑,
“那些孩子流的血溅满我的一身,他们流的泪,滴在了他们流的血上,和在一起,向四周流去,
“后来,我就回去了,可笑的是,我杀了二十个无辜的小孩子,没有被通缉,没有被追究,但我一直都会梦到他们,二十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我在那个年纪,还在参加教会的启蒙班,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一样能梦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