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奶奶不能说太长的语句,一段话,她中间停了三次,还微微有些喘。只要她稍稍把头转到胡天佑那边,立即会把眼泪擦去。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为了不使她的情绪加剧悲痛,我紧紧握上了她的手,静静坐着,尽可能营造一种带着温度的气氛。
其实我的眼泪一直在无声流淌。
胡奶奶的悲痛使我心绪不宁,回到家里,我就把门关了,坐在院子里想了很久。
甚至想到了我的奶奶。
日子过了太久,久到奶奶的轮廓都是模模糊糊。只记得她得了老年痴呆症,疯疯癫癫了好几年。
突然有一天,她像是清醒了,一个人搬着凳子在小区门口一坐就是一天。
有时还会清醒的像个正常人,能叫出我的名字,还能帮我妈择择菜。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半个月,她忽然拉着我妈的手,告诉我妈,她要走了,还交代了很多后事,还有她不能看着表哥和我长大的遗憾。
我爸和我妈他们都认为这是回光返照,第二天便把奶奶送回了老家,结果没出一个星期,奶奶就走了。
所以,我不知道胡奶奶这种情况是否属于异常?
如果不幸和我奶奶一样的情况,那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还在发呆,余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应该是唤过我了,待我擦了眼泪转过头望他时,他忍不住皱了眉毛。
我朝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什么时候来的?”
余让在我身旁坐下:“本来是想喊你吃饭的,看你现在的模样,应该没什么胃口吧。”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看破我的心思,我在他面前根本不用花心思去伪装,沉沉叹了一口气,靠在他肩膀上,把心事全与他说了。
余让听了,心酸拍了拍我的背:“别哭了,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我们都不是神的孩子,很多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
“嗯。”我点了点头,眼睛稍动,泪珠顺着脸庞滑至余让肩膀。
大道理我也是懂得,花朵枯萎,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现象,让我百爪挠心的是,因为无能为力,所以便要顺其自然吗?
我这里顺其自然,胡奶奶万一真有什么不测,胡天佑怎么办?
余让抚摸着我的头发:“程梓,胡奶奶无非就是担心自己走后,胡天佑孤苦伶仃一个人。想帮胡天佑,你可以先问问他,想不想找找他的妈妈?”
我抬起头看着他,并没有立刻点头。
余让悠悠一笑:“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救世主哦。”
我轻轻抓上他的手,他不是救世主,他是我的智慧树。
胡天佑身体已经大好,胡奶奶将他送到学校,在学校大门口将他交到我的手里。
我趁着四下无人,单刀直入问他:“胡天佑,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帮你找到妈妈,你会怎么做?”
胡天佑一惊,手中的背包都要掉到地上:“老师,奶奶说,我妈妈已经死了。”
我有一瞬的犹豫,如果我和余让花尽心思,到最后换来的是胡天佑妈妈确实死亡的信息,无疑是在人家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