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若她的脸没有被执扇遮住,她想连煜华会看到她的嘴角,是那样执着与倔强。
直到他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带着疑惑与危险的气息:“你是谁?”
她方才展颜:“家父门下省主事叶梦。”话音未落,她便看到他原本冷漠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心竟也随着颤动了一下。
他知道她吗?
竟有这样的期盼。
“叶梦的女儿……”他转过身子,低头去看地下冰封了的小溪,只是纯白一片,他却看了许久。良久才复又抬起头来,血色的眸光已经隐去,换上淡淡的慵懒眼神:“那又如何?”
她愣住。
那又如何?
是啊,她竟没想过,只是鬼使神差般地,便下来参见,竟没有想过,这见了之后,又如何?转身便走吗?回到丧礼上去,然后跟着母亲回府吗?
不,她自然不是这样希望的。
看着她呆呆地想着,连煜华嘴角扬起一个讥诮,转身便要走。
她急忙追上去:“我……”却有一阵风过,吹落了她手中的执扇。扇子是翠玉手柄的,颇有些分量,直直地垂落进雪地之中。
她又是一愣,傻傻地看着他。
他亦看到她的脸,一时之间眼神竟有些恍惚。他怎么了?他觉得她……漂亮吗?
心中这样想着,不由地红了脸,却倔强地不肯蹲下身子去捡,亦不愿意先用袖子遮一遮。只是这样,讲自己姣好的容颜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了她许久,廊子底下的侍女已经有些乱作一团,不知道是静观其变好,还是赶紧上来替小姐遮挡好——大家闺秀,在出嫁之前却被别的男子看去了容貌,这传出去还不要成为京城的大笑话!
忽地嘴角微微上扬,他俯下身子,用左手拾起那把执扇,递与她。却是不说话,只这样看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心。
她的嘴角有胜利的笑,却看了一眼扇子,便骄傲地:“即便殿下是皇长子,却也不可如此傲慢吧?”居然用左手将扇子递给她,是看不起的意思吗?
他的脸上划过一丝阴冷,笑容顿失,扬手,扇子又直直地落入雪中。扬长而去,再没有回头。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的他并不是故意怠慢,只是他的右手在沙场上废了,提物无力。心中便有疼痛,仿佛废了那只手的,是自己一般。
许久,她才捡起地上的扇子。寒风已经将她的手吹得冰冷,却让她的心越发的火热起来。她决定了,这个男子便是她想要的。
她叶素儿决定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她能做任何事情,为他,为自己。只求得最后的地久天长。
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不行呢。
那个女人,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她苦心经营的爱情,她不能原谅,她不能坐以待毙。
身后忽地便响起一个声音。
“多日不见,妹妹消瘦了不少。”皇后云若如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嘴角含着淡淡的讥诮。
叶素儿脸色苍白,只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无须猫哭耗子,娘娘心底想什么,素儿知道。只是娘娘不害怕吗,今日素儿的遭遇,终有一日娘娘也躲不过。”
或者,你会死的比我更惨。
若如闻言,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笑容也散去了,只是仍然嘴硬:“倒不用妹妹操心了。本宫身后有大兴国撑腰,那贱人要对付本宫,怕不容易。”
“大兴国。”叶素儿冷笑,“皇后娘娘还真把大兴国放在眼里。大玥朝国富兵强,小小的大兴国又何足挂齿。如今之所以不敢动娘娘,只不过与芜林一役大兴国仍有利用的价值。”顿了顿,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前线捷报频频,芜林国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娘娘可要再做打算才好。”
若如心底一颤,不禁有些惊慌失措:“你……你与我说这些,到底有何目的?”叶素儿笑:“娘娘心底又认为臣妾有什么目的?我要云嫔死,你亦要云嫔死,所以如今我们便可以做盟友。在这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一切都只是利益罢了。”
“利益……”若如恍惚失神。
“娘娘此次之所以能够回宫来,也是因了云嫔的缘故吧?那娘娘也应该明白,如今云嫔到皇上的心里,在太后的心里是什么地位了——太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嫔,而召娘娘回宫,娘娘难道不认为,将来有朝一日,云嫔会骑到娘娘的头上去吗?”
叶素儿轻笑着,在云若如的耳畔低声诱惑着。
“娘娘难道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对待云嫔,又怎么弄死了云嫔的姑姑的吗?”
若如一凛。
是了……
她和云画扇,是一山难容的二虎,若是不出去云画扇,将来死的那个,便是她!她恍然想起临回大玥朝时,母后叮嘱过的话——杀了云画扇。
纤纤十指在身侧紧握成拳,她的唇边漾开一丝诡异的笑容。
数百味草样研磨成细细的粉末,如溪底沉积了数千年的流沙一般,清晨便唤人乘了小舟在荷叶间穿梭,收集来每片荷叶上最后的一滴露水,在白玉碗中仔细地搅拌成糊状,再加入南海进贡的鲛珠磨成的粉,方才成就了这一味清嗓的妙方。
屋子内寂静无声,画扇披了鹅黄的绢纱,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温顺良将手中的草药一味一味碾成,又小心地放进周围琳琅摆满的小瓶之中。
小时候,她去拜祭母亲回来,也常常看着温叔叔制药,一颗颗灰色的药丸带着冷冽的气息,最后总是装在一个小布包中交予她。
这便是接下去的一年,她和姑姑在后宫之中的救命丸。治不了什么大病,一些头疼脑热的却是药到病除。整个皇宫都遗忘了她们,若是有什么病痛,又有谁来管呢?
忽地便觉得自己欠了姑姑与温叔叔许多。
他们非亲非故,却都这样照拂自己。说是当年受了母亲的恩惠才如此的,可是再大的恩惠,姑姑的一条性命也足以回报了吧。可是温叔叔……
却依然可以为了她,不顾危险回到京城来,千方百计进了宫。
抬起头擦去额角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水,温顺良看到画扇渐渐迷离的眼神,不禁心底又多了几分担忧。
“公……娘娘。”他小声地唤着,“您还是先躺下歇息吧。这药要制成怕还需要几个时辰。”
画扇回过神来,虚弱地笑笑,摇摇头。
愣了一会,又张了张嘴,努力发出了“谢谢”两个字。声音嘶哑模糊不清,连自己都不能听出是什么意思。温顺良却一笑,仿佛已经明白。他低头,目光却落在墙角那把古筝之上。
皇上已经查出是王才人在筝弦中下了毒,本派人要毁了这筝,没想到公主却阻止了。只是从此便移到角落,也不再碰,只是眼角余光扫过的时候,那眼眸却空洞得让人害怕。
他知道,公主是要留着这把筝,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所受的那些伤害,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为宛言和雪妃娘娘报仇!
叹了口气,最终安下心来研磨他的药草。
御书房。
墙上是一幅绘制得极其精致的大玥地图。连宸祈站在那儿,仰着头凝神而视,太过于专注竟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或许,亦是因了此人有绝好的轻功。
“我早知道,这一日是不可避免的。”连锦年望了一眼墙上的地图,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欠他的,的确是多。怪不得他心中要有怨气的。”他亲眼看见了杨奇秀的死,和他母亲的死,他在这后宫之中,徒有尊贵的地位却没有应有的荣宠,他的父皇不爱他,他的母后利用他,他的亲生母亲帮不了他。
他自小便是一个人,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孤僻与偏激。
连宸祈没有回话,仿若无闻。
“听说,已经有南北两股小军与叛军会合了?”
这下子却不能再不答了,连宸祈低下头,直视父亲:“还有芜林国的残余。”他的父亲,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儿时心目中的英雄,似乎也老了呢。鬓角,亦有了丝丝不清的白发。
“朕想,皇兄一定已经筹划了许久。”他忽地有些愤怒,父皇是知道的。
两人是长久的沉默。
御书房外是跪了满地的百官,战战兢兢在等待皇帝的下一道圣谕。忽然间便有些恍惚。这些表面上对他忠诚的百官当中,有几个是南王的人?会不会他这儿刚下的命令,连煜华便知道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忽地发现,原来他坐上这个皇位,并不是天经地义,并不是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满意这个结局的。他们酝酿着,计划着有朝一日能够夺走他的皇位,取代他。
盛夏的烈日透过素洁的窗纱透进来,照射在玄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芒。大殿的一角是精工细琢的冰雕,一点一滴地融化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冰雕流下,滴进地下的金盆之中,发出不间断的嘀哒声。
他知道皇兄对他一向不甚亲厚,他亦知道父皇与母后心中对皇兄一直有愧疚,所以荣华富贵,王位官爵,能给他的都愿意多给一些。他更是知道皇兄心中有恨,只是他从不曾想过,他的恨意这么深,会转化作对他的皇位的窥伺。
“为了这个皇位,他竟能和芜林国联手——”忽然冷冷地,“想必之前芜林国叛乱,也是皇兄给的胆子吧。”
连锦年一愣,望着儿子忽然冰冷的双眸,心中竟生出些许惊惧。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足够心狠手辣之人,否则当初亦不会做下杀兄弑父的事,可是这一次,儿子的眼神竟能让他感到害怕。
是他老了,还是青出于蓝?
“他许诺给芜林国什么?”没有察觉父亲的脸色,他继续自言自语般,“能够说服芜林国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动手,他许诺了什么?是西边十二州的土地吗?”就为了将大军名正言顺地调出京城,他许诺将大玥朝的土地送给芜林国做交换的条件吗?
连锦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竟没有想过这一点。鼓动芜林国叛乱,皇帝便会派大军出征,他的军队亦随着西征的队伍,吃着皇家的口粮顺利抵达西线。然后——
只要他与大军会合,便可以在西边起兵。
呵,他这两个儿子,果然都不是善辈呢。他,果然还是老了吧?
“那,你打算如何?”出兵平乱这是不用说的,“他毕竟是你兄长。”说出这样的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兄长……
当初杀兄弑父,夺取皇位的那个人,不正式他连锦年吗?
我打算如何。
连宸祈笑,转身跨上玉台站至书桌之后。居高临下的他盯住自己的父皇,齿间冷冷地迸出一句: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连锦年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这件事儿臣自会处理,父皇还是先回宫歇息吧。”语调不带一丝情感,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连锦年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站在自己曾经站过的位置,带着与曾经的自己一般淡漠的面孔,和眼眸里的冷漠与残酷。
仿佛时光倒流般,他似乎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看到了深夜中辗转无眠在锦锦榻上的自己。那是他刚刚与谋士做了决定,要将那个皇位同天下一齐收入怀中的时候,第一个要面对的难题,便是要为他的太子哥哥捏造一个罪名。
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是这样面目狰狞的。
他苦笑。
转过身不愿意再去看。
“其实我近些日子一直打算找机会告诉你,我和你母后已经决定离开皇宫。”他的语气亦是平缓,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我早就在宫外找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只是你母后一直舍不得离开……”
如今,的确是离开的时候了吧?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皇长子和一个皇帝都不能兼容,何况是一个太上皇和一个皇帝呢?留在这里,倒真是的没意思。
连宸祈一愣,方知道方才自己说得过激了些,只是脸上却拉不下来,只能讪讪地:“儿臣并没有……”
却不待他说完,连锦年已经跨出了御书房大门。
门外是烈日刺眼,热浪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包围了他。他努力在阳光中睁眼,大殿长长的阶梯之下,跪遍文武百官。
如今这些人跪拜的,已经不是他了。
不,或者说他们跪拜的从来就不是他,而是皇权。谁坐上那个灿若金阳的宝座,就是他们跪拜膜拜的对象。
从长长的阶梯走下,他再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想这个皇宫,从来没有属于过他,今后也不会是属于他的。他不过是漫长的历史上,曾经停留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的一个过客罢了。在他之前,这个牢笼曾有许多囚犯,在他之后,亦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前赴后继。
他大步地走着,匍匐在脚边的百官无不屏气敛息,战战兢兢。他踏上汉白玉的石桥,然而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红墙琉璃瓦的宫殿,飞起的屋檐,象征着吉祥如意的麒麟,在明朗湛蓝的天空中划出清晰的痕迹。侧耳倾听,没有风,他却还是听到了屋檐下小钟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样清脆悦耳。
便是泪流满面。
清儿,这皇宫毕竟不是我们该留的地方——这皇宫,是任何人都不该留的地方!
月眉手中握着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替画扇梳着,一面又有些愤愤地:“依奴婢看,这些谣言肯定是皇后那边传出来的,什么天降灾星,无非是要皇上冷落娘娘罢了。”
画扇不说话。
嗓子坏了这么些日子,虽然在温叔叔的调理下已经好了许多,但要恢复到以前那样悦耳动听的声音,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便不太愿意说话了。
月眉知道她这脾气,便自顾自絮絮叨叨地:“如今这话在宫外传得可盛了。好在吴总管和悠儿妹妹知道事态严重,皇上的心思一时半会只在西边,亦没空理会,还不知道。”说到西边,她忽地低了声音,“王爷也真是,也不让人传个话来,要咱们如何做,总得知会一声。”
“他不说,我倒也乐得自在。”画扇心里想,嘴上却说:“既然没有指示,静观其变吧。”她不相信南王会对她这边置之不顾,他费心劳力把她送到皇帝身边,可不是要帮她报仇的。何况现在外头对她是灾星这件事传得这样激烈,她不信南王会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她知道南王要她做的是什么,偷取皇帝行军布阵的机密交予他——更甚至,可能在必要的时候,要她刺杀皇帝以乱军心,而他——是除去连宸祈之外,大玥朝皇位唯一的继承人!
方才夜清宫传来消息,说是太上皇与太后决定三日后离宫。
“这要紧的关头上,太上皇要离宫?”月眉诧异地问来人。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听说是太上皇坚持要走,太后起初并不乐意,可后来竟也应承了。”月眉看着也再问不出什么话来,便从腰间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与他:“知道了。以后有什么动静记得及时来报。”那人收了钱,谢了谢便走了。
月眉回身,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见画扇嘶哑的声音:“去夜清宫。”
“母后!”一个清亮却带着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华清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水绿色的身影冲进门来,一头扎在她的怀里,“母后,听说你和父皇要走,是真的吗?这些奴才就爱乱嚼舌根子……”哼,若是假传的消息,她一定要好好惩治他们!
华清叹息,搂了在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的小人儿:“唉,母后也舍不得你们……” “为什么要走!”若梨腾地从她怀中挣脱,双手叉腰,瞪大了眼,“我和皇兄都在这儿,你们要去哪儿?”
闻声从后头出来的连锦年笑着走进,方要伸手去摸若梨的头,便被她孩子气地避开:“父皇您说,为什么要带母后离开?”眼泪却已经是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你们不要若梨了……”
连锦年无奈,对这个女儿,和对清儿一样,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哄着。
“我们并没有。”身后宠溺地掐了掐她的脸蛋,“日后我们还是会回宫来小住的——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去找我们。那个地方,你知道的。”说着略带顽皮地眨了眨眼。
若梨便明白了。
原来便是那时候,父皇带她一起出宫时去的那个山谷。离曾外祖父的山庄不远,倒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呢。
“原来您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愤愤地一把推开连锦年的手,重新赖回母后的怀中,“你们一早就计划好了要遗弃若梨和皇兄……”华清正要再安慰几句,却听传皇后晋见,云嫔求见,便笑着轻轻拍了拍若梨的背:“好了,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去。堂堂大玥朝的公主,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
这才抽抽搭搭地抹了抹眼睛,却还是撅着嘴别扭地坐在一边。连锦年陪笑着凑过去,却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过身子去不理。
无奈地摸摸鼻子,连锦年冲华清尴尬一笑。
夜清宫外。
皇后下了软轿,只眼角斜斜地瞥了一眼画扇,便冷笑着:“这后宫,别管得不得宠,别管有多少手段,这尊卑还是要分的。”
画扇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软轿,才明白若如说的是什么。
宫中规矩,皇后乘六人大轿,为上等乌木所制,有包裹上细细的银线镂出花纹,华贵之至。画扇为嫔,只坐了四人小轿子,最普通的梨花木,亦没什么花纹修饰。
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面无表情,走进略略福了福身,便退至一边等着若如带头进去。
若如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展开笑靥灿烂若春阳:“云嫔可真是被皇上宠得没了礼数,见了我这个皇后,大礼不行,这问候一声总是应该的吧?”
画扇的脸白了白,咬了牙呆立在原地。
月眉见状况不对,赶紧上前来,行大礼:“皇后娘娘请恕罪,主子体内余毒未清,实在是……”话未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清脆,一个耳刮子脆生生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喜儿双手插腰,柳眉倒立:“该死的奴才,娘娘问你话了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没了尊卑。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奴才,没脸没皮,没的规矩!”
若如亦是顿时拉下了脸,沉声道:“来人那,替云嫔好好教训这个没规矩的丫头,没的坏了云嫔的名声,还说是云嫔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话音刚落便有内侍上前来要拉月眉下去。
画扇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月眉前面。目光冷似寒星,声音虽嘶哑,却一字一句清晰:“说得真好,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奴才。”冷冷地瞥了一样喜儿,“只有皇后这样恶毒凶悍的主子,才能教出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
“你!”若如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一时间又忽地笑了,“哎哟,喜儿,方才可是有什么怪兽在哪里乱吼么?听得本宫怪害怕的。”得意洋洋地环视了一周,又故作大惊,“唉,本宫听说云嫔坏了嗓子,方才那怪声音,莫不是云嫔发出来的?”话毕,拿执扇遮了脸便吃吃地笑起来。
身后的一众侍女也陪着发出吃吃的笑声。
“还愣着做什么?”喜儿在一边咋咋呼呼地,“还不快拉这没规矩的奴才下去!”
画扇转身,倔强地要拉住月眉。却看见月眉轻轻要了要头,挣脱了画扇欲拉住她的手。那眼眸中的深意,让画扇一时愣在那儿。
喜儿过来,顺手便把画扇往一边一推:“云嫔娘娘,这没规矩的丫头便由喜儿替您教训了,您无需操心。”
愤怒如毒蛇一般在体内蔓延,画扇咬了唇,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若如身后是湖水波光粼粼,在皎洁的月色下泛着银光。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了冲过去,抱着若如一起跳入湖水中,玉石俱焚的念头。
“皇后娘娘,云嫔娘娘,请进罢。”小顺公公出现在廊上,嘴角是一贯淡漠却温暖的微笑,毕恭毕敬却又不卑不亢。
“你以为你斗赢我了吗?云画扇,你母亲斗不赢我母亲,你也斗不赢我——这是上天注定的。我是皇后,你——放在寻常人家,亦不过是个妾罢了。”若如款款地华丽转身,在画扇耳边留下这一句,踏着优雅的莲花碎步,身姿妙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