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氏,镜厅。
镜厅是觉氏中的禁地,几乎没有人来过。连洛愁城,也只知道镜厅中有一面大镜子,这面镜子对大家长来说很特殊,特殊到要专门留出一个大厅来安放,那是觉氏大家长不愿看到又不舍丢弃的东西。
而这天,这片禁地开放了。
头缠红巾,身披铠甲,腰间佩刀的侍卫静立镜厅两侧,颇有威武的阳刚之气。侍卫身后是铁索链接的青铜鼎,昏暗的日光透过纸窗照入室内,映出满室飞扬的尘土。
洛愁城扶着觉氏大家长觉龙颜从侍卫间穿过,觉龙颜身穿华贵的绸缎黑袍,一双眼睛明亮如霜夜的寒星。他拄着精钢拐杖,面无表情,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大家长,我们和梅横参的计划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洛愁城恭敬地说。
“不错,这些年我们合作得一直不错,给公公多送两箱金条。”觉龙颜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中的拐杖。
“可他……说要三箱。”洛愁城颇为不忿,“这个该死的老东西。”
“贪财,说明他有合作的诚意。钱只不过是数字罢了。要钱,就给他。”觉龙颜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们掌握了他的弱点,以后也能更好地利用他。”
红巾侍卫为觉龙颜套上精钢铸造的链甲,胸前以铭文雕刻着“大夏”二字,甲胄上遍布刀剑划痕,“夏”字之上以利刃割得尤其厉害,几乎看不清是什么字。链锁在后背响亮地扣合,觉龙颜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散乱的头发与胡须尽显一代枭雄的霸气。
在他面前,一身白衣的李万机缓步走来,他的补发摇摆,带有一股女性的阴柔。他一直走到觉龙颜面前两步处方才恭敬地跪下。
“李万机参见义父。”
“万机,”觉龙颜直视着面前的年轻人,不怒自威,“任务完成了?”
“是。楚灵均被打得半死,交给了出云的人。”
出云……觉龙颜默默思索,他轻抚胸前的铭文,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悲痛与迷恋交替闪过。
“义父,请保重。”洛愁城上前道。
觉龙颜突然出手,一把抽出洛愁城腰间的佩刀,握住刀刃,割开手掌,殷红的血沿着手腕流下,觉龙颜任血液滴落在盔甲上。
鲜血,染红了“大夏”二字。
“义父!义父!”洛愁城大喊,“快叫大夫来!”
李万机只在一旁默默凝望,而后递上一封信:“这是出云的人托我交给您的。”
觉龙颜看完信,随手递给洛愁城:“听说楚灵均有一个儿子。愁城,这事儿你去办吧。”
信上只有四个字。
斩草除根。
愁城躬身行礼,而后走出镜厅。当他路过镜面时偶然瞟了一眼,却发现镜中根本没有他的影像。
是……错觉么?
长安,暗部指挥使司。
使司中一片昏暗,只有几盏烛屏摆在走道两侧,在尖锐的鼓乐声中,两名小太监为梅横参推开大门。梅横参在使司中大步向前,阴影投在马厩的木墙上,更显得阴森可怖。
正前是数十级石阶,两根以铜环缠绕的石柱顶着房梁,雾气从石阶上蔓延而下。两队身着夜行服的暗部无面者从石柱两侧快步走下,转身列队等候。由于暗部执行的任务大多见不得光,为避免给暗部成员个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暗部皆以黑巾蒙面,这也是其名称的由来。
一腰跨长刀的青年男子从站在石阶顶端,头戴纱帽,身着精钢铠甲,铠甲正中有“大夏”二字,眼光冷厉。
夏无双自小被选拔出来加入暗部,接受了数不清的残酷训练,经过层层淘汰后,荣登暗部指挥使宝座,直接对暗部枢机卿负责。
老太监眯着眼睛,满脸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夏无双,大夏皇裔家门不幸。小公主汐晨暗通敌国,杀了她!”
夏无双微微抬着下巴,桀骜不驯:“可有圣旨?”
暗部乃是皇帝直属机关,一般由二品暗部枢机卿觉龙颜代为管理。也就是说,暗部与这大内总管半毛钱关系都扯不上。一个太监也敢向暗部下令?
简直是个笑话!
老太监收起笑容,显然颇为不悦,冷哼一声。可夏无双不买他的帐,依然站在阶上,丝毫没有下来行礼的意思,只是远远地盯着他。
“这是觉龙颜先生的密令!”老太监身后的小太监递上一封信。
“枢机卿先生回家探亲,并无指挥权,可有圣旨?”夏无双重复道。
老太监彻底怒了,他一甩袖子,喝道:“指挥使夏无双,接旨!”
夏无双一路小跑从石阶上下来,在老太监面前下跪,桀骜之气全无。
老太监念起诏书:“皇上密令,公主汐晨暗通敌国,着暗部夏无双火速执法。钦此!”
“臣,暗部夏无双接旨!”夏无双低头,恭敬道。
夏无双虽然心高气傲,可从小受大夏栽培,对皇帝一直崇敬有加,不敢有丝毫忤逆。当即调兵遣将,为这一次任务做准备。
“阿七,你带几个兄弟守住未央宫正门,不许有任何人出来。十三,你带几个兄弟守住侧门。”
“阿大,你们跟着我进宫拿人!”
“这是一次秘密任务,手脚干净点儿!”
“是!”一众无面者应道。
暗部指挥使司外风起云涌,夏无双心中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鬼天气……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