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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同人不同命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似是察觉了武林大会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波涛汹涌,连带着空气中的水汽都浓郁了几分,盘旋凝聚着在天穹中集结成浓重的云层,乌压压地压迫在人们心头,却又似个偏爱折磨人的恶魔一般牢牢把控着,直到实在控制不住了,就溢出些雨丝来,如细细的针尖,飞溅下来,直刺湖面,就连原本用来掩饰太平的遮羞布也要将其撕破,露出内里的混乱,搅得这锅乱粥愈加糜烂。

一连几日的绵绵春雨,加上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久久不曾散去的低气压,一众被淘汰的散客游侠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冰寒,抛下昔日里让他们趋之若鹜的功禄名利,纷纷辞别武林盟主,带着本就为数不多的随身家当,离开明月山庄。

毕竟这金钱名利哪有命重要啊!他们这些游侠本就只能仰人鼻息,大教派能施舍些给他们就是谢天谢地,哪还敢在各教派纷争不断的时候还不识颜色的硬往前凑?凑上去,给他们当出气筒?当用来儆猴子的鸡?还是当他们手中杀人不见血的匕首?

更何况,这次情况似乎更为悬乎了。一直以来武林虽是争端不断,但武林盟主向来公允威望极高,由他在各根利刺之间不断转圜调和,将那一根根把各根利刺缠绕成一团的毛线一一理顺,虽不能完全把毛线绕出来,但总不至于让那些陈年杂线把那刺死死缠住,甚至将刺生生从皮肉中扒拉出来,鲜血横流,要是有些深入骨髓的刺被拔了,那便是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就像当年的黑风教……

可经过那日百花园的一场闹剧,他们素来公允和蔼可亲的盟主大人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虽还不至于迁怒到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身上,嘴长在他们身上,平日里说些无关痛痒的八卦,博人一笑也就算了,但再留下来,可不就是公开要看明月山庄的笑话了吗?

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和明月山庄叫板啊!这大人物和大人物之间的较量,他们这些只能依靠擎天巨擘荫蔽的小蝼蚁自然还是赶紧退散的好。

虽这近千人中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知情识趣,但方澜却没了再应付他们的兴致,让方清涯准备了些小礼物,把无关的人都打发了。即使到了这份田地,武林盟主依然是武林盟主,为人处事依然还是滴水不漏。

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歇息期间的前四日,雨水绵绵,只有少数几个“明哲保身”恨不能立即施展遁地术远离是是非非的游侠不顾湿湿腻腻的雨水,逃也似的逃离了明月山庄。当然更多的人则是等到了歇息的最后一日,不得不走了,才磨磨蹭蹭地离开。毕竟这里是他们武林圣地的圣地,十年一开的武林大会,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十年又十年,在这岁月蹉跎里,谁又能真的释然了,放下了……

他们不舍得放下……

但是他们无能,护不住想要的东西,更护不住自己这条贱命……

明月山庄朱红色的山门开了,又关了……

将那些被淘汰了的游侠都关在了门外……

里面是锦绣前程,外面却是茫茫迷途。

来时心怀气概,去时只影婆娑。

只道一声,同人不同命罢……

——————

终于,在武林大会擂台比武后十日开始的时候,久违了的春日,再次播撒进人们的心田,连带压抑了许久的阴郁也都被那温暖驱散了不少,前几天因阴雨潮湿而翘起来一个角露了一丝隙壆的面具也在这明媚和煦的阳光之中再次干燥复原,遮去了人性本然,空留一纸笑颜,你来我往,虚与委蛇。

容纳得了千人的明月山庄再次空寂下来,不禁令人一阵唏嘘。

一场浮沉,竟作鸟兽散!

簌簌细雨,云泽自那日午宴之后也是未曾再踏出翠竹轩了,云泽向来喜静,她的院落又怎会有喧闹传出?

但奇异的是隔壁的院落也是静得出奇,就连一根银针掉地的声音也都不曾传来。若不是竹寒红苏身为天机楼左右护法时常出门应和时会瞧见文泠文渊进出霜雪院,还真以为隔壁是座空院子呢!

终于进入了武林大会的决胜时刻,这十日当是整场武林大会最为人瞩目的时候了。

磨剑十年,只待今朝!

除去先前选拔出来的二十位游侠,各教派都会排出自家代表,每派最多十人,当然这是对于大教派来说,那些小门小派也只能派出两三个充充场面,实在是教中羞涩,无人应战呐,两三个咬咬牙还出的起,再多可就只能拿阿猫阿狗充数了,到时候一上擂台,原形毕露,那就不是为自家争光,而是贻笑大方了!

所以各教派秉持宁缺毋滥的原则,这上场的几乎都是精英。

天机楼对此次武林大会的魁首势在必得,自然是早早地准备了十位精英准备迎战,加之这几日的养精蓄锐和分析对手武功套路,更是信心十足!

比试规则依然还是两两对打,胜者晋级。

门派精英是不包括教派高层的,是以云泽带着竹寒等人依然高坐于那方台之上,聆听盟主的开场训话。

话依然还是那些话,千篇一律,甚至怀疑上一届的武林大会也是用了这些话来开场,但此时此刻谁还会真的在意这些空乏泛滥的文字呢,自然是那方型高台下的二十座圆形擂台更能令这些人心血起伏,热潮涌动!

将目光扫过台下二百来张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庞,心绪竟也能为他们所带动——

年轻的游侠正是意气风发、热血勃发的时候,也想效仿那祖籍,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一腔豪迈,不负年少!

当然更多的则是教派中的精英弟子,也都是少年英雄,教派中流砥柱,受过精心培养,自然更加英姿勃发,傲气十足!

宝刀出鞘,箭在弦上,各家英才,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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