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欣昇再一次在许姐等人的召唤下,召集“十三太保”秘密的开了会。这一次商讨的问题不再是工资的问题,而是身份和待遇的问题。
衡欣昇说,现在看情形上面要求马上就要做好生产准备,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不能不明不白的继续卖命。钢厂接手了,我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按道理说,厂子更换了领导,就等于一份合同更改了甲方乙方,原合同是需要注销更改的。对于我们来说,要的就是个身份,我们现在到底是在为谁干活,更何况,提到合同,我们现在连劳动合同都还没有签,如果有一天钢厂说不要我们了,要换他们的人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跃明说,就是,按照进厂时,工厂给我们的承诺,我们是有四险的,虽然之前我们没有提过,但是那时侯工厂有各种各样的凭证证明我们是这个厂的正式职工,我们心里有保障。但是现在呢,钢厂接手了,如果我们现在出了工伤,钢厂要怎么处理?
许姐点点头,我跟你们说,这个事情要趁早和厂里摊牌,不能托了,现在他们接手,正是交接的时候,也正是乱的时候。我们大伙都该合计合计,这是为自己好。
衡欣昇环视了一下堆聚在软水车间的小休息室里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几乎是茫然一片,除了几个比较亢奋的人骂骂咧咧的发表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意见之外,其他人都很茫然的默默的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和手机。
衡欣昇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我看得出他有些气馁了。但是许姐还是在不遗余力的动员大家发表自己的意见。并且挨个点名。
十三太保在这个最最关键,最最需要抱团儿的时候,出现了一丝不和谐,十三个人里分成了几牌,衡欣昇,王跃明,我,和许姐的激进派,还有两个人组成的不冷静的超激进派,剩下的人就都成了沉默派。
衡欣昇睁开眼睛,摆摆手,说,都先回吧,一会儿让赵重阳看到不好。
众人一听此话,呼呼啦啦慢慢悠悠的走出软水车间的休息室。
待人走后,许姐皱着眉头看着我们三个人,这帮人,话都不说,都说了是为自己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衡欣昇苦笑一下,说,害怕呗。
怕什么埃许姐放大了声音气愤的说道,这是在为大伙也是在为自己,你要是怕钢厂不让你们干了,钢厂早晚都不让你干,这个事情你越软,钢厂就觉得咱们年轻,好打发。
王跃明说,要不我看就算了,就咱们几个去找赵重阳。
衡欣昇看着他,嘿嘿一笑,就咱们几个,到时候赵重阳就知道是咱们几个闹事儿。
这怎么叫闹事儿。王跃明不服气的说道,然后他摘下安全帽看了看我,刘瑞,你也说句话,半天就没看你说话,你还是学法律的,这方面你有发言权,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埃
我叹了口气,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事情必须要我们几个组长和负责人一起,代表全体职工,从法律上说,这是我们的利益我们必须要争龋我的意见是必须要联合起来,不能我们几个单挑,哪怕是写信给作业区或者大炼厂的领导也要让所有组长和负责人签名。”
“怎么联合,今天这情形你也看到了,一个个就像不关自己的事儿似的。”王跃明打断了我的话。
我说,这些人还年轻,都才二十出头,有几个像你似的二十出头就这么老成的。
衡欣昇见我有些生气,平和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联合,以什么方式去反映这个问题,向谁反映。今天商量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因为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是需要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的,但是今天,面对着沉默,谁也不能也没有权利去逼每个人说话,许姐的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还是没有人发言,就听王跃明和衡欣昇还有两个过于激进的人在吵吵嚷嚷。
“这样吧,可以先找老蒋说说这个事情,毕竟我们也算是他的嫡系吧。”衡欣昇揉着脑门无奈的说道。
这个事情又托下了,并且托了几天,按道理这几天厂里的计划是要煤气炉开始生产出煤气,大窑正常运转的,但是衡欣昇以大窑测温计不准确为理由,硬是托了几天。
我们在许姐的召集之下,十三太保秘密的在软水车间的休息室里召开了第二次会议。
这一次大伙不知道哪根筋被拨乱反正了,纷纷踊跃发言,让在一旁做笔记的衡欣昇忙的不亦乐乎。最终我们达成了一个“十条”针对于拉动合同的变更,变更后的待遇等大问题附之以劳动保险,原料车间及锅炉车间的污染补偿等等小问题的决定,并由衡欣昇正稿,每个人签字,以衡欣昇为代表送交了作业区。
这份决定被老蒋私下扣了下来,并召集了“十三太保”中我们几个骨干力量,还是在软水车间的休息室进行了商讨。
老蒋抽着烟,认真的听着衡欣昇的阐述,偶尔王跃明和我还会补充上一两句。说得老蒋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很清醒,在我们说完之后,他又点燃一支烟,“你们这些事情,我说句实话,已经和赵区长提过,目前赵区长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但是这个问题摆在这里,总要解决埃这个问题悬而未决已经很长时间了,以前是因为有工厂的实体,和之前通过招工考试等等实际的凭证保障,而且工厂还忙于生产,我们并没有过多的去要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现在我们这些人就像是换了后爹后妈,这后爹后妈打算每天给这些孩子多少零花钱,给这些孩子多少爱,我们总得看个清楚吧,我们也有权利知道吧。”这些话是我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反感老蒋在这个时候对我们说这些话,而且还把那份“决定”压在了他的手底下,并且还以赵区长称呼赵重阳,这似乎在给我们一个并不明朗的信号。
“嘿嘿。”老蒋笑了一下,嘴里冒着烟对我说,“我和你们说,你们太年轻,有些事情不明白。这个事情很复杂。我可以和你们说,现在名义上是钢厂接手,并且实际上也是钢厂在管理,可真正的情况是,钢厂和咱们原来厂的大股东并没有谈拢,并没有签署交接文本,只是口头上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协议。”
“那就更乱了。”王跃明说道,“那么这个事情我们就更要说。”
老蒋已经被搞得无奈了,最后他还是点点头,答应拿着这份“决定”找赵重阳再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