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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刺猬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对陌生环境的防备,陈塘如同初生的刺猬,浑身的刺都是软的,看起来吓人,实则毫无杀伤力。可是现在,她真真变成了一只刺猬。只把柔软的一面留给自己,带给别人的都是伤害。

就说她对待身边人的态度。

陈塘现在的同桌叫李思,那个被她狠狠推开却依然试图靠近她的女孩。她虽然坐在陈塘身边,可是陈塘却可以一天不跟她说话。因为陈塘可以一天不说话。之前在课堂上她经常与老师互动,可是现在,只是呆呆的看着黑板。只在必要的时候吐出一两个字。偶尔见她张嘴的时候,上下嘴唇因为干裂而被扯得变形。

她好像,把身边的人都隔绝在外了。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吧。李思看着成天黑着脸,对每个人都像是对方欠了自己几百万的陈塘,心里有些发疼。她试着靠近陈塘,可是陈塘不再像以前一样,任何对她好的人都可以走进她的世界。

陈塘还肩负着班级里劳动委员的职位。要检查卫生的时候,她就站在一边看着值日生打扫。她以前可是会帮忙打扫的。不检查卫生的时候她就直接走人。轮到自己值日的时候就一阵埋头苦干。

这天刚好要检查卫生,也刚好轮到陈塘这一组值日。打扫临近尾声的时候,值日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可是窗户还没擦。教室在三楼,要到一楼去打水。陈塘便提着水桶一个人去了。

她接满了水,然后又倒掉了一些。水桶只差一根指头的深度就满了。她就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样,硬是提着水上了楼。

爬到二楼的拐弯处,有个值日生下来了。见她一个人十分勉强的提着一大桶水,马上蹭蹭的下了楼梯,来到她身边。

“我帮你吧。”她说着,将手伸了过来。

陈塘却快步绕过了她,像是生气又像是十分累,粗声粗气的吼道:“不用。”然后自己一个人提着水上了楼。

周如兰鼓着腮帮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塘还真是的,身上散发的气势越发的冷了。

“这么有本事,全部自己一个人做了啊。”

周如兰转身一看,是陈嫣言。她和陈嫣言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想当初好的如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如今却变得针锋相对了。不对,是单方面的嘲讽。陈塘简直什么表示都没有,跟个哑巴似的。

如陈嫣言所愿,那句话十分清晰的传入了陈塘耳朵里。也如周如兰所见,陈塘什么表示也没有,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可谁知道,这句话在她耳边回响了多少遍呢?

依然是在那个楼梯间。

因为宿校生要上晚自习,所以陈塘吃完饭之后就背上书包打算去教室。二楼的楼梯上了一半。她刚走过平地,准备踏上楼梯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两道十分熟悉的声音。是陈嫣言和肖妙舟。

下午放学后教学楼里的人都会比较少,所以陈塘十分清楚的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这个学期快结束了呀。”陈嫣言感叹道。随后马上道:“下个学期又要选班干了。”

肖妙舟道:“反正我是不会选她的。”说的好像她口中的那个“她”和她有着深仇大恨。

她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陈塘停下脚步。在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的时候,马上转身,“蹭蹭”的跑下楼梯,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在花坛边停下,看着陈嫣言和肖妙舟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重新踏上楼梯。

压抑太重了会让一个人崩溃的。就像是稻穗太饱满了,就会掉下来。

还好陈塘在到达那一步之前找到了救赎。

晚自习的时候,陈塘一直观察着倪之唤的动作。她现在坐在刘善身边。所以,陈塘时不时的会和刘善对视。刘善的目光太过炽热。陈塘依稀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十分淡定的移开了目光。

倪之唤起身离开了座位,她走出了教室。

陈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倪之唤走出教室大约一分钟后,她也走了出去。她在花坛边上等到了上厕所回来的倪之唤。

见她站在那里,倪之唤打算绕过她离开。陈塘马上叫住了她。再不找个人聊聊,自己恐怕撑不住了。她不知道倪之唤为什么疏远自己。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只有倪之唤可以找了。

“之唤,可以和我谈谈吗?”

倪之唤停下离去脚步。几分钟后,两个人在花坛边坐了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吗?”倪之唤问。

这么说一定是自己的错了。“对不起。”陈塘马上开口道歉。

看来是不知道为什么了。倪之唤在心里摇头。“那天你哭的时候,我想去安慰你,可是你把我的手甩开了。”她的声音有点不正常。“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委屈吗?”

她是侧着身子坐的。陈塘抬头向她,光线照在她眼睛上却被反射了。她是哭了吗?

“对不起。”陈塘道。“我不知道是你。当时心情不好,我以为是李思,就甩开了。对不起。”

倪之唤的眼泪还是没掉下来。之后的谈话却让陈塘的眼泪落了下来。

说开之后,倪之唤自然不再生陈塘的气。陈塘便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其实我不知道陈嫣言之前为什么要和我冷战。不过隐约感觉到是因为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对吗?”陈塘试探性的问道。

倪之唤没有说话。她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果真是这样啊。”陈塘的语气有些哽咽。“看来心意真的没什么用,不如钱来得痛快。”她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却于事无补。“可是她知道我和我妈不亲近,我不可能去找她要钱。她也知道我一个星期只有十多块的零花钱。我要已经长大了,需要的东西渐渐多了。哪儿来的钱去给她买礼物啊?”

她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却看不到眼泪。如果她不说话的话,倪之唤都不知道她哭了。完全没有声音的哭泣。即使她觉得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委屈。

倪之唤摸了摸陈塘的背,表示安慰。不到两分钟后,陈塘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收了回去。

“我没事了。”她示意倪之唤不用担心。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坐着,看着漆黑的夜空。

许久之后陈塘才道:“有时候想想,我真后悔来到这里。”

“可是不来到这里,又怎么会遇到你呢?”她侧过头,看着倪之唤轻轻的笑了。

“对啊。不来这儿就遇不到我了。”倪之唤也笑着道。

之唤,我伤了身边的人,却依然想给你温暖。好朋友,你一定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绝不会像她们一样的,对吗?

“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出去玩吧。虽然在这里读了几年的书,可是我对这附近却不熟悉。”陈塘道。

“好,有时间就带你去。我们可以去三岔河看风景。我以前去过那里,离学校也比较近。”倪之唤思考了一阵道:“不过可能要等下个学期了。”

“没关系。那就下个学期吧。”只要得到你的承诺就好,陈塘想。“心里舒坦多了。我们回去吧。”她站了起来。

“好。”倪之唤也站了起来。

两人如同从前一样,肩并着肩走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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