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打扮的像个假小子的女孩,大大咧咧的把手搭在其他人肩上,不顾形象的说笑。虽身材瘦小的她,却偏偏生的手脚细长,笑起来时神采飞扬,面容被明亮的阳光笼罩,格外动人。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可时光却总是如此,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匆匆飞逝。
沈白言忽然有些感慨的想,若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的性子都没怎么变,再加上在签售会上那几乎与当年如出一辙的话,他大概是不会认出她的。她几乎没怎么变,却又变化很大。毕竟当年的小丫头片子除了顶着个女孩子的名号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没有半点能和女孩子挂的上钩。不仅如此,还常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到处瞎蹦跶,加上家里教育的原因,总是轻而易举的将别人揍得鼻青脸肿。
那时候,听到她大多孩子还是怕她的。沈白言当时和她不算熟,甚至极少有机会见面,交集便更是少之又少。哪怕后面熟悉了些,可也没机会更加深入的相处,加上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又不告而别,终究是没了后续。况且,那时她年纪尚小。所以想想,她如今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也无可厚非。
可细细想来,既然二人之间的交集放在这数十年漫长人生里来看,是如此寡淡。而她也早已将他遗忘干净,为何自己却在一瞬间就想起了她?这又算是什么事?
沈白言觉得,这大抵是不大公平的。可不公平又能怎么办呢?这世上,很多事都是不讲道理的。比如喜欢,又比如不喜欢。就如同外界的人有人喜欢他,也总有人不喜欢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无比讨厌着他。
这也从来就不是什么公平的事,可慕白能因为这些言论不管不顾的跳出来维护他,他心里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他的确可以不在乎那些非议,可当真面对这些非议时有人站出来维护,心里的感动总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仔细想想,饶是自认为百毒不侵的他都不可避免,又何况是她呢?如今再看看她发过来的信息,不敢…果然是受欺负了,觉得委屈了吗?
想到这里,沈白言觉得药店老板说的话一点没错,不能叫她白受欺负,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粉头,怎么能轻易叫别人欺负了去。
【沈白言】:不用不敢,也不用怕,我就在这里。
这样一句话发送过去,那边沉寂了几秒,而后才又有了动静。
【掰甜沈神嫁给他!】:大大大...大神这话是什么意思?
啧,瞧把人给吓得,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沈白言看着屏幕上的话,刚松开的眉头又不自觉皱了皱,不由这样想着,接着又更加深了内心的某种想法。不假思索,他指尖迅速的敲击了几下,回了一句话。
【沈白言】:替你欺负回来。
接着又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补充了一句。而回完了最后一句话后,他便起身开始准备收拾第二天搬家的东西。
有些话,不急着说,反正,总有机会的。
慕白躺在床上看着大神的话,不由有些愣住,欺负回来的意思是...难道大神是要替自己去打架报仇?!不不不,不对,一定不是这个意思,大神怎么可能是做这种事的人。那会是什么呢?
慕白的思绪刚要开始胡思乱想,又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沈白言】:早点休息,晚安。
这下慕白彻底惊了,大神这白天晚上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啊。白天明明是高冷腹黑大总裁范儿,一到晚上就变成了温柔体贴的邻家哥哥!慕白被大神的这一反差萌俘获,忍不住嗷呜一声躺在床上傻笑起来。
这样的大神,我还可以再爱一万年!
时间就那样滴滴答答地走着,墙上挂钟已经明晃晃指到了早上八点钟...可慕白却全然不知,毫无意识的翻了个身,正打算接着睡时,就听见一阵急促又尖锐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本是不想理会的,可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是在响个不停,过了会儿,慕白终于从被窝里探出手,迷迷糊糊凭着直觉按下了接听键,才将手机放在了耳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一个熟悉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慕白!你是不是去个签售会见个男神,就连魂带脑子都丢在现场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人呢?今天可是周一!活阎王的专业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看你接下来这学期是别想好过了...”
慕白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大脑仍处于待机状态,显然还有点模糊不清的状况,但还是凭借本能将话怼了回去。
“瞧瞧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宋礼我告诉你,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的灵魂和脑子岂能是乱丢的?就算是丢,起码也得是丢在我家大神身上吧?”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的人怒极反笑,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行,一天没见你就长能耐了,但愿你在活阎王面前也能这么有骨气。我就怕某些人大概忘记了是谁当初课考不及格,被活阎王特殊照顾了整整一学期的光荣事迹吧?”
...等等……这个故事...这个感觉...这个操作,还有“活阎王”这个熟悉到想打人的称号...想到这里,大概是由于活阎王的名号实在威慑太甚,导致慕白整个人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立马就清醒的彻彻底底。
不经意抬头见正好看到墙上的时钟,瞬间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我靠我靠,今天是周一?!”
慕白一边握着手机惊呼不已,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
“不然你以为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要是被活阎王逮到我缺课,还不把我往死里整啊...”
想起自己之前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活阎王,而被他当做重点观察对象关照了整整一学期的经历,慕白就忍不住肝疼。毕竟那些连夜爆肝的作业,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诶,这锅你可别甩给我,我可是一早就跟你说过的,是你自己大脑过滤系统自动开启,让你只接收有关你家大神的信息。更何况,我看刚刚你还有劲儿和我贫嘴,想来也是不会惧怕一个区区活阎王的,不都说追星使人强大吗?”
慕白听到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本欲要辩解,可再看看那越来越少的时间。慕白只得飞快拿起桌上大神的签名书,动作利落的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什么都可以忘,追星成功的证据可不能忘了。
“得得得,是我的错,是我被男人鬼迷心窍了还不成吗?诶,先不说这个了,我这边马上赶过来,无论如何你先帮我拖一会儿。”这样说着,慕白手上也动作飞快的按下了电梯。
幸亏小区离学校不算太远,如果现在跑着去踩点到应该是没问题的。正当慕白出了小区大门准备跑时,没成想被熟人叫住了。
“慕白?”
听到这个声音慕白不由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声源处看过去。就看见顾南北打开车门,从路边停着的车里走了下来。
“顾南北?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白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有些意外。
“陪朋友过来有点事。”
倒是顾南北说着上下看了看慕白的打扮,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住这里?”
“对啊。”慕白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却有些奇怪他的态度。“住在这里…怎么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南北在听说自己住在这里时,他的脸色似乎变了变。
“没什么,就是觉得…还挺巧。”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慕白有些不解:“巧?”“没事,你看起来很赶时间?”
顾南北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结,索性岔开了话题。被他这么一提醒,慕白才想起自己那差点又被抛诸脑后的正事。而因慕白一心急着赶时间,所以并未听出他言语间的意味深长,只是略带歉疚一笑:“那个,今天实在不太凑巧,我赶时间去上课,没法儿招呼你,要是下次有机会…”
慕白本想说下次有机会再好好招待他,可没等她说完,顾南北就明白了什么,而后大方的摆了摆手,“没事,你赶紧去忙吧,我也就是陪朋友过来而已,一会儿就走了,你不用在意的。”
慕白听顾南北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扭捏于是顺势点了点头:“好,那下次有机会再见。”
说完慕白便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余光却不经意从他身后停着的车上扫过,才发现原来副驾驶座上还坐了一个人。只可惜隔着些玻璃,慕白并不能看清那人的真实面容,只是瞧着那轮廓,隐约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虽有心想要看清些什么,可眼下的时间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于是慕白只能同顾南北匆匆告别后便转身离去。
“你早就知道她住在这里了?”
待人走出去了一段距离,顾南北静默了半晌,终是对着身后的人开了口。这时,一直紧闭着的车窗缓缓降下来,被点名的男人抬起脸,面容疏朗。
沈白言今日似乎格外少言,对顾南北的询问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应完,男人清冷的视线,追随着远处女孩奔跑的身影,直至眼中再也寻不到那道痕迹,才淡淡移开。他又想起刚刚那一幕,女生一边笑容明媚挥着手告别,却似乎是忽然预感到什么,于是眯起眼睛偏头仔细朝车里看了看,却终究是被车窗阻隔,一无所获。
“所以,你是故意选的这里?”顾南北转头看向车里的人。
沈白言目光沉然地注视着顾南北,声音压低,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对。”说着他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蓄谋已久。”
是故意的,也是存心的。毕竟,唯有蓄谋已久,才好下手。
顾南北对于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意料之外,他只是这么一问,却没想到沈白言会回答得如此直接。他的毫不遮掩倒叫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了。
蓄谋已久,便是有所图谋。
顾南北微眯着双眼品读着这四个字,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问沈白言图谋的是什么,可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顾南北不傻,甚至在很多时候来说,他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那种聪明并非是浮于表面的夸张,而是从为人处事上演变而出的,进退得宜的怡然姿态及风范。他深知,当一个男人开始为了某个异性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时,那么除了有情,便是有仇。而沈白言的情况显然不会是后者,那么便只剩下前者了。
想到这里,他又深深看了沈白言一眼,就见他正好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
“怎么,你好像很惊讶?”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沈白言抬手挽了挽袖子,语气平静地开口。
“有一点,毕竟这么久以来,总觉得你不像是这样的人。”顾南北笑了笑,如实回答。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沈白言动作一滞,转而一问。
顾南北想了想,吐出四个字:“清心寡欲。”
闻言,沈白言扬了扬眉:“那看来,这么久以来,你都还不够了解我。”说完,他一边走到车的后备箱,动作利落的从上面取下了两个大行李箱。顾南北见状也收回了思绪,赶紧走上去帮忙,毕竟今天他到这里来本就是给沈白言搬家,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件插曲就忘了正事。
“不了解就慢慢了解,反正我不急。不过虽然你搬了新家,但还是要注意,免得又有人找到家里去了。”顾南北终究是改变不了唠叨本性,忍不住开始提醒。“而且这里还是学区房,附近就是大学,人流量大,还是得小心点,毕竟你一个人又没什么认识的人,万一出点什么事也没个人照应。”
听着这些话,沈白言点了点头,而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动作一顿。“这附近的大学是R大?”顾南北原本还在碎碎念,却被他这么一句话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对啊,云城的名校,怎么了?”他摇了摇头,“没,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个熟人在R大工作。”
顾南北有些惊讶,“是吗?真想不到你这个几乎零社交的人,在R大这种名校居然还有朋友。”沈白言想了想,他还是出声稍稍解释了句:“其实也不算是朋友。”
顾南北显然有些不解:“那是?”
“准确来说,是个亲戚。”沈白言轻描淡写吐出几个字,而后又在顾南北错愕的视线中补充了一句:“我表哥。”
说完他便拉着行李箱走在了前面,顾南北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很快又迈开步子跟了上去,“你是说,你表哥在R大任课?”大约是第一次了解到沈白言的其他亲戚,顾南北还觉得有些新鲜。
“嗯。”
相比起顾南北觉得新奇的样子,沈白言的反应实在寡淡,只顾着往前走。门口的保安上前为他们开门,期间上了点年纪的保安大叔见到了走在前面的沈白言时显示愣了一下,随后就冲他笑了笑点了个头。沈白言见状,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跟在身后的顾南北看到这一幕还有些奇怪,这俩人难道还有私交不成?可他也并未太过在意,只是继续迈开步子跟紧前面的人,嘴上依旧停不下来。
“那他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应该不低于你在粉丝里那样吧?毕竟你们家族的人好像天生就受欢迎似的,不管做哪一行总是能成为扎眼的存在。就像你,还有你父亲…”顾南北天生就是最快的主儿,在外人面前虽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可在熟人面前却大多时候都是心直口快。这不,说的时候没注意,等他反应过来时,话却已经说出口了。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立马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前面的人一眼,却发现沈白言只一心等着电梯,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
或许是他运气好,沈白言真没听到吧?
可还没等他开始庆幸,就听见沈白言忽然开口说话了:“他大概是不太会受欢迎的类型。”说着沈白言在脑海里想了想,而后更加坚定自己这个说法了。而他突如其来的话,却让顾南北毫无防备吓了一跳。原来他都听到了,只是有的话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罢了。而多年的默契使然,顾南北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索性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为什么这么说?”
可沈白言只是意味深长勾了勾唇角,反问了一句:“你会喜欢永远给你双倍作业,缺课一次红牌警告,两次扣全分的老师吗?”顾南北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原来沈白言这个表哥是个严的主儿。于是他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说什么喜欢,那可真是太客气了。这样的老师我上学那会儿反正都得绕道走,活阎王似的,可招惹不得。”
顾南北的话倒是让沈白言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去R大找人时,偶然间听到那些学生背地里称呼他的画面,于是点了点头:“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他的学生私底下也都叫他活阎王。”听到这话,顾南北止不住乐了:“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成为你表哥的学生,反正我先为这些学生默哀三秒,就三秒,不能再多了。”闻言,沈白言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小心祸从口出。”
顾南北却不以为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进电梯。“我现在都毕业好久了,能有什么祸?要是祸那也是别人的。”说着他话锋一转,“比如慕白那家伙的!你看她刚才那急匆匆的样子,一看就是有大祸!我可要好好把握现在毕业的时光,有福不享是傻蛋。”顾南北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自己赢得了全世界一样。
等他说完转头一看,沈白言还站在电梯外面没动呢,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快点进来,傻蛋!”
听到这个称呼,沈白言的额角止不住跳了跳,他一脚迈进电梯,顺势狠狠瞪了顾南北一眼,语气微凉:“胆肥了?”
闻言,顾南北忙不迭摇头认怂:“不不不,瘦着呢,你看我这胳膊,都没肉,纤细着呢。”顾南北这么说着不算完,还作势把手往沈白言面前伸了过去,结果又收获一枚冷眼警告:“怎么?你改行只活一天了?”听到这句话,顾南北立马变得安静下来,整个就是一乖巧小奶狗姿态。谁又不想好好活着呢…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顾南北在沈白言面前逃过了一劫,可他口中的倒霉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清晨的校园人还不算太多,这对于正在撒丫子狂奔的慕白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然而命运总是戏剧性的,虽然一路上宋礼时不时发消息说不着急不着急,慕白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以至于当她跑到专业楼下时,上课的铃声还是响了起来。平时听起来平淡无奇的铃声,在此刻响起却似乎是在嘲讽慕白的愚蠢一般。就当慕白已经打算自暴自弃时,手里的手机突然一响,慕白抓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宋礼发来的消息,上面说活阎王今天百年难得一遇的迟到了。看到这里,慕白立马又燃起了希望,既然活阎王没到,那自己只要赶在他之前到教室就安全了。想到这里她顿时恢复了精力,拔腿就往楼上奔。
由于已经是上课时间,一贯热闹的走廊此时显得有些格外静谧。慕白站在大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发现活阎王似乎真的不在,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悄悄探了个脑袋进去。而坐在前面的宋礼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慕白,连忙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猫过去。慕白准确接收到宋礼的消息,再一看空无一人的讲台上,十分志得意满地点了点头。接着还不忘将怀里的沈白言签名书拿出来朝她显摆起来,一心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宋礼急剧转变的脸色,以及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就当慕白瞧着差不多是时候该猫进教室的时候,背后却没来由一惊。
慕白蹙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明所以抬起眼来,就正对上宋礼看过来的“你完蛋了”的目光。作为多年上刀山下油锅出生入死的好损友,慕白基本上已经能准确摸出她每个眼神的含义了。正是这一眼,让慕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悲惨处境…
而这时,慕白视线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轻易就把她的沈白言亲笔签名书从她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紧接着,慕白错愕地抬起脸来,目光先是落在那本书上,而后又移到那张已经暗沉下来的脸上。很显然,已经发现了我所有的小动作的人,就是那个万恶的活阎王——佟黎川!
“啊...这个,那个,老师…玩归玩,闹归闹,这书还是得还我的…”慕白底气不足道。佟黎川微微俯身与她平视,一双深邃的眼就那样直视着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慕白,这书我就先替你收着了,你说好不好?”似乎不容慕白拒绝。慕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好的.…老师说的都好。”
这简直好到不能再好了…果然不能飘啊,不能飘,一飘就要挨千刀。听到满意的回答,佟黎川才直起腰,而后居高临下睨了慕白一眼:“说吧,为什么迟到?”慕白低埋着脑袋,小声道:“起晚了。”“起晚了?”佟黎川敏锐眯了眯眼,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于是又问:“昨晚干嘛去了?”听着那充满怀疑的话慕白急忙辩解:“老师你别瞎想,我昨晚真的什么坏事也没干,一直在家好好呆着呢。”“既然一直在家,又怎么会起晚?难道你是属唐僧二徒弟的?”
啧,你听听,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连骂一句“你是属猪的”都能说的这么艺术…
语气渐凉:“慕白你还有半分钟的时间说清楚这件事。”佟黎川一边说着,一边捏着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显然没有太多耐性。见状,慕白偷偷瞄了前面的人一眼,老老实实道:“佟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至于为什么起晚了…大概是因为昨晚太激动睡不着导致的…所以,这严格来说……也不能怪我…”
要怪就怪大神太诱人,让人老是想的心痒痒……
“你激动什么?”听到佟黎川这么问,慕白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有些飘飘然。“其实也没什么,就昨天我这不是见到了沈白言大神本人吗,鼓起勇气跟他告白后有点激动…所以……”剩下的话慕白没有说完,只见佟黎川动作一顿,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慕白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老老实实又重复了一遍,“沈白言啊,就是那个最近很火的作家,我可喜欢他了…”
听到这个名字,佟黎川静默了两秒,而后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未来的日子可能会愈发鸡飞狗跳。一番思虑过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女生,终于暂时松了口:“行吧,你进去上课吧。”
听到这话慕白立马眼前一亮,活阎王这是转性了?!今天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不由得眉开眼笑:“是!谢谢佟老师!”说着慕白又看了看那被他捏在手中签名书,试探性开口:“佟老师,那个…沈白言的书…我可以…拿走了吗?”佟黎川闻言这才顺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上面果然写着那个人的名字。而和以往所见到的不同的是,上面的话实在不是那人一贯的风格。而在看到“掰甜”这个有些熟悉的字眼时,佟黎川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动,而后微一挑眉,在心中拿下了什么主意。
“想要这书?”那一瞬间,慕白望着他那张有些过于明媚的脸,直觉没那么简单。却还是诚恳地点了点头,“想。”接着就见他大手一抬,那本书就已被他一并放进了自己那一堆教案里:“可以,下课亲自到我办公室拿。”说完,佟黎川就信步走进了教室,全然不顾慕白错愕又抗拒的模样。而听到这话,慕白脸上刚堆积起来的笑容徒然僵住,顷刻后又轰然倒塌。她就知道,活阎王就算再好看,他还是活阎王,怎么可能突然就这样轻易转性?!
等沈白言搬完家整理好,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期间,顾南北因为手里还有别的事,提前就要走,沈白言也并未在意。只是在顾南北即将离开时,他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忽然开口:“对了,裴黎尚那件事你怎么处理的?”顾南北没想到他会突然间问起这件事,毕竟他以前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儿,这次这么反常倒让他有些意外。
“你想怎么处理?”
沈白言抬手掸了掸衣服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神色自若地回了一句:“给个教训吧。”说着他又补充一句:“就当作以儆效尤。”说这句话时,他的态度太随意,仿佛只是在呼吸间随便决定了一件小事而已。可在他这个位置上,看起来再小的事情,都是会牵扯出一系列的后续的。换而言之便是,他的一举一动,都不会是小事。轻者不过是两家粉丝互撕,正主不受太大影响,若是严重点,上升到正主,那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舆论往裴黎尚方走,那样他不论如何,起码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甚至更有可能会就此沉寂。要么就是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将舆论导向引向沈白言本人,此事虽不会伤及他根基,却也会大大影响到他的形象。
顾南北自然是深谙其中曲折及后果的,从他角度来说,他并不愿意冒险。“你确定吗?”他看着面前那个始终淡然的男人。
沈白言动作微顿,而后抬眼似笑非笑道:“怎么?我什么时候会开玩笑了吗?”听到这句话,顾南北便明白他是认真的了,并且从未如此认真过,于是也不再多言。“行,我知道了。”思考了一下,终是问了出口。
“不过,你这次态度这么强硬,是为了慕白吗?”
顾南北一直觉得像沈白言这样冷清的人,也许对什么事都是那么不冷不淡,恪守规律。以往对于那些负评恶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也当做不知道,他从不愿意把精力放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但意外的,这次他却不再听之任之了。这让顾南北不得不自动联想到慕白身上,他总觉得沈白言对她是不一样的,可他却说不上来具体的。还有他刚刚那句以儆效尤,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却内含深意。而等他一串话说完,沈白言却始终沉默着。
顾南北似乎也料到他会沉默,也没指望他吭声,他刚想岔开话题,却又难得听到那人回答了。
“当然。”
你是为了慕白吗?
当然。
这就是沈白言的回答。
以儆效尤,也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他想告诉别人的是:他的人,谁都动不得。
闻言顾南北抬眼朝他看了过去,只看见他微敛下眼帘,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顾南北定定瞧了他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如沈白言所说般,从未看透过他。可直到最后顾南北都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敛下眼帘,不动声色沉默片刻,随后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