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凝丹轻轻哼了一声,扑倒在毕虎身上,二人同时失去重心的一刹那,毕虎手里的枪响了,枪手应声倒地,毕虎和欧阳凝丹也跌翻在地,但毕虎很快扶住欧阳凝丹,枪口仍然警惕地指向问口,在确定危险已过后,才收枪查看欧阳凝丹伤情。
子弹从欧阳凝丹的左肩穿过,恐伤及锁骨,鲜血浸透了外衣,人已渐渐昏迷过去。毕虎迅速将欧阳凝丹卧放在地,脱下外套,把伤口捂住。这时候,店主人李一丁、陈氏女夫妇战战兢兢从厨房走出来,毕虎见了急叫他们去报警,李一丁终于回转神来,转身往外跑去,刚跑几步,迎面遇上听到枪声及时赶来的治安巡逻队,李一丁立即把他们带了进来。
受伤倒地呻吟不止的四个歹徒被悉数擒获,遭击毙的凶手被拉走,毕虎则抱着欧阳凝丹上了一辆临时拦下的军车,风驰电掣赶往医院。医院方面已接到电话,所以当车到时,院长郭台明已率医护人员等候在急诊楼门口。人一到,医护人员立即把欧阳凝丹送进手术室,由郭台明亲自操刀。一个小时后,郭台明院长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毕虎等人,肩胛受到伤害,性命基本无忧,但引失血过多,仍处于昏迷中,还要继续加强护理。欧阳凝丹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毕虎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个多钟头,转来转去如困兽之斗,烟头丢了一地。现在有了郭台明这句话,心稍安定,想起那节外生枝的歹徒,心有不甘,立即驱车前往治安巡逻大队。
提审结果让毕虎很失望,四个小混混的供述一致,他们是收人钱财,与人干活,完全彻底的替死鬼,跟夜隼团不沾边。问到给他们下任务的雇主模样,四人大概被毕虎揍得不轻,神经还在错乱中,各说一套,把毕虎等人也搞糊涂了,拿捏不准,这条线索算是断了。再去查看被击毙的凶手尸体,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毕虎只能怏怏回到医院。
欧阳凝丹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毕虎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她那张了无血色的面孔,他的心突然紧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上喉头,眼睛有些潮湿与模糊。这个女人又救了他一次,他无以回报,心生歉意。
毕虎出了医院,驾车直奔市公安局。时间已过下午五点,办公室门虚掩着,毕虎推门而入,偌大的空间只有林心语在。她一见毕虎,顿觉意外,腾地站了起来,“处长,你可回来了,到处找你找不着,又出状况了。”
“出了什么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毕虎还在路上就有一种预感,他离开工作岗位的这个下午,又会有事发生。见了林心语,他的预感又得到证实。
林心语告诉毕虎,下午三点钟左右,先后接到二件电话报案。一是市运输公司一辆卡车被偷,几个窃贼开走卡车时被执勤人员发现,想把卡车截住,但匪徒竟掏枪打死了执勤人员,驾车夺路而逃,眼下车子不知去向。二是市商业局下属的民用炸药仓库被劫,五个守库人员遭捆绑,部分炸药被抢走,去向不明。接到报案后,符军去了运输公司,朱铁民去了民用炸药仓库,林心语在家值班,等毕虎回来向他报告。
正说着,符军回来了,他一见毕虎,气喘吁吁地说:“处长,我刚去了市运输公司,事情有些蹊跷呢。”
毕虎递了一杯水给他,“别急,慢慢说。”
“情况是这样,被开枪打中的执勤人员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无生命危险,神智也清醒。他说,匪徒一共有三个,都穿着解放军军装,手持短枪,开枪打伤他后驾车往城郊方向逃跑。我沿着匪徒逃跑的方向驾车追去,果然在青河边的一片沙滩上发现了那辆卡车,车门开着,车里空无一人,卡车也完好无损。这可真是一件怪事,既然抢了车,打伤了人,闹出这么大动静,却又将车丢弃,不是故意暴露自己吗?”符军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水,疲惫地坐下,汗水满面,衣服透湿。
“他们就是要故意暴露自己,动静搞得越大越好,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搞出动静而搞出动静,他们有别的目的。”毕虎点了一支烟,贪婪地吸了二口,把从不抽烟的符军惹馋了,也拿过烟盒,弹出一支点上,笨拙地吸着。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符军和林心语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们的真正目的我们暂时还不清楚。这样吧,林心语仍守办公室,符军和我赶去民用炸药仓库,看看朱铁民那边的情况再说。”话音刚落,毕虎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
商业局属下的民用炸药仓库建在远郊的翠屏山中的一片凹地,四周群山环抱为天然屏障,半山腰处一道二米多高的围墙又把整个仓库围得严严实实,唯一通向外面的路设有二道岗哨,保卫措施还算完善,如此处被抢,敌特必须经过周密谋划,而且很可能用里应外合或者偷袭的办法智取,用强攻的办法是很难奏效的。
毕虎和符军驾车疾驶,一路狂奔到达民用炸药仓库的第一道岗哨时,果然发现了异常情况。栅门大开,四名值勤战士的喉咙都被割开,其状惨不忍睹;弹匣全满,未发一弹,说明值勤战士并未戒备,放松了警惕,有熟人参与作案的可能。
到了第二道门,值勤人员却了无影踪,岗亭内、屋子内所有的物品码放整齐,没有丝毫打斗痕迹。毕虎和符军四处找寻一阵,终于有所发现,他们在一个斜坡的洼坑里找到了被松树叶掩埋的三位战士遗体,其状况跟刚才一样,也是被刀子割开了喉咙致死,只是由于这里距离仓库更近,出于隐蔽的需要,临时把他们的尸体藏起来而已。
继续往仓库搜索前进,还没有进大门,他们就意识到更加不同寻常。
此时夜幕降临,秋风渐紧,除了暮归的卷鸟偶尔发出几声叹息般地呓语外,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毕虎和符军悄悄隐藏在仓库门口的密林中,观察了一阵子,未发现暗中潜伏的危险,二人便交替掩护前进。刚进大门,眼前的一幕让二人都惊呆了:解放军战士、仓库工作人员和匪徒的尸体横七竖八,相互交错,掺合着血水,淌了一地。符军差点叫出声来,幸好毕虎提醒,才强忍住悲痛,接着往里侦察前进。
接连穿过二道门,他们看到了进入仓库的最后一道铁门。在铁门的前面堆了许多沙袋,沙袋内外双方都死了一些人,而铁门已经洞开。从现场交火情况看,双方对射的都是手枪、步枪以及冲锋枪等轻武器,重机枪、手榴弹等没有使用,因为双方都害怕炸药仓库爆炸,那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毕虎和符军进入炸药仓库,果然看到了惊人的情景。仓库一角的军用绿色帆布被掀开扔掉,成箱的炸药已不翼而飞,毕虎简单地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二到三吨的高效炸药被搬走,如果集中在一起使用,其爆炸威力将是十分惊人的,给青城市造成的损失将无法估量。要是发生这样的悲剧,他毕虎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符军看着这个极其悲惨的场景,欲哭无泪,他神情麻木地在仓库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炸掉仓库,一了百了?”
“不,他们不会这样做的,炸掉仓库,巨大的爆炸声肯定会惊动青城市,他们的真正目的也会暴露无遗,这样其目的就很难达到,而我方损失不过是一些炸药。”毕虎向符军挥手催走,“现在我关心两个问题,一是朱铁民的去向,一是那伙匪徒的去向。现在先找找朱铁民,他应该就在这里,他了解事情的真相,我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仓库铁门被二人重新关上,还在门口堆了一些沙袋,然后分头查找朱铁民的下落。毕虎搜查院内的各个房间,符军则搜查仓库后面的一个神秘山洞。
毕虎在各个房间找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这也不出他的预料。于是走到外面,在院子里尸体中查找起来,还是没有发现,便先将己方牺牲人员分别找出来,选了一处干净空地,一一码放整齐。一阵辛苦后,终于忙完,忽地想起符军,即刻提腿奔去。刚到洞口,便听到里面传出符军的喊声:“处长,快来!”
毕虎听闻,快步往里走去。此洞建于日伪时期,与外面的炸药仓库同时修建,具体用途至今不明确,解放前他在青城市警察局时就听说过这里藏有毒气弹,但他随有关人员进洞核查时,洞里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光秃秃的四壁和污浊的空气,传说仍然是传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但与青城市医院后面荒地的神秘传说相互印证。
毕虎一路到了洞后部,看到符军半蹲在地,手抚一人,借着洞壁昏黄的灯光仔细一看,正是朱铁民。此刻,朱铁民平躺在地,满脸血污,昏迷不醒,衣服凌乱,手枪也不知去向。“他怎么了?”毕虎蹲下身,二根手指放在朱铁民鼻孔下,“他还活着。”
朱铁民果然还活着,当符军擦掉他脸上的血污时,他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愣盯着毕虎半天,仿佛才转阴回阳,“我这是在哪里?”
“别说话。”毕虎检查了朱铁民全身上下,没有发现枪伤,血是从头前额流下,看状况是受到了重物击打所致,但朱铁民是练功之人,这一击还不能致他于死地,稍作休息即可。毕虎忽然想到,最有可能的是,对方并不打算置他于死地,而是另有目的,比如通过他传达某种信息。
符军给朱铁民头部作了简单包扎,扶他坐了起来,又喝了点水,朱铁民的精神状态渐渐好转,开始回忆起此前那些惊心动魄的情景。